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雅城,北汉的首都。
宇古大陆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
富豪们在这里日进斗金,花天酒地。
但同时,这里也是宇古大陆乞丐最多的城市。
街头巷尾,路边摊头,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行乞者随处可见。
衣着光鲜的富人们偶尔从边上经过,心情好的会随意丢几个铜板,心情不好的捂着鼻子,满脸嫌弃的样子,歪着头就过去了。
在众多的行乞者中,有两个乞丐最为醒目,和很多组合一样,这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像是爷孙二人。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头子,左手拿着烤鸡,右手拿着酒壶,啃一口烤鸡,喝一口美酒,吃得是津津有味。
而一头乱发,满脸淤泥的小姑娘,却双手捧着一只发硬的冷馒头,细嚼慢咽,似乎很是舍不得一口吃光了,又好像是要从中品出它不一样的美味来。
他们坐在街边的墙角下,面前放着一个缺了口的大土碗,里面有稀少的几个铜板。
身前三米见方的地方,是一棵很大的榕树,树上挂着所剩不多的几片树叶,都已经干枯泛黄,在北风中顽强的坚守着,看起来随时都会随风飘落的样子。
路过的人们不禁对那老家伙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而后同情的看了几眼那可怜的小姑娘。
面对人们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老头儿恍若未闻,依然大口大口的啃着烤得金黄油亮的烤鸡,咕咚咕咚的喝着酒壶中的美酒,酒液混合着烤鸡的油污,顺着花白的胡子,流淌到身上那泛着油光的褴褛衣衫上,吃相很是令人不忍目睹。
小姑娘眨巴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认真的啃着冷馒头,偶尔看看过往的行人。
终于啃完最后一口烤鸡的老头儿,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的鸡骨头扔掉后,又举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美酒,用那只沾满烤鸡油脂的左手,随意的擦拭了一下嘴上和衣服上的油污,也不知是想把嘴和衣服擦干净,还是想把手擦干净。
满足的打了一个嗝后,又很不满意的转过头去,看向也刚好啃完冷馒头的小姑娘,吹着胡子,瞪着眼睛,非常生气的大声说道:
“今天讨的这烤鸡什么东西呀,半生不熟的,还不如昨天的那只烤鸭呢,你想要我老命啊!去,罚站两个时辰,要是站姿不对,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又要罚站,天天罚站,还要站成那么难受的姿势,人家已经给你挑最好的烤鸡了,怎么还是不满意呢!……”小姑娘一脸的委屈,眼含泪水的小声嘀咕着,但一看到老头儿瞪过来的眼睛,立刻停下嘴,乖乖的走到一边,按照老头儿要求的姿势蹲起了马步。
老头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眯着双眼,在这冬日午后的暖阳下,靠着后墙打起盹来。
虽然老头儿像是已经睡着的样子,但小姑娘依然严格按照老头儿要求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蹲着马步,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因为她知道,要是自己有一点儿的侥幸心理的话,立即就会引来更严重的惩罚。
别看老头儿仿佛是睡着了,可他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只要小姑娘的姿势稍有不对,他就会毫无预兆的拿起身边的那根黑色木棍,准确无误的打到小姑娘的腿脚上,纠正她的错误。
长此以往,小
姑娘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只能委屈而又倔强的坚持着。
她不再哭闹!
她不再流泪!
她不再求饶!
她不再心存侥幸!
唯一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按照老头儿的要求去做。
她也明白,自己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因为从有记忆起,就一直跟着这个老头儿四处乞讨。
老头儿再怎么凶狠,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一切都要按照老头儿的要求去做,要是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棍棒。
痛了,急了,她也会躲闪,可是怎么也躲不过那根灵活如蛇一般的黑色木棍。
老头儿也从不禁止她的躲闪,时间长了,她慢慢的也发现了其中的一些规律,能一次比一次躲过更多的敲打,但终究还是要被打中。
不过,她也因此记住了老头儿打出棍子的手法和规律,私下也悄悄的照着练习。
她在幼小的心里暗暗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躲过老头儿所有的棍棒,并且也要学会打出这样神出鬼没的棍棒来。
在小姑娘一边顽强的蹲着马步,一边悄悄思索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老道士徐徐向这边走来。
只见他白发苍苍,一袭青衣,手执拂尘,长且花白的胡须随风飘扬,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摸样。
他面带微笑的对着似乎已经睡着的老头儿说道:
“老叫花,怎么又在惩戒小丫头了?”
眼看两个时辰也差不多了,老头儿没有回答道士的话,而是头也不回的吩咐小姑娘:
“好了,好了,看你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就心烦,快去讨晚饭回来,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小姑娘好像对讨饭很感兴趣的样子,居然眉开眼笑的说了声:“好的,老头儿,我讨饭去了。”
心里却暗自说道:“哼,我宁愿一个人去讨饭,也不愿呆在你这个凶老头儿的身边。”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离开,已经走得很远了,老头儿依然不理会老道士,竟然又靠着墙,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老道士也无所谓的样子,站在边上悠然的看着过往的行人。
看看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老道士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老叫花,我看这小姑娘的日子可是不多了啊,你何必还那么费心,不如让她开开心心的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多好!”
老头儿翻着白眼,很不高兴的说道:
“你个臭道士,又来胡言乱语了,你真的觉得她是早夭之命吗?总说她过不了十二岁,现在她就已经十二岁了,不也还照样活蹦乱跳的?”
话刚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紧张的问道:“今天是不是十二月十六呀?糟了,今天就是小丫头十二周岁生辰,离酉时还有多久呢?”
也没等老道士回话,他一下跳起来就往小姑娘跑出去的方向追去……
老道士也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立刻紧随其后而去……
一下子,繁华的洛雅城大街上,一个老叫花在前飞奔,一个老道士在后紧追,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令路人莫名其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叫花欠债未还,或者偷抢了老道士什么宝贝,才让他那么紧追不舍呢!
路人不禁好奇的议论纷纷。
两人无暇顾及别人的话语,只是紧张的
向前飞奔。
转了两条街,老叫花居然好像对小姑娘的行乞路线非常熟悉的样子,毫无一点犹豫。
心里着急的想:“小丫头千万不要有事啊,我才不信这臭道士的疯言疯语呢,什么过不了十二岁,把今天一过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当老叫花和老道士一前一后的跑到洛雅城最繁华的一条大街——洛云大街时,只见一栋古色古香的豪华大酒楼门前,围着很多人在看着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涌上了老叫花的心头,他以更快的速度奔向人群,以灵巧的身法迅速的挤了进去。
只见小丫头满脸鲜血的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老叫花的心里针扎般的突然一阵刺痛,没去管发生什么事情,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并点了她身上的几处穴道,然后抱在怀里又飞奔离去……
老道士跟在后面,看着几十年不见紧张过的老叫花,突然如此的紧张而伤痛,不禁摇头叹息到:“嘴上说不信,其实很相信,明明很疼爱,却天天对她那么凶狠,还是那副又倔又怪的臭脾气,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他嘴上说着话,脚下也没有任何停留,依然紧跟着老叫花奔跑的方向。
跑出洛云街,老叫花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别人的惊异目光,施展轻功向北而去,遇墙越墙,遇房过房,居然行走如飞、如履平地。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神医叶不凡那里,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出了洛雅城,越过护城河,北面是一座巍峨、雄壮的大山,在陡峭、险峻的山路上,老叫花依然快速飞奔,毫不停歇。
也许是受到颠簸,也许是因为回光返照,小丫头居然缓缓的苏醒过来了。
感觉自己在一个很熟悉、很温暖的怀抱里,虽然有些异味难闻,但做惯了乞丐的她反而觉得无比的亲切,于是费力的、悠悠的睁开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大而明亮的眼睛在满脸的污泥和血水中,显得更加的有神和透亮。
于是她看到了那个让她觉得熟悉而又陌生的老头儿,从她会说话起,老头儿就一直要求她这样称呼,坚决不让她叫爷爷。
熟悉,是因为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陌生,是从她记事起,就没有看到过老头儿如此的摸样和神情,他居然也会老泪纵横,他居然也会满脸的紧张和伤痛。
“原来老头儿是疼爱我的!”
“老头儿是非常在乎我的!”
小丫头眼神里露出了欣喜的微笑,她想再叫一声“老头儿”,可是努力了一下,嘴动不了,发不出声音。
老头儿因为着急赶路,没有发现这一幕。
当他怀抱着小丫头,赶到半山腰一座简易的草棚门口时,正好遇到了刚从山上采药回来的叶神医。
叶不凡是一个脸庞清瘦,但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儿,一双眼睛看起来明亮有神,根本不像一个小老头该有的。
“老家伙,快救救我的小丫头,她伤得很严重!”老叫花急急的开口说道。
叶神医二话不说,放下背篓和工具,接过小丫头就抱进屋里,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看到叶神医快速而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清洗和医治,老叫花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对于叶不凡的医术,他很有信心,传说中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在,就没有他医治不了的疑难杂症。
没过一会儿,老道士也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