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秦氏还在骂, 楚云梨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起身拎着篮子就离开了。
她态度冷淡, 起身就走。没有了以前的唯唯诺诺。那边秦氏见状, 愈发生气 ,更加大声的咒骂起来。
楚云梨沿着来路下山,走到破庙时脚下顿了顿, 那人还躺在破庙中,万一被人发现……
回到镇上, 恰巧是午后,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人, 都会和她打招呼。快到家的时候, 碰到了好几个年轻人, 看得出是故意等在那里的,与她打招呼时都有些羞涩。
楚云梨打开院子进门, 隔壁院子的朱大娘看到她回来,面上惊讶, 眼神不着痕迹的打量她浑身上下。
经历过的事情多,楚云梨对于别人的视线尤其敏感, 想起上辈子代芋姗被秦氏扫地出门时, 劝她跟着胡老四回去的就是这位朱大娘,兴许……胡老四打算欺负她的时候,就已经找好了帮他说话的人。
无论从哪里看,胡老四都算不上良配,当下寡妇多, 对于女子贞洁虽然看重,但寡妇再嫁也挺多。
要是有人帮代芋姗撑腰,直接去镇上找了官爷做主,胡老四肯定会被抓去挖矿。
就算代芋姗贞洁名声没了,凭着她的长相,尤其镇上那么多年轻人都心悦她的情形下,总有几人不那么在意,再嫁应该不难。
朱大娘要是没拿好处,何必做这个恶人?
朱大娘含笑问,“芋姗,给你娘送饭吗?”
“是,今日太阳大,我走得慢了些。”楚云梨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好热。”
朱大娘勉强笑笑,“这种天气,西山上干活的人不多吧?”
如果方才只是怀疑,她这句话问出来,楚云梨就已经确定,朱大娘不只知道胡老四会欺负她,应该还知道确切的地点,面色不变,甚至还带着笑,“不多,一路上去都没碰上人。”
然后,楚云梨转身进了厨房,准备给自己做饭吃。
代芋姗这个姑娘有点太懂事了,她对于秦氏的感情很复杂,平日里秦氏待她不好,动不动开骂,却也并不要求她干活,这家里家外打扫,包括送饭,都是她自己愿意干的。越是缺爱的孩子,越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同,具体就表现在主动干活,性子乖巧。
楚云梨自己熬了粥喝了,回去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夕阳西下,想了想,今日不宜和秦氏吵架,于是去了厨房把晚饭做了。
秦氏回来,饭菜已经上桌,骂骂咧咧的吃完了饭,天一黑就回去睡觉了。
楚云梨也回去睡,等到镇上各家都关门闭户熄灯睡下后,她又爬起来拿了锄头,翻墙出去,再次去了破庙。
破庙在半山腰上,人迹罕至,胡老四还躺在原来的地方,她把人往山坳里面拖,挖了个坑把人埋了。怕被人发现,坑挖得很深,天都蒙蒙亮了才把活干完,又回破庙处理了血迹,然后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还没睡多久,秦氏的咒骂声就响了起来,“懒货,大早上的还睡着,等着老娘来伺候你吗……”
楚云梨睁开眼睛,想着秦氏虽然不要求女儿干活,但代芋姗家里家外帮她操持多了,猛地不干活,秦氏还不习惯了。
“娘,我都十五了,你这样骂我,是不想我嫁人吗?”
秦氏闻言,愈发生气,“嫁个屁,你他娘的想滚趁早,别在老娘面前害我眼睛,大姑娘家家的,青天白日想着嫁人,不要脸……”
这些话传出去,她女儿还能嫁人?
楚云梨皱眉,翻身下床,烧水洗漱过后,不理会秦氏的咒骂,直接出门去了。
她一路上了西山,进了林子,转悠了半天才采到一些药,到家的时候秦氏已经不在了,她开始熬粥,把那些药合着菜一起丢进了锅中。
正熬着呢,外面有人唤她,“芋姗,我们要去捡矿,你去吗?”
捡矿是附近这些小孩子赚钱的一种方式,铁矿那边每天会推出来不少废料,那里面不全是石头,还是有些小块的矿的,所以,附近的孩子要是愿意,都能去捡,最后按斤付酬劳。当然了,只能问特意守在那里的官兵卖,不能私卖,也没有人敢暗地里收。
“去!”楚云梨把灶中的柴火退了,拿了个篮子跟着她们出门。
唤她的人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姑娘,朱明秀,还有个哥哥叫朱明跃。
兄妹两人都在,还有些别的十岁左右的孩子,看到她出门,好几个人都偷偷脸红了,包括朱明跃。
一行七八个半大孩子一起上山,矿山那边每天都会堆出不少废料,众人都在里面寻摸,其实挣不了多少银子,楚云梨的篮子,时不时就会被人偷偷丢一块进去。
楚云梨:“……”这些人表达感情挺含蓄。
她没想着赚多少,事实上这个铁矿也没有多少酬劳,会跑出来,主要是秦氏出事后她能摘清自己。
是的,代芋姗能忍受秦氏从早到晚的咒骂,她忍不了。
其实长期这样,对于代芋姗的伤害不是一点半点,在楚云梨看来,这是比冷暴力还要伤人的一种的相处法子。
也难怪代芋姗嫁给胡老四那样一个酒鬼后,还觉得他对自己不错。
一个酒鬼,还是个喝醉后会打人的酒鬼,代芋姗居然会觉得他比亲娘还要好,真心是个很讽刺的事情。
对于别人偷偷摸摸看过来的目光,楚云梨都只做不知,再有人丢矿过来,她便假装挪动篮子,恰巧避开。既然她不可能嫁这些人,就不给他们哪怕一丁点有可能的错觉。
这些人虽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在她眼中,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而已。
天黑之后,他们到了守着的官兵那边换钱,楚云梨被众人礼让在最前,换到了八文钱。
实在是不多,靠着这个发家致富,也太难了。
想要赚银子,还得想别的法子。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她先去秦氏的屋中,毫不意外的看到床上躺了个人正在昏睡。出门洗漱过后,她重新进门去,点了烛火,按住秦氏的穴位,几息过后,床上的秦氏睁开了眼睛。
看到是楚云梨,她下意识就想要骂,楚云梨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娘,您似乎不能动了。我叫了你好久你才醒。”
闻言,秦氏试着抬手,发现自己真的不能动弹,面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楚云梨摇头,“不知道。”
母女两人相顾无言,秦氏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惨白下来,好半晌,她道,“你去帮我请个大夫,好不好?”
楚云梨不动,“请大夫是要银子的。”
秦氏瞪着她,又开始骂,“你最近捡矿,难道没有银子吗?我躺在床上不能动,你就不想孝顺了对不对?果然是个白眼狼……”
楚云梨微微皱眉,白眼狼这个词,在代芋姗的记忆中,很少有人会拿来骂自己的孩子。基本上是指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她看向秦氏的脸,肌肤黝黑,头发干枯,牙齿还不齐,手指粗壮,镇上人说她长得不好,其实还是客气了的。
楚云梨白日抽空去河边看过了代芋姗的容貌,称得上眉眼如画,完全不用任何脂粉,眉眼口鼻已然精致无比,不说这镇上,就是去了京城,也算得上是个美人。
就凭着秦氏这副模样,能生得出代芋姗这样长相的女儿?
楚云梨打断她的咒骂,“你不是我娘?”
秦氏瞪着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好半晌说不出话,然后更大声的咒骂,“老娘养你十五年,你居然这样说,你要气死我,早知道这样,当初生下来就该掐死你……”
又是一阵咒骂,秦氏是那种要是没有人打断,她能翻来覆去骂上一整天的人。
楚云梨再次打断她,“我都听人家说了!”
“听谁说的?你把她叫过来,谁家的臭嘴挑拨我们感情,老娘不得撕了她的嘴……”
楚云梨简直想要堵住耳朵,有一瞬间她甚至想把秦氏的嘴给封了。
但是暂时不能,代芋姗从小到大,愣是没有听说过她与秦氏不是母女的话。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代芋姗真不是秦氏亲生,没道理没人知道。尤其是在两人长相迥异的情形下也没有人提。
要么,秦氏换女做得隐秘,要么,代芋姗真是她亲生。
无论哪种,都只有秦氏知道真相。
所以,想要查清楚代芋姗为何会冤死,仇人是谁,还非得秦氏开口不可。
耳边不停响起尖锐的声音,楚云梨只觉得耳朵嗡嗡响,不耐烦听了,起身出门,“我去给你请大夫,你别骂了。”
镇上的大夫,主要是治各种外伤的,这边靠近矿洞,受伤的人挺多。楚云梨随便找了一个请回来,自然是看不出秦氏身上的毛病的,但这人又确确实实躺在床上起不来,大夫看了半天,道,“兴许是累着了,过两天就好了。”
就差没直接说秦氏是自己懒想要赖在床上不起来了。
楚云梨给她用的药是这里还没有人用,吃了后全身酸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就是管不了多久,药效过后,人就恢复如常了。
当然了,楚云梨会再上山去找来继续让她喝。
大夫回去之后,不过半日,镇上的人就都知道,代芋姗的娘累着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众人嘴上没说,心里都觉得是秦氏躲懒,得累成什么样才起不来还到了请大夫的地步?
这么娇气,又不是富家夫人,简直笑死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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