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反应如此之大是苏幕遮也没有想到的。他默默地上前去将那娃娃捡了起来，心里想着希望明天学校里不会传出什么有男生喜欢玩小姑娘玩的玩具之类的流言……

抬起头之后，苏幕遮这才真正看清这个男人的面容，结果也让他微微有些错愕——他刚开始还以为这两个当众亲热的人学校里的学生，但这个男人看起来明显已经三十多岁了，穿着考究精致，不像是学生，倒像是老师教授一类的人物。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年轻的不行。

苏幕遮只看了一眼，就跟男人道了歉，转身欲走。谁知这个时候他手中的洋娃娃开始在他手里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像是又要开口说话，骇的苏幕遮连忙用手指捂住了它的嘴。那娃娃见无法发声，又挣脱不出来，气得一口咬住了苏幕遮手上的皮肉。

苏幕遮面不改色，将娃娃快速地揣进了怀中，提步打算离开。

“等一下，等一下，这位同学，请等一下。”那男人居然追了上来，伸手准备却拍苏幕遮的肩膀，被苏幕遮躲了过去，他转过身，看着这男人，问，“先生，你有什么事么？”

面前的男人脸色很白——已经达到了苍白的地步。明明现在的气温也不算高，但是他的额头上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苏幕遮的怀中，吞了一口口水，问道，“这位同学，你的娃娃，是哪里来的？”

苏幕遮也不隐瞒，“是在我们学校附近那家商店买到的。”

“那……”男人眼带恳求地看着他，“可以给我看看么？”

——那必然是……不能的。苏幕遮摇头，“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不可以，抱歉。如果先生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要先离开了，再见。”

眼见着这青年人真的要离开，男人急得上前想要阻拦他，“我看那娃娃不错，想给我女儿也买一只……”

苏幕遮步伐很快，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实际上，他对这个男人的行为也觉得有些无语——都告诉他商店在哪里了，要是想买的话直接过去不就可以了？

而他身后，男人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女生一把拽住了领子。她气急败坏地说，“女儿？我倒是不知道，老师哪来的女儿？怎么了，后悔了，想她了？”

男人闭了闭眼，对于这女人的坏脾气，这一次没有再像往常那般容忍。他面色不虞，低声警告道，“说了多少次，在外面的时候，不要叫我老师，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么，阮馨馨？”

没错，这两人真是刘教授跟阮馨馨。

像是这一次市里所举办的学校之间的学术交流大会，能够被学校派出去的无一不是极其优秀的有资历的教授。刘教授的教学水平是不错，但远还达不到“极其优秀”这个水平的，况且生物系在x市的各大学校里并不吃香。刘教授想趁着这个机会被派出去，回去之后也好名正言顺地向领导提出转职的事情。而这一片，还要靠阮馨馨。好在阮馨馨对刘教授这段时间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便去央求父亲，成功地让刘教授代表学校被派了出去。

不过鉴于阮馨馨自己觉得刘教授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男人，害怕外面有小贱/人不知廉耻地勾引他。所以又缠着父亲，让她父亲答应她跟着刘教授一起出来。

哪只头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说刚开始阮馨馨还背那个男生狠狠地惊艳了一下，那么现在，她就变得无比憎厌苏幕遮了——没事干嘛掉个洋娃娃出来，好好的约会气氛都被他给搅和了，真是讨厌！

阮馨馨嗔怪地看了刘教授一眼，抱怨道，“我这不是忘记了么？话说，老师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一起去领证啊？我想名正言顺地称为你的妻子嘛！”

刘教授被那个娃娃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心情十分不好，此时见这个女人撒娇只觉得一阵阵腻味，但是又不能明着跟她翻脸，只能敷衍道，“再等一段时间，我跟我……前妻的离婚证还没有办下来。再加上你现在还在上大学，等毕业了之后再说。”

阮馨馨不满地嘟起了嘴，但她也知道逼得太紧只会让男人觉得烦闷厌恶，所以便放下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对了，你怎么对一个普通的洋娃娃有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还真想买一个给你女儿。你可别忘了，你女儿已经……”

“我没有忘记，我怎么可能忘记！”刘教授痛苦地用一只手捂住了脸，原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他心中那些罪恶感。却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感觉却变得越来越深沉，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刘教授放下手面无表情地道，“那个娃娃，跟囡囡生前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娃娃长得一模一样……”那是她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囡囡十分喜欢，几乎走到哪里都会抱着娃娃。

“但是自囡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找到那只洋娃娃，我亲眼看到那娃娃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液，若是让警察看到了，我们就完了！”

阮馨馨从来没有听过这件事，心中也是一惊，不过又很快镇定了下来，她摆摆手，道，“那娃娃肯定是被你弄丢了，丢了那么久，还不一定跑到哪里去了呢。时间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那今后被发现的概率很小，你别想太多了。还有，你没听刚那个男生说，那娃娃是他在商店里买的，只不过刚好长得一模一样罢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刘教授说了这一句之后，便闭上了嘴。他无法告诉阮馨馨，在之前看到那娃娃的一刻，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种像是全身浸泡在冰水中的感觉……

罢了，应该真的是他想太多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

走出校门，苏幕遮走在一条人迹稀少的巷子里，松开手把那洋娃娃放了开来，却见这小家伙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水，样子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

苏幕遮苦笑，那手捧着它跟它说话，“你哭什么？我的手被你咬了一口我都没哭呢。囡囡，你之前不是答应哥哥在学校里要乖乖的，不能让人发现了么？怎么刚才那么不听话？”

洋娃娃一边抽噎一边道，“囡囡，囡囡看到爸爸了……那是囡囡的爸爸，他不要囡囡了……呜呜呜呜……”

苏幕遮大惊，“爸爸，是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男人么？”

娃娃重重地点头，“那是囡囡的爸爸，他不要囡囡跟妈妈了，还跟那个坏阿姨在一起，囡囡，囡囡好难过……”

苏幕遮表情凝重，心中已经生出了很多疑问——若那男人真的是囡囡的父亲的话，那他为何要抛弃囡囡？他知不知道他的妻子（或者是前妻）和他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又是否知道谁是杀人凶手？以及，他为何会对一只洋娃娃又那么大的反应？

“哥哥，呜呜呜呜，之前咬你，对不起，你能不能带我去找爸爸？”娃娃哭得声音都哑了。

苏幕遮只好放下思绪，先去哄她，“囡囡，乖，不哭，我们先回家，去调查一些东西。然后我就带你去找你爸爸好不好？”

“呜呜呜……还有妈妈……”

苏幕遮连忙点头，“好的好的，还有妈妈……我们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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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停在站牌前。苏幕遮跟着人/流一起上了车。由于这个点下班下课的人多，上车之后已经没有了空座位。苏幕遮刷卡之后，便拉着扶手站在拥挤的人群中。

他在思考着这件事中的种种关联点，现在终于有了一个重大线索，只是赵礼那边没有给他新的回复，他要不要去提醒赵礼一句……

摇摇晃晃间，公交车停了下来，苏幕遮突然感觉到一丝奇怪的，异样的气息。他诧异地抬起眼睛，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朝着同意一个方向看了过去，那个方向就是车门的地方。苏幕遮朝着众人视线的焦点望了过去，就见有一个衣着时尚的女郎上了车，而让众人集体行注目礼的原因，是源于她惊人的美满。她的长发染成了火一般热烈的长发。穿着一条红裙，那红裙比较贴身，将她曼妙的身材曲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她的肌肤很白，戴着一只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勾人的眼睛，露出笔挺的鼻子，娇嫩欲滴的红唇，以及尖细的下巴。这样一个美人，简直比电视中的明星还要耀眼。

苏幕遮也望着那女郎，却不是被她的容貌所吸引，真正叫他在乎的是，那女人一身的妖气。

没错，这个女人，是妖怪。

苏幕遮对于妖怪并没有偏见，打量了几次，确定这个女妖没有害过人之后，就移开了目光，继续想自己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