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回府已经两个月了,后院里的女人都轮流伺候了几个晚上,唯独正院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这头,四爷只是在初一和十五过来坐坐,并没有留宿,反而独自歇在前院,很明显的冷落了这位嫡福晋。
乌拉那拉氏和福嬷嬷也曾经担心四爷彻底的厌弃了她,可是见四爷对弘晖仍然很亲近,这才将四爷的举动,定性为替尔芙这几个月收到的算计出口气,心里头的石头落了地。
此时四爷匆匆而来,拦下了乌拉那拉氏进宫请安的举动,让乌拉那拉氏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随手打发了跟着伺候的丫鬟和福嬷嬷,跟着四爷往正房走去。
"爷,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乌拉那拉氏随手将丫鬟送来的茶盏送到了四爷眼前,轻声说道。
四爷微微摇了摇头,目送着丫鬟重新离开了房间,这才接过了乌拉那拉氏手里头的茶盏,略显得有些忧心的瞧了瞧外头,沉声说道:"爷听说皇阿玛前两天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昨个儿更是将内阁和六部大臣都叫了宫里,听话锋倒是对太子有些不利,爷担心太子,却又不好在这个时候进宫,突然想起今个儿是你进宫请安的日子,这才赶了过来!"
"爷是想让妾身去毓庆宫那边瞧瞧太子?"乌拉那拉氏有些拿不准的问道。
四爷重重的点了点头,"太子是皇储,关系着咱们大清朝的根基,爷实在是不能安心的旁观。
虽然说这事搅合进去有风险,但是爷想要冒次险..."
乌拉那拉氏沉吟了片刻,笑着点头,重新整了整衣冠,迈步走出了正房。
四爷又坐了好一会儿工夫,才长叹一声,也起身离开了正院,往西小院走去。
...............
尔芙见四爷脚步沉重的走进,便知道是出了事,至于什么事情,她这个深闺妇人就真的不知道了,只能嘱咐身边伺候的人小心些,便匆匆迎出了门。
肚子越来越大,尔芙的行动也就越来越不利索了,再加上这个时代的高门槛,尔芙一连串的动作看起来就有些滑稽了。
"你怎么出来了!"四爷原本正在低头想事情,听见旁边苏培盛的提醒,忙快走了两步,揽住了正要下台阶的尔芙,搂着尔芙那圆滚滚的腰肢重新回了房间。
再次爬过到小腿肚的门槛,尔芙都有些喘了,自顾自的喝了两口冰镇的酸梅汤,这才坐在了四爷旁边,拿着团扇轻轻地摇着。
房间里静的有些让人不安,更何况尔芙这个活泼的性子,没话找话的说起了刚刚升级做阿玛的十三爷家的侧福晋。
这瓜尔佳氏和尔芙还真是有缘分,正月的宫宴上正好碰见瓜尔佳氏有孕,随即尔芙也爆出了有孕,再加上都是出身瓜尔佳氏的,两位爷关系也亲近,这也就经常往来书信联络了,前些日子听说瓜尔佳氏要生了,尔芙都恨不得亲自去产房外守着了。
"十三弟是个有福气的,虽然亲生额娘没了,但是皇阿玛对他却更加照拂了,如今又有了小格格在跟前,这日子过得比爷轻松!"四爷颇有感触的说道。
这态度不对阿!尔芙心里头有些纳闷的想着,但是表情却更加严肃了几分,蹙眉的模样,很有四爷的神髓。
"可是哪里不舒坦了?"四爷看着尔芙难得板脸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尔芙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四爷担忧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爷,我不是有心给你添堵,但是我今天很想和你认真的说一件事情。"
"到底怎么了?"四爷有些摸不到头脑了,本就有些烦躁的心就更加烦了,语气上也就没有了往日的平和和关心,沉声说道。
尔芙瞧了眼旁边正在努力使眼色的玉清,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祖宗规矩,我不能关心朝上的事情,有的时候看见爷为了外头的事情烦心,我也不敢多问。
可是如今我身怀有孕,胆子倒是大了几分,想要好好和你说说这个事情,爷看见我蹙眉,爷会担心的问我怎么了,这点和我看见爷烦心时是一样的反应,我也想要问上一句,爷您怎么了!
今个儿我打算得势就猖狂的说上一句,爷您以后不开心的时候,您可以将烦心的事情说出来,如果您担心的事情是我不可以知道的事情,那也请爷对我说上一句不要忧心,一切都好!"
四爷只觉得眼前的小妮子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的,一直以来他认为的小妮子,其实在心里头都在担心他,只是碍于身份,多数的时候当没瞧见,不敢多过问,如今终于绷不住话的说了出来。
"爷没事,只是在担心太子!"四爷捏了捏尔芙的肩膀,沉声说道。
太子胤礽?什么情况,那不是要到康熙四十八年才会出事的么,难不成出现蝴蝶效应了!尔芙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毕竟这蝴蝶效应可大可小,万一把四爷连累的不能登基当皇上,那她就真的成为大罪人了,那么多的四爷粉丝不得活活吃了她阿!
四爷见尔芙又一次走神,轻声将刚刚在正院说的话又复述了一次,这才看着尔芙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说道:"二哥是个名副其实的储君,不管是学问,还是心性,哪怕是监国的事情的种种处事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好,如今却传出了这样子的传言,我不能不担心!"
"爱之深,责之切!"尔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四爷,只能丢出了一句烂大街的话,反手拍了拍四爷的后背,"皇上对太子的期望那么高,难免会要求严苛一些,宫里又是个人多口杂的地方,难免会有些闲话传出来,这经过口口相传,事实真相总是有夸大的地方,爷真的不需要太担心太子的地位。"
没有经历过舆论压力的时代,四爷绝对想不到舆论压死人的情况,可是尔芙是实打实来自现代的宅女联盟的盟主,对此那叫一个体会深刻,见四爷为了这么点传闻就火上房的样子,笑着端起了旁边的茶碗。
四爷也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他口中所说的传言,不过就是与他亲好的大臣传出来的话,但是他又不想让尔芙跟着担心了,笑着点了点头,有些勉强的压下了心里的担心,和尔芙说起了旁的事情。
尔芙见四爷总算是放下了对太子爷的担心,笑着说起了肚子里的宝宝,又将玉清等人准备的小肚兜、小衣裳、小鞋子等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件件的显摆着,其中还有一身尔芙亲手缝制的带着猫耳朵的小衣裳。
"怎么都是用的棉布!"四爷瞧着尔芙摆弄着东西,慈父的心思压下了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担心,笑着问起。
尔芙一脸你不懂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小孩子皮肤嫩,这些棉布的东西最好了,软软的,又吸水,你瞧瞧这都是我特地让玉清搜罗来的细棉布,比起那些锦缎啥的可好多了!"
"那这也太寒碜了!"四爷瞅着一丝绣花都没有的粉色、蓝色细棉布小衣裳,不赞同的说道。
"那都是门面功夫,说起来没什么用性!"尔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从旁边的炕柜里又扯出了一个小包袱,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笑着说道,"这些都是给小家伙装脸面的,保证不会让你这个阿玛丢脸的!"
四爷看着眼前这各种绢布、蜀锦、绸布剪裁的小衣裳,脸上的神情好了许多,笑着刮了刮尔芙的鼻子,"说得你家爷好像是个只看衣裳不看人的样子!"
尔芙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明明就是这样",将刚刚显摆完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独留下那身带着猫耳朵的小衣裳,一脸求表扬,求赞赏的样子介绍着。
不得不说一句熟能生巧,这些日子不方便行动的尔芙,这一手的针线活,那倒是进步了不少,连佟佳氏素玉都夸尔芙的手艺进步了,连说要让尔芙给自己个儿绣个帕子呢!
针脚平整,做工细致,尔芙在心里想出了好些个表扬的话,只等着四爷赞赏,便听见四爷好像很纳闷的似的问道:"这是给人穿的?"
哎呀我这暴脾气,这还是一个老公该说的话咩!尔芙气得露胳膊挽袖子的要和四爷好好说说这事,便听见四爷继续说道:"看起来就好像是杂耍班子里的那些人穿的东西!"
尔芙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看着四爷还要继续说什么的样子,一把从四爷手里头抢回了她辛辛苦苦做了好几天的小衣裳,嫌弃的摸了摸上头四爷摸过的位置,气吼吼的说道:"这是我给我家小宝贝准备的小衣裳,你瞧瞧这猫耳朵多可爱阿,白糯糯的小包子穿着粉白色的猫咪服,那模样一定很惹人疼!
你真是没有眼光的,居然能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以后再也不给你做荷包了,谁让人家手艺差呢!"
说着,尔芙就珍惜的将小衣裳叠好放在了小包袱里,重新塞回到了炕柜里,拿着一本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的游记,打发起了时间,把旁边干瞪眼的四爷当空气了。
四爷对此表示,这小妮子就是惯的,可是看着小妮子气得两眼翻红的样子,他还真的觉得小妮子说的有些道理,貌似白糯糯的小包子在粉白色的小衣裳里,看起来确实挺可爱的。
进来给主子们续茶的玉清,看着眼前奇怪的景象,忙低了低头,乖巧的留下了温热的茶水,快步离开了房间,生怕被牵连进去,瞧瞧苏培盛那还有些发青的脑门,便知道这些日子四爷的心情不太好了。
房间里的宁静,让尔芙越想越气,再想到四爷居然不来哄自己,这股火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连带着肚子里动弹个不停的小家伙连蹬带踹的折腾,尔芙只觉得一股酸涩直冲嗓子眼,忙往房间里冲去。
内室屏风后的恭桶旁,尔芙半跪在冰凉的地砖上,鼻涕眼泪的一起流着,整个人都要钻进撒了香料的干净恭桶里,一口气将肚子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嗓子里好像着了火似的难受。
原本四爷还当尔芙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可是听见里头传来的隐隐呕吐声,忙趿拉着软底布鞋走进了房间,正巧看见尔芙红着眼睛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擦嘴巴,心里头那点小不爽立马就烟消云散了,快步来到了尔芙身边,拖着尔芙已经瘫成一堆肉的身子,重新坐在了床边上。
"可觉得好些了!"四爷亲手斟上了一杯酸梅汤送到了尔芙手里,大手轻轻的替尔芙顺气,轻声说道。
尔芙无力的摇了摇头,连喝了好几口酸梅汤,压下了嗓子里的不舒服,声音沙哑的说道:"还好,习惯了!"
"习惯?"四爷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怎么会习惯,看刚才尔芙的样子,仿佛像没了半条命似的,反问道,"该吃些什么东西,才能舒服些呢!"
尔芙只觉得嗓子里还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想说话的靠在了靠枕上,想着以前在家吃着酸酸甜甜的冰镇葡萄的幸福日子,感伤着如今这苦逼的日子,又开始后悔了。
都说孕妇情绪不定,以前尔芙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事,可是如今轮到她有孕,她算是明白了这种感受,她想她的亲娘,而不是那个看着她眼神闪烁的郭络罗氏,她想找个依靠,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肆意发泄脾气,连往常她觉得狠体贴的四爷,似乎也并不似那么担心她。
尔芙越想越难过,整个人就这样无声的靠在床头上,吧嗒吧嗒的掉眼泪,看得四爷这心里一阵阵的抽搐,心疼的揽住了尔芙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尔芙的后背,柔声说道:"说你娇气,你真是越来越娇气了,不过爷就喜欢你娇气的样子,可是咱也不能这么哭阿,仔细伤着身子!"
"是不是爷只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尔芙只觉得悲从中来,抽泣着问道。
四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通这妮子了,这好像钻进了思想怪圈似的,揉着尔芙柔软的长发,沉声说道:"想要给爷生孩子的人那么多,可是爷现在只想要你生的孩子,你说爷是担心你,还是担心孩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