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何来?”楚云梨板着脸:“梅姨娘也不是孩子,怎么说话颠三倒四?下人捕风捉影也就罢了,你也跟着胡闹。”
梅姨娘面色铁青:“你这丫头还嘴硬,都板上钉钉的事了。”
“钉子还没定下,梅姨娘最好别乱说话。”楚云梨抬步往里进:“要是两个弟弟也跟着你学,怕是都不成器。”
不止贬低了梅姨娘,还贬低了她两个儿子。
梅姨娘这些年来在府中风头无两,别说府里的管事会给她面子。就连云圆圆这个主母都不与她争锋,时常退让,现在被一个小丫头讽刺,她哪里忍得了?
梅姨娘嗤笑一声:“华敏,你是即将成亲的大姑娘,做人做事该知道进退。性子别太硬,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道理我都懂,用不着姨娘来跟我讲。”楚云梨说话间,已经进了门:“再有,姨娘实在不知尊卑。你再受父亲宠爱,那也是妾,我无论嫁给谁,也是这府上嫡出的姑娘,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说教。”
话落,她一步踏进门,冲着云圆圆一礼:“娘,你找我?”
云圆圆用手支额,似乎有些头疼,看到她进门,放下手坐直身子,头上的步摇微微摇晃,更衬得她脸上妆容精致无暇。www.
“华敏,你过来。”
楚云梨没动,道:“姨娘来了。”
云圆圆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道:“梅姨娘,我和华敏有话要说,你有事稍后……”
“来都来了,说了再走。”梅姨娘进门,冲着云圆圆敷衍地福了福身:“姐姐,不是我说,华敏这嘴也太刁了。我不就说她两句,也是真心为了她好。结果她还我十多句。,愣是堵得我哑口无言。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说都行,可她要是嫁了人……”说到这里,她惊觉自己失言一般,伸手捂住了嘴,眼神里却满是笑意:“我忽然想起来,华敏以后是要嫁给昌盛的,上头没有婆婆和长辈,自然是怎么都行。”
她放下了手,眉眼弯弯,更衬得她美艳非常:“华敏,你就别不乐意了,姐姐这也是为了你打算。”
“梅姨娘。”云圆圆沉声道:“我让你出去。”
梅姨娘像粘在椅子上似的,压根就不动弹:“姐姐,我也不是外人,还能帮你劝劝华敏。”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老爷的意思。”
还把廖父搬出来压人。
云圆圆放在身侧的手紧握,寒着一张脸:“梅姨娘,你能不能听懂话?”
楚云梨老神在在,捧着一杯茶摩挲,没有开口帮忙的意思。
梅姨娘见云圆圆动了真怒,一甩帕子起身:“我是好心,既然姐姐不领情,我也不留在这儿讨嫌了。”
语罢,扭着腰出了门。
云圆圆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拍的桌上茶杯叮当作响。
楚云梨不甚诚心的劝道:“娘,别生气。”
“华敏,昌盛挺好,他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又对你一心一意,你只管安心嫁给他。至于以后的日子……”她抿了抿唇:“云家是差了点,但我会给你备丰厚的嫁妆,不会让你吃苦的。”
楚云梨轻声道:“娘,嫁人不是只为了搭伙过日子。不然,当初你为何要嫁给爹?”
云圆圆哑口无言。
被女儿质问,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愤怒:“我已经选错了,所以,才帮你订了亲事,不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楚云梨强调:“娘,胡少爷身边没有青梅竹马的表妹。”
当初廖父和云圆圆见过几面之后,就互述衷肠。那时候他山盟海誓,哄得云圆圆心花怒放,下定决心非君不嫁。但其实并非那么回事,廖父心里早已有了青梅竹马的表妹。在成亲一年不到,就把人接进了门。
甚至梅姨娘的孩子只比廖华敏小两个月。
云圆圆面色铁青,不只是因为女儿的顶撞,还因为女儿提及了这些难堪的往事。她只恨自己瞎了眼,也恨自己放不下。
“面上没有,谁知道他私底下有没有?”
楚云梨摇了摇头:“像你这么说,天底下只有表哥一个好男人了。”
“他只是相对好一点。有我在,不会让他欺负了你。”云圆圆没耐心和女儿多说,摆了摆手:“你最近别出门,安心留在家里备嫁,娘不会让你受委屈。”
楚云梨起身离开:“我不嫁。你若要逼我,那我宁愿去死。”
还没出门,身后就传来瓷器落在地上的声音。云圆圆震怒:“华敏,你知道我的处境,你爹和梅姨娘欺负我便罢了,连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楚云梨头也没回。
走到院子里,还听到了云圆圆的哭声。
刚走到拱门处,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云昌盛。他笑吟吟上前,双手捧着一只玉钗:“表妹,你喜不喜欢?”
楚云梨看着那钗,并没有伸手去接。
云昌盛不由分说将玉钗递到她手中:“表妹,这算是小定礼。”
楚云梨嗤笑一声,手一松,将钗丢到了地上。
玉质剔透的钗哪里经得起,当即碎得四分五裂。云昌盛变了脸色:“华敏,你何必如此践踏我的真心?”
楚云梨冷漠地反问:“你有真心那玩意儿吗?”她一步步逼近:“表哥,我这两天知道了一点秘密。你猜……我都知道了什么?”
对上她了然的目光,云昌盛往后退了一步,勉强扯出一抹笑:“表妹,你别听外人胡说。我对你的心意是真,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真心想照顾你一生一世,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楚云梨一个字都不信,道:“你此时这么想,以后也会这么想么?”
“当然!”云昌盛急切道:“表妹,你要信我。”
楚云梨摇了摇头。
表兄妹二人分开之后,楚云梨余光瞥见身边的丫鬟紧皱着眉头,满是愁绪。
“想问什么?”
丫鬟吓了一跳:“奴婢不敢。”
“我就觉得,这整个府里,没有一个好人。”楚云梨看着天边:“小桃,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小桃心下不安,但语气坚决:“奴婢是您的丫头,您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上辈子廖华敏活到最后,真心对她的也只有身边的小桃,可惜,小桃为了她也不得善终。想想还真的挺可悲,也难怪她怨气不散。
身后,云昌盛看着主仆二人消失,直接进了主院:“姑母,表妹是不是知道了?”
云圆圆正头疼呢,听到这话,摆了摆手:“别胡思乱想。”
云昌盛上前一步,满脸担忧:“姑母,您头疼吗?要不要看大夫?”
此时的云圆圆满心烦躁,但对于他这样的关心还是挺受用的,缓和了面色道:“不用麻烦。你别管我,记得多找找华敏,最好让她对你非君不嫁。”
云昌盛苦笑了下:“我这几天偶遇她多次,也尽量语气温和,可她……不止没有对我动心,好像还越来越厌烦我了。”
“不着急,慢慢来。”云圆圆吩咐身边的婆子:“记得叮嘱姑娘身边的人,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信件传到姑娘手中。”
婆子应声退了下去。
楚云梨回到自家屋子里,先睡了一觉。
刚躺下不久,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她还未坐起身,门被人推开,梅姨娘带着人飞快走了进来,她一脸寒霜:“华敏,不是我要打扰你午睡。但是我刚得到一个消息,对你很重要。”
她丝毫不见外的坐在了床边:“那个胡礼,竟然已经在议亲了。”
楚云梨对此事毫不意外。
这男女之间,真的死去活来的情谊到底是少数。这世上那么多人,离了谁谁不能活呢?
廖华敏和胡礼来往了两年,胡礼今年都十八了,再不议亲,确实有点晚。
胡家那边得知廖家无意结亲,自然是赶紧为自家孩子筹谋。胡礼对她有情,但他是家中长子,得选一个合适的姑娘做宗妇,还得为家中开支散叶。不可能为了她一辈子不娶。
再说,当下看来,这男女之间要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真的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其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像这么潇洒放手,很快就重新议亲,才不会引人议论。
“华敏。”梅姨娘见她不说话,兴致勃勃提议:“你是廖家唯一的嫡女,身份贵重,这城里所有的人家都尽你挑选,嫁给云昌盛,确实太委屈你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去找你爹说……”
要说梅姨娘真心为了廖华敏好,那就是个笑话。
她如此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给云圆圆添堵而已。
“梅姨娘,这里是我的屋子,麻烦你先出去。”楚云梨出声赶人:“小桃,送她们出去。”
小桃拦不住人,这会儿在满脸焦急,听到她的吩咐,伸手一引:“姨娘快出去吧,我家姑娘还未梳洗。”
“又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梅姨娘再次粘在了床沿上。
楚云梨揉了揉眉心,接受了记忆之后,只要一想到廖华敏那复杂的身世,还有云家的烂摊子。她就格外烦躁,眼看梅姨娘像是听不懂话似的,她愈发生气,她从来都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当即掀开被子起身跳下床,一把揪住梅姨娘的衣领,将人拽着出门,狠狠往院子里一推。
“梅姨娘,你要是听不懂话,就找大夫看看耳朵。”
梅姨娘多年来在廖府内顺风顺水,从来没人敢对她不敬,她没想到廖华敏有这么大的胆子,猝不及防之下被人这么推攘,根本就站不稳,脚从台阶上崴下去,还没来得及痛呼,整个人已经狠狠砸在了地上。
“你怎么敢?”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她:“我就敢了,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