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海外小邦称林邑 山中大能号达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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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白在入门前也是曾学过些功夫的,他随觉法时日最久,自然本领在众弟子中也是最佳。

别看他年纪比庆云大不出多少,可是如果真要动起手来,恐怕连元法僧,刘赢也未必就能胜过这位达摩首徒。

保义与任城王的人撤入兰若,寺中一下子涌入大批伤员。

为了保证药草的供给,木白与慧可一早便入林采药去了。

到了晌午十分,林中一阵大噪,千鸟悲啼,穿叶而出,一名小沙弥浑身浴血奔回寺内。

慧可重伤,木白下落不明!

隐在暗中的那些妖魔,开始围城打援,对所有与兰若有关的落单客下手了!

觉法得了讯息,委托佛贤照顾重伤的慧可,自己便先入林去寻木白。

眼下的局势,自然是兰若寺的布防最为重要,为了防止奸人调虎离山,任城王不但没有大规模行动去协助觉法,反而将得力的人手全部扼守在寺中。

他对觉法大师,有着绝对的信心,

觉法不但武功出神入化,行事更是谨慎沉稳,要算计他,那可能真要从灵霄宝殿借来天罗地网了。

觉法的六识较常人灵敏,所以那日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衔枚的异动。

而灵敏的六识也给他带来了更丰富的推理素材,因此他可以在初见冯亮与拔拔的时候将他们的武学特点翻个底吊。

有着如此惊人天赋,侦缉线索这种事情,放眼当今南北两朝,那自然是鲜有可与大师匹敌的。

林中惊起如此多的飞鸟,也落下一地灰白之物,

觉法一边试探着这些新鲜的果木消化残留,感受着它们温度,凝结度与聚集密度的变化,一边在大脑中构建点状场域图。

惊动飞鸟的大事件所发生的中心点,就这样快速的被描绘出来。

救人如救火,觉法没有片刻停留,一抖僧袍,没入丛林。

嵩山的植被覆盖率极高,因为山分太室少室,林场也被习惯性的分成了太林与少林。

由于太室有故夏太庙,太林也被单独用来称呼太庙附近的林场,

而白云观诸处连山葳蕤,又称上林。

少室山的后山,埋伏众多,人际罕至,在普通人的印象中颇具神秘感,所以也被称作禁林。

禁林这个词,到了唐代改称翰林,与上林并为皇家园林的称呼,乃是后话。

不过太室山脚兰若寺周围的密林,也因此独享了少林的名号。

少林林场,是寺中僧医平日采集草药最常去的所在,在错落杂陈的乔木灌木中,可以找到形形色色的药草,蕨类以及菌类。

浓烈的泥土芬芳,和菌类独有的草本香气,给觉法略微造成了一些困扰,

所以他也需要不时的弓腰闭目,仔细地品着鸟群活动在自然中留下的蛛丝马迹。

不知是鸟儿振翅的扬尘,还是抖落了树枝的积灰,少林此时空气,仿佛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瘴雾,觉法走得越深,越象是入了缠丝幻境。

他寻到的方向应该没有大的错误,他正在逐渐地接近事件的中心。

于是连听觉也慢慢开始给了他一些正向的反馈。

有人声,只有五个,其中一人的喘息声非常不均匀,显然是受了伤,似乎是出于阵发性的痛楚中,但是他在极力的压制,不想发出太大的声响被人发现。

觉法知道,那一定是木白。

他已经成为敌人的诱饵,但他却宁愿独自承受压抑自己的行藏,不想被敌人利用。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既然对方抱定了用木白引觉法现身的打算,只要觉法确实如他们计算的一般落单,那他们一定会主动的暴露位置。

于是觉法也不再耗费心神,索性朗声道,

“嵩山御赐兰若弥勒堂首座,觉法,单身赴约。

不知是何方高人掳走小徒,可愿现身一见?”

封魔奴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

“真不愧是传言中可与华阳先生一争短长的高手,

竟然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远远高过了封某的预期。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封某就在这里,何不前来一叙?”

觉法一声冷哼,他是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惧对方有何埋伏,径直便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觉法暗运真气,将僧袍都撑得鼓胀起来,举步间广袖挥舞,哪管你什么金属丝线绳网箩筐陷阱盖,破衲真气拂过处,鬼蜮伎俩无遁形。

不过显然封魔奴也料到这些小把戏无法伤到觉法,大和尚一路趟过来,出奇的顺利。

除了残叶埃尘,那一对大袖并没有卷出任何障碍。

木白被四名黑衣人围在中间,双手反绑,黑巾塞嘴,蜷缩在地上。

他的眼神非常镇定,似乎是想告诉师傅,他没事,不用担心。

此时是在白天,但封魔奴还是黑巾蒙面,佝偻着背,用那双阴鸷的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觉法。

周围的树不知为何,都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死气,枝干灰败苍白,叶色萎顿枯黄。

“觉法大师,果然好气魄。

在下封魔奴,论武功,自然远不及你。

若是平日遇到大师,封某自然会远远遁走。

可是今日,你实在是不该来这里。”

封魔奴阴恻恻的笑声响起,震得四周树木仿佛都在簌簌发抖。

“哦?贫道倒要看看……”

觉法的话还没说完,面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他扫视一眼四周,瞳孔急缩!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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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这个典故,最早的出处就在萧宝卷的妃子潘玉奴身上。萧宝卷后宫流行起艺名,这也的确是真事儿。比如潘玉奴原名俞尼子,又名潘玉儿;阮令嬴又名石令嬴,这都是有史可查的。南朝嫔妃一般都是世家闺秀,为啥名字还老改来改去的……要不,真是从事情报工作的?其实石令嬴改姓据传是改嫁萧衍后得才得的赐姓,本文中让她先一步占有了这个艺名,这样日后萧衍赐姓也就有依据了嘛。

本节主要想讲的,其实是关于林邑国。

为什么要讲到林邑国呢?这涉及到两个问题,

一,汉之南界,马援铜柱到底在哪里?

二,对于古代越南,由汉至唐,中国究竟是没有控制?控制了一半?还是全部控制?这个林邑国,就是答案。

首先,关于马援铜柱的位置,《后汉书》并没有明确说明。但是因为马援铜柱被明确的作为大汉国土南极象征,又因为当时汉代的郡县最南到达日南郡象林县,也就是现在越南中部的广南省。所以汉代马援铜柱的位置应该就在那里。

此后,从《晋书》开始,都有明确声明:林邑国本汉时象林县,则马援铸柱之处也。《南史》,《旧唐书》,北魏郦道元《水经注》都非常明确的表明了林邑,象林,马援铜柱三者之间的关系。那还有啥争议啊?

这争议其实都源于越南史书,而我们当代史学在向越南史书做让步。

越南,也就是古安南的历史其实以前也不计较铜柱这个事儿的,毕竟是国耻,提的不太多。一直到了14世纪,当时越南陈朝已向元朝称藩,朝中有一名学者黎崱写了一本越南的百科典志——《安南志略》,这里面就说这个马援铜柱年久失修,在唐朝,有一名叫马总的将领在旧址旁边令立了新柱,这根柱子现在在钦州,也就是现在中国广西省境内。

这个说法一出来,安南人爱听啊,于是迅速成为学术主流,它就被安南历史典籍中地位十分尊崇,相当于中国《史记》地位的《大越史记全书》所收录了。尽管在越南关于铜柱也还有一些其他的说法,诸如更南的富安省说或者北一些的乂安省说,但那些大多都是以地理考为证据的非主流学说。

那么问题来了,《安南智略》,《大越史记全书》是不是胡诌,是不是当时安南史学家耍刘忙?这倒也不全是。

马总立新铜柱的事情呢,《旧唐书·马总传》,《隋书》都提到了,马总在唐元和年间曾任安南督护,他“于汉所立铜柱之处,以铜一千五百斤特铸二柱,刻书唐德,以继伏波之迹。”,确实曾经在老铜柱旁立新铜柱。但是唐,隋两书并没有说新柱子在钦州啊。

当时的安南学者,应该是根据《新唐书·南蛮上·南诏》中的一句:玄宗诏特进何履光以兵定南诏境,取安宁城及井,复立马援铜柱,乃还。判定马援铜柱在南诏安宁城,也就是今广西省的。

不过如果我们仔细一点就可以发现,两个事件中,立柱人并不一样。马总以安南督护的身份重新立了安南马援铜柱,何履光定南诏后也立了马援铜柱。马援当年是否也在南诏立过铜柱宣誓汉土呢?很有可能啊。越南的铜柱出名是因为它代表了汉之南极,但不代表其他国界标没有同样操作。在四川的涪陵以及湘西溪州,也有马援铜柱的记录。《后汉书·马援传》对南极铜柱都是一笔代过,对其他次要铜柱自然没有必要一一列举,而马援何履光两个人分别立柱的事实,也很明显。其次,何履光立的那根柱也不一定就在安宁城,关于选址其实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的。

不过安南史学家当时就将这两条史料搞拧巴了,或者出于民族史观需要,故意拧巴一下。这事儿,越南学者愿意信,可以理解。国人起什么哄啊?咱家里的《晋书》《南史》《水经注》都是假的?越南史学界从不质疑林邑国,象林县之间的关系,单单把马援铜柱拉开来讲,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学术技巧。

铜柱这事儿就先说到这儿,下一章我们继续以林邑国为突破口,捋一下古代大安南地区和中土王朝之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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