苏尹月直视着楚霁风,烛光微黄,从她的身后投射而来,半张脸庞沾染上了浅浅的金色,生出了一圈柔和的光晕。
她坚定而又认真:“我要回去,我要拿到万蛊之王,将炎火珠上的毒吸出来,如此炎火珠就能够使用了。”
如此,他就能活了。
楚霁风一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连同着自己那一颗心,也在颤抖着。
他如鲠在喉,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她要寻亲人还是其次,她最主要还是为了自己。
苏尹月戳了戳他,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是有这样的计划,但想要实行是一点都不容易。
毕竟东宁是大启的附属国,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应该都会传到大启来,她断不能贸贸然回去东宁国表明身份。
楚霁风这会儿蹙了蹙眉头,道:“此事没这么简单,你有所不知,东宁国君缠绵病榻多年,一直都是大蛊医和首辅把持朝政,就连东宁太子也无法插手。更重要的是,那首辅乃是先帝安插过去的人,现在依旧听命于皇帝。”
苏尹月轻咬朱唇,没想到东宁国竟是这个情况。
如此说来,她就算有这个红血玉亦是无用,反而还会给自己招惹了杀身之祸。
她一下子蔫了,放下了筷子,闷声说道:“可我只想到这么个法子……”
“月儿已经很厉害了。”楚霁风扬了扬嘴角,有些宠溺看着她,“我们过段时间去东宁国一趟就是了,在此之前,先把大启的事儿料理干净,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苏尹月见他有了主意,也就稍稍放了心。
她奔走了半天,再加上刚刚醒来,过了会儿,便是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
洗漱躺下没一会,人就睡着了,呼吸声均匀。
楚霁风给她掖了掖被角,才披了件外衫走了出去。
一打开门,常无影就嗖的一声出现在廊下。
他现在可机灵了,看见主子一打开门,就知道有事情要吩咐。
“上一份奏折,替苏剑锦求求情。”楚霁风慢声说道。
常无影愣了愣,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吗?主子怎么要替苏剑锦求情?
他没敢多问,应了一声,便连忙去办。
翌日,折子就送进了宫里。
楚霁风甚少上折子,启武帝自然第一时间留意到,看了一下折子,他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
思索片刻,启武帝就对安公公说道:“你去一趟大理寺,把苏剑锦了结了。”
“皇上昨个儿不是才说了苏剑锦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要判他流放吗?”安公公有点惊诧,好奇启武帝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
启武帝哼了哼,将折子丢在一旁:“楚霁风竟然为苏剑锦求情,看来,苏剑锦是早已与他勾结了。”
安公公眼珠子转了转,而后道:“依老奴看,这也不一定,凌王明张目胆的替苏剑锦求情,这似乎是故意的呀。”
启武帝根本不在意这些,道:“无论楚霁风是什么心思,苏剑锦办事不力,害朕损失惨重,他就是该死!朕现在饶他家人性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他自然想到了楚霁风有可能是故意为之,但苏剑锦是个废人了,而且还知道他不少事儿,还是赶紧灭口为好,如此他才能够安心。
至于苏家其他人,他也想一一查办,何奈苏落芙与秦家订了亲,他若把苏家其他人定罪,楚霁风和秦老将军定要来刨根问底的闹一场,所以他才放过了其他人。
启武帝挥挥手,催促着安公公赶紧去,免得夜长梦多。
离去前,安公公拿出了金丹,再端上一杯参茶,道:“皇上,今日该服用金丹了。”
启武帝笑了一声,很是满意的看着安公公:“若不是你提醒,朕又该忘了。你呀,就是细心妥帖,朕要赏你什么好呢?”
这金丹每隔十日服用一次,是千万不能断药的,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安公公连忙谢恩:“老奴能得皇上赞赏,心里已然高兴,不需要赏赐。”
启武帝闻言,点点头:“果然是朕御前的人,你赶紧去大理寺吧。”
安公公一句婉转客气,启武帝竟真的不再提赏赐之事,他心里诽谤着,脸上没有一丝不满,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没到中午,苏剑锦在牢中自尽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杨氏去领回了尸体,才派人去凌王府告知。
苏尹月一怔,她昨天才去看完苏剑锦,他不像是会自尽的样子。
她摸了摸下巴,随后才猛地看了眼楚霁风:“你做的?”
楚霁风知道自己瞒不过,便点了点头:“嗯,不过我只是上了奏折帮他求情,皇帝看了,自然会灭了后患。”
苏尹月心中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感觉,她明白楚霁风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后就叹了一声。
他们并不是亲生父女,苏剑锦对她是没有半点亲情,要不然也不会多次谋害自己。
思及此,她心里没有半点伤痛,只让桑玉把话传给陈姨娘母女,让她们回苏府帮忙操办苏剑锦的后事。
至于自己,是不会回去了。
陈姨娘和苏落芙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半天没落下一滴泪珠,相反,两人还重重的松了口气。
苏剑锦死了,她们往后的日子是不用提心吊胆了。
最后还是桑玉喊了几声,母女两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回苏府。
苏剑锦是戴罪之身,丧事不宜大办。
可杨氏怎么也没想到,灵堂设了几天,京中是没有一个人来祭拜。
她此刻是深刻意识到,苏家是落败了。
杨氏心想着,大女儿不知所踪,剩下的一对儿女亦是不省心的,她只能给杨家递了帖子,想要与娘家修补关系,好歹能在京中多一个依靠。
谁知道下人回来后,帖子是原封不动的拿着,只说杨家根本不肯收杨氏的帖子,还拿扫帚把他赶了出去。
杨氏听罢,险些晕了过去。
随后,又有一个老妈子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喊道:“夫人,出大事了!街上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