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平面露尴尬,很快又变得一脸恼怒:“你没有胡说吗?我和人家清清白白,哪儿有你说的那些事?”
楚云梨反问:“孤男寡女大白天关起院子门来同处一室,你们俩如此坦荡,为何不开着门?”
胡大平振振有词:“怕人误会啊!你看了不就误会了吗?”
楚云梨嗤笑:“事实就是你们俩在暗地里勾搭,根本就没有误会。”眼看胡大平还要解释,她抬手止住他的话:“我不想听。反正你只要知道,从今往后,你得护着我,凡事以我为先。否则,我就会把你们俩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让你们这双奸夫被人唾弃。”
“你……”胡大平恨恨往前走:“你太过分了。”
楚云梨扶着腰,缓步跟在他后面:“刚好你今日不下地,去镇上扯几尺布,我要做新衣。对了,小草的衣衫还是前年买的,我要帮她做三套,若是料子不够,别怪我不客气。”
胡家几代都是地里刨食的庄户,遇上年景不好的时候,连糊口都难。这两年风调雨顺,家中虽然不富裕,但几尺布还是扯得起的,却也仅此而已。
胡大平面露不满:“能将就穿,咱就先别做。免得过两年就小了。”他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这还有个小的,等着花银子呢。”
“你说得都对,但我就是要新布!”楚云梨对上他严厉的目光,满脸不以为然:“天黑之前,看不到料子,就别怪我嘴漏。”
胡大平怒极:“我就没见过把屎盆子往自己男人头上扣的女人。”
楚云梨一脸诧异:“我也没见过说自己头上有屎的人。”
胡大平:“……不可理喻,我懒得跟你说。”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自家的院子外,看到厨房顶上没有炊烟,他沉声问:“爹娘就要回来了,你的饭好了吗?”
楚云梨还没说话,胡小草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爹,已经得了,等爷奶到家就能吃。”
说曹操,曹操就到。
胡老头扛着一捆柴火从外头进来,胡母手中挎着一个篮子,隐约看得到里面的野菜和菌菇。进门后看到楚云梨,胡母将手中的篮子一递:“去洗了炒。”
野生的菌菇在庄户人家也挺难得,实在是村里人太多,不容易捡得到。好吃是真的好吃,不过,也挺难洗,那根部的泥土要是不洗干净,就一大股土腥味,根本没法吃。
这半篮子,怕是得洗小半个时辰。
楚云梨周身酸痛,看了一眼那篮子,没有伸手去接,扬声喊:“大平,你来洗。”
闻言,胡母沉下来:“反了天了。我让你去洗,你听不见?”
“我腰痛。”楚云梨满脸不以为然:“娘有所不知,不是我要让大平干活。而是他今日半天没干活,在家看到我的辛苦,说以后都会帮我的忙。再说,这菌菇他也要吃,怎么就不能洗了?这个家里,非得是我洗的菜才能吃,他洗的有毒吗?”
胡母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她:“你今日话这么多?”
以前的况秋喜为了让自己和女儿的日子好过点,向来都是少说多做,对于婆婆的话很少反驳。像今日这种事,肯定已经拎着篮子去河边洗菌菇了。
楚云梨也不争辩,再次扬声道:“大平,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屋中还是没动静,她语气加重:“河边的水里好像有鱼,不过这段日子应该都有鱼籽,不能抓,否则,抓几条来熬汤挺好。”
胡大平知道,她这是威胁自己。
想到那个泫然欲泣满眼哀求的女子,他叹口气,出门去拿胡母手中的篮子:“娘,给我吧!”
胡母手一抬:“一个大男人洗菜,还不够人笑话的。秋喜,你去!”
楚云梨含笑看着胡大平。
胡大平:“……”
他一把抢过:“我去吧。”
胡母反应过来,儿子已经奔出了院子。她皱眉道:“秋喜,我看你是越来越懒。别以为生了儿子就是立功,这是你应该做的。这么久没生孩子还没有被休,那是我们胡家厚道。”
楚云梨一扭身进了屋,假装没听见这话。
这番态度,把胡母气得够呛。
菌菇洗了半个时辰,胡大平往常不干这些活,做事粗糙,没能洗净。胡母看不过去,又去河边洗了一次。等到能上桌吃饭,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在楚云梨来之前,况秋喜因为腹中孩子和繁琐的家事,已经好多天没睡好觉。她回房眯了一会儿,被胡小草喊醒。
出门后,还没坐上桌,胡母就训斥:“别以为有孕了不起,当初我也生养过,还生了三个呢。快临盆了,还照样上山干活,那时候大平祖母不管我们,生大平的头一日,我还跑去林子里扛了柴火,那堆柴火烧了好几天,不比男人扛得少……”
楚云梨随口夸赞:“娘很厉害。”
胡母:“……”
“我是想跟你说,让你勤快一点,别仗着肚子偷懒。你这一胎要还是个闺女,别怪我不客气!”
生男生女全凭天意,孩子未落地之前,谁也看不准。况秋喜有孕这几个月以来,胡母不止一次说过这话。也因为此,她压力特别大,随着即将临盆,她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楚云梨拿起碗给胡小草盛汤:“我奶说,我这一胎好像就是闺女。”
胡母气得一拍桌子:“胡说八道!”
这一声拍得震天响,胡小草本就胆子小,刚好是她伸手来接汤时胡母拍了桌子,险些吓得将手中的碗扔出去。还是楚云梨帮着扶了一把,才没有打翻。
今日这碗菌菇汤来得辛苦,胡母本就心情不愉,见状大怒:“都快十岁了,让你端个碗都端不稳,要你何用?”
小草被吓得眼圈通红,她看了顿时怒火冲天:“哭哭啼啼做甚?看了就烦,给我滚出去,别在老娘跟前脏眼睛。”
楚云梨含笑看向胡大平。
胡大平正在狼吞虎咽,察觉到她威胁的目光,看了一眼桌上,方才他只顾着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看到哭唧唧的小草和盛怒的母亲,也猜到母亲又在借机发火。
以前这种事他都不管的,如今却不能,道:“娘,正吃饭呢,你吵什么?”
“是我要吵吗?”胡母又拍了桌子:“我早晚被你们这些混账给气死。你还护着她们,娶了媳妇忘了娘。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把你二弟分出去……”
胡父不满:“别说了。”
胡母不愤,却也没有再说。
胡小草端着碗起身,楚云梨伸手拽了一下,她回头笑了笑,还是出了门。
见状,楚云梨皱了皱眉,也端起碗筷到了外头的屋檐下。看来,哪怕只是为了小草,也不能在此久住。
“小草,别怕。”
胡小草低着头,眼泪滴滴落下:“我不怕。”
撒谎,她方才分明怕得浑身发抖。
楚云梨伸手将人揽住:“我送你去陪曾婆婆住,可好?”
胡小草讶然抬头,迟疑道:“可是你这么大的肚子,我得陪着你,曾婆婆前天还跟我说,让我寸步不离你身边,免得你发动了找不到人。”
本身这一胎就凶险,再发现得迟些,怕是十死无生。
楚云梨笑了:“过两天我也回来住。”
村里九岁的孩子已经懂得许多事,譬如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娘家生孩子,不能回娘家坐月子之类,她都是听说过的。
所以,听到母亲的话,她压根就不信。
且不说曾婆婆愿不愿意,胡家一定不会答应。
这孩子晓事早,性子又执拗,并不是指哪打哪的那种乖巧孩子,很有些自己的想法,楚云梨沉吟了下:“方才你爹把药偷走,我是从村口的刘家找回来的。我亲眼看到他从刘家娘子的屋中出来,他二人之间……”
胡小草面色煞白:“那婶子好像是有身孕的。”
“对。”楚云梨说得更加直白:“我问他那个孩子姓刘还是姓胡,他不承认。但我说如果他不听话就把两人来往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结果你也看到了。”
连从来没有沾过手的菌菇都去河边洗了,分明就是心虚。
依他往日的性子,如果真的和叶鱼儿之间清清白白,才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胡小草手指搅得泛白:“爹他真的……”
楚云梨伸手抚着肚子:“我有预感,腹中这个孩子还是闺女,胡家是容不下我的。所以,你先回曾婆婆那里,过两天,我也搬回来住。从今往后,我们就再不分开了。”
“我跟你一起回。”胡小草执拗道。
楚云梨摇头失笑:“我是怕你受委屈。”
“从小到大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胡小草将她的碗筷收了送去厨房,脚步欢快。
这里是家,胡小草过得压抑,却从没有离开的想法。如今能够离开,她才发现,自己对此是期待的。
母女俩也不收拾厨房,直接回房睡,胡母骂骂咧咧就是使唤不动,气得在厨房弄得劈哩叭啦。
胡大平沉着脸进门:“秋喜,该干的活就得干,别太过分!”
楚云梨正在整理被褥,打算全部换下来洗,头也不抬:“我就过分了,你待如何?
胡大平手中拳头捏起,手臂青筋直冒。
若是以前,看到这样的他,况秋喜要吓一大跳,楚云梨扬眉:“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
胡大平不敢试,捏着的拳头缓缓放松。
“秋喜,我和人家是清白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云梨将换下来的被子抱起塞到他手中:“拿去洗了。”又道:“不变成这样,我的日子难过,这都是被你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