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作者好穷,作者现在好惨,在天桥要饭给电脑充电 秋风吹动枝杈间干枯的黄叶, 纷飞的枯叶随风而舞, 落在干净的青石板地。襄阳长公主今日回府, 威平侯府四处嘈杂忙活,婢女小厮走来走去,匆匆忙忙。
一个绿衣婢女衣着整净, 快步穿过九曲回廊,捧着暖手铜炉小跑到大门外。
宽敞整洁的侯府前立两头威严石狮, 上书苍劲烫金的威平侯府四字, 铜金辅首肃立,怒目衔环,庄严肃穆, 侍卫林立, 颇具气势。
婢女额上跑出薄汗, 她呼出口气,恭敬朝前边的钟华甄福礼, 出声道:“世子,南夫人差奴婢前来送东西, 说天冷, 您出来有些时间,怕您身子着凉。”
钟华甄回头看婢女一眼,她抬手接过暖手铜炉,慢慢抱在怀中,道:“南夫人有心了。”
她身姿如玉,一张俏脸如画中人, 气质有加,让婢女脸红了红。南夫人是个早年丧夫丧子的老嬷嬷,因其会医术,岁数大,一直伺候钟华甄,故府中敬称南夫人。
伺候的小厮平福一直在往远处望,没见人影,小声开口道:“长公主回得仓促,今下午才来驿使传信,您身子差,不如先回去休息?”
钟华甄身披遮挡凉意的深灰披风,她微微摇摇头,没说话,心里想着事。
战神将军钟之鹄,生前战功赫赫,平定边疆,赐侯爵位,十五年前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他膝下只有一子,继承钟家世子之位。
自威平侯逝世后,长公主每年六月去东顷山礼佛祈福,十月初七归,年年如此。
她今年归期比以往早了一个月,府内上下没人预料到,现在都在忙活。
钟华甄有所猜想——有人没听自己吩咐,把消息传到了长公主耳中。
她是皇帝指定的太子伴读,在太子身边待了将近十年,几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但近年来身段愈显婀娜,快要藏不住,为避日后出岔子,她自作主张,和太子闹了矛盾,回侯府后没多久又对外称犯旧疾,闭紧府门不再出门。
迎风而舞的旗帜便露出个头,金线绣襄字,引人注目。宽大的车舆两旁坠轻轻晃动的深蓝流苏,车门镂雕如意方孔,嵌铜以构色,里面坐一美妇人,随行侍卫腰佩雁翎刀,面容肃穆。
钟华甄叹声气,下了台阶。
正圆辋毂停下,骏马蹄声落地,青衣婢女轻掀开马车的帷幔,露出里边人的面容。
襄阳长公主名孙邬,是皇帝义妹,已逝战神威平侯的发妻,年近四十,风韵犹存。
马车下的脚凳内角饰双鱼莲缠枝纹,低奢贵气,一个绿衣嬷嬷搀她下马车,长公主素簪挽发,清冷的面庞稍有疲倦。
府内的小厮婢女跪地,高声恭迎长公主回府。马车仪仗肃穆,天色已晚,日头西落。
钟华甄过去轻扶长公主的手,旁边嬷嬷行礼称句世子,退至一旁。
她窄袖绣玉带纹,身披遮挡凉意的深灰披风,开口道:“母亲长途跋涉,当是劳累,甄儿让人备了膳食。”
长公主反握她纤细手腕,径直开口道:“我有事要问你。”
细腕传来的温度冰凉,钟华甄手一顿,点头应声。
她从小就吃各种补身子的东西,虽比不过男子,但要比寻常女子要高一些,脸还没完全长开,倒也像个颀长清隽的少年。
钟华甄让跪地的下人起来,扶长公主跨过门槛进前庭,她没见半分紧张,语气温温,又说起几天后的重阳宫筵。
长公主随口应下,没放心上。
威平侯生前住所名念康,在侯府西北处,长公主一直住在楼中。阁旁有湖水绕假山,秋日萧瑟,几片黄叶落入水中,激起一阵荡漾远去的水波。
厅前立柱漆红,一扇紫檀木嵌玉长屏风遮住视线,花梨木围子罗汉床浮雕缠枝莲。
婢女在旁添茶,釉色瓷杯中茶香四溢,沁人心脾,腾腾而上的热气氤氲。
长公主坐于正厅上,摆手让屋内所有伺候的侍婢都退了下去。
钟华甄先开口问:“母亲要问什么?”
长公主抬头道:“我听闻一个半月前的早上,李煦从你院落里走出去。”
钟华甄顿了顿,东宫太子名李煦,年有十七。
长公主与先皇后早年不合,太子为先皇后所出,长公主厌恶至极。
她随口回:“您是要问这个?这算挺久前的事。我同刑部尚书府的魏函青闹了一场,让侍卫打断他的手,太子让我赔礼,我不去,我们闹翻了一阵,他自己偷跑过来和好。”
长公主向来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管钟华甄,但钟华甄的女儿身是秘密,她皱眉问:“他在你屋子里做了什么?”
钟华甄没有慌张,她卷长睫毛微颤,好像在回想那件事,突然笑了一声,“那天晚上很热,他在地上趴了一晚,我醒来时吓了一跳,幸好他醉得迷糊,什么都没看见。”
她平时就很会说话,但笑意不像作假,长公主打量她几下后,才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不要让他发现。”
“我晓得,”钟华甄道,“明天或许不能伴母亲左右,他明早要我去京郊狩猎,拒不了。”
长公主蹙眉说:“贪玩耍闹,不成大器。”
钟华甄细指纤白,她端起杯茶,低头抿茶润嗓子,心想错了,他还真是个成器的。
日后一座城池中的所有性命,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她正打算开口岔开话题,一股干呕之意倏到喉间,钟华甄捂唇连咳好几声,遮住自己的失态。
“刚刚在外面等我时受寒了?”长公主看到她脸庞上淡淡的病气,心到底是软了下来,“你不足月便出生,身子本来就不好,以后多注意些。”
钟华甄近些年容貌愈发招眼,坊间有过京城第一美人该让位给她的传言,因她是侯府世子,身份尊贵,这才没人敢大放厥词。
长公主不担心钟华甄,她聪明伶俐,从没让人失望过。
钟华甄胃里隐隐泛着恶心,她起身拱手,细腰间药囊轻轻摇动,歉疚道:“是甄儿的错,母亲舟车劳顿,我不便打扰,这几月的账本管事晚上送过来,待您查阅。”
……
夜色渐暗,侯府中亭台楼阁高低错落,青砖黑瓦,门廊长直。
钟华甄一出念康阁便回自己院子,她住的地方虽僻静,但院外守卫最为森严,侍卫肃立。
宽敞的院中只配了几个婢女小厮,都住得远远,钟华甄一个月前还送走个打碎皇帝御赐青瓷的婢女。
成块的青石板地打扫干净,小厮抱着一堆锦盒,里边全是补身子的珍稀药材。
南夫人穿深藏青衫,罩棕褂衣。
她身形略显臃肿,双手相握焦急站在院门前等候,眼角皱纹好几条,见到钟华甄后就松口气,忙下来搀她,又被钟华甄抬手挡过。
钟华甄笔直站在原地,开口道:“南夫人,母亲从东顷山求了一些药,你去药房收着。”
南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收住情绪,只问:“世子身子可有不好?”
“有些着凉,先照前几天的方子熬份药。”
那方子是止吐的,她几天前的反应很大,大到还没诊脉便猜到不祥。
钟华甄顿了一下,又回头对长公主派来送她的婢女说:“同母亲说声我身子无恙,只是近日转凉未曾注意。”
两个婢女福礼应是,退了下去。
钟华甄抬手拢了拢披风,径直走回去,南夫人跟上她,院内的下人朝她行礼。她的脸俏颊白,公认的貌胜女子,翩然如玉。
前两年钟华甄和李煦也差点闹翻过,也是因为这张脸。他看上的人受了惊,离他最近,结果人却扑进她怀里,李煦脸色当即不好起来,她被狠狠推一下,撞到假山石,青了手臂。
若她知道自己事情会到这一步,那时就不该为了日后的平静日子笑着咬牙原谅他。
——未来十多年的动荡中,没人能抽身,京城也不是安全的,但如果有他庇佑,这就变得很简单。
李煦脸皮厚,根本没把那晚上放眼里,那只是个意外,他一向认为她的东西就是他的。
钟华甄无话可说,也没打算把事情告诉长公主,说得再多也没用。
现在的麻烦是另一件。
她有了身孕,是太子的孩子。
李肇比他们先一步去马厩挑马,钟华甄自小和马就处不来,留在营帐附近看着李煦兴致冲冲过去,等不见他背影后,她摸了摸袖口,眉头一皱,叫来个小太监。
宽阔的土地枯草丛生,帐篷的鬃绳捆紧地上木竿,钟华甄长直青丝被发带束住,身形颀长纤细,如芝兰玉树,优雅清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