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骂祥子做啥？这事儿说到底又不是咱祥子的错，他去人家吃饭，人家不给安排座位能怪他么？”

祥子娘出声了，一张口，就把责任推到了今日请客的骆家和杨家身上。

杨华忠正要解释，杨永智抢先道：“婶子，你误解了，祥子的座位是安排好了的，跟我一桌，叔的座位也跟我们在一桌，你若不信就问叔。”

祥子娘瞪了眼张癞子。

张癞子道：“没错，我们都是有座位的，这个混账东西放着自个的座位不坐非得跑去人家小孩子桌上，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张祥子一脸憋屈：“我那桌等我到的时候菜都吃得快没了，我又不想喝酒，我只能去别的桌上弄点菜吃啊，这能怪我吗？”

张癞子一听，更加恼了，“你这话的意思，是怪我不该去后院洗眼睛，耽误了你吃菜？”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你个兔崽子可别忘了我那酒是咋进眼睛的，不是你撞的？”

张祥子顿时哑口无言。

祥子娘拉长着脸，“好，就算是祥子不对，不该去小孩们那桌挤座位，那蒋桂玲呢？蒋桂玲算哪回事儿？打我祥子的巴掌，还往他身上泼汤，外村来的赔钱货，我家祥子可不能叫他白打！”

杨华忠赶紧解释道：“当时那情况是两边都吵起来了，你家祥子的举动吓哭了一桌的孩子，梅儿去问，祥子吼梅儿，还口出狂言，桂玲也是为了维护孩子们这才出手制止的。”

“动手打人，这是不对，回头我们会好好说她的，大家伙儿都是一个村的，有啥磕磕碰碰的说开了就过去了，都别往心里去。”

祥子娘哼了一声：“杨老三，你今个说这话，是以啥身份来说的？”

杨华忠道：“以里正的身份，我站在中间调停。”

祥子娘又哼了一声：“不管咋样，我儿子再不好，那也得我们做爹娘的来训，她蒋桂玲有啥资格打我儿子？这不成，你得让老杨家五房过来给我一个说法，不然这事儿没完！”

杨华忠皱眉，“好，我让五房过来给你一个说法，那在这之间，你家祥子吼了老王家的孙子大白，还法？”

祥子娘一愣，“几个小子之间磕磕碰碰的咋啦？这没啥。”

杨华忠冷笑：“咱要论理，就都论，一码归一码，你要是两套标准来行事，那可不成！”

祥子娘没料到杨华忠会这样说，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让她去老王家跟杨华梅那赔礼道歉？没门！

杨华忠见祥子娘不说话了，也不多说，只转身跟张癞子那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咱乡里乡亲的，犯不着为了点小事儿较真，各家都说说。”

张癞子自然是点头：“孩子们不懂事，说开了就行了。”

杨华忠和杨永智回来的路上，杨永智忿忿道：“这事儿我个人觉着还没完，祥子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看不到自家儿子的错，就只会揪着别人的错处不放。”

杨华忠脸色阴沉，“嗯，但愿张癞子能说服住她，别再闹了。”

回了家，杨华忠把先前去张癞子家的事儿告诉了孙氏，末了补充道：“回头你跟翠莲嫂子那问问，看看还剩下啥硬菜没，捡两碗给老张家送去。”

孙氏点头：“还有野山菌炖鸡，鱼也有两条，待会我就捡了送过去。”

算是张祥子挨了那一巴掌的补偿吧！

老杨家五房，蒋桂玲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祥子娘过来找茬，眼看着日头要落山了，只得让大宝送她回了蒋家村。

“绵绵，我回去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啥时候都要靠自己，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临走之际，蒋桂玲拉着绵绵的手，再次压低声叮嘱。

绵绵用力点头：“嫂子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今个……真解气！”

蒋桂玲笑了，“我也觉着解气，好久没有那样打人了，不过，今个我撒泼了，估计很多人看我印象就坏了一大半吧！”

绵绵赶紧道：“嫂子，不管别人咋看，反正我是明白的，嫂子是为了帮我出气才故意撒泼的，嫂子是个好嫂子。”

蒋桂玲笑了，又跟鲍素云那里叮嘱了两声，转身上了马车。

大宝赶车，马车渐渐远去。

绵绵扶着鲍素云的手臂往回走，鲍素云感慨道：“你嫂子这性格不像是咱五房的人啊，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你哥是个没脾气的人，也没啥主见，从前都是你爹给他把关，往后就让你嫂子给他把关好了，咱也放心。”

孙氏私下里把菜送去了老张家，祥子娘在院子里洗衣裳，衣裳是祥子换下来的那身泼了汤汤水水的衣裳，看到孙氏送菜进来，祥子娘一副爱接不接的样子。

“虽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一穷二白，可我们也不是那种没体面没骨气的。就算饿到吃土，我们也不会拿自个的脸面去换几口吃的。”

“有道是餐饭不饱，只鸡不肥，我们虽穷，志气却也不短，挨了一顿打骂换两碗吃食，还真不稀罕……”

这些话，让孙氏一脸尴尬。

“这些菜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为了答谢昨夜祥子帮我家上山找人才送来的。”孙氏解释道。

祥子娘撇撇嘴，接着搓洗衣裳。

孙氏把菜放到灶房的锅台上。

祥子娘还是坐在那里浆洗，不起身接待，张癞子听到动静从东屋里出来，先是狠狠瞪了祥子娘一眼，接着来到灶房。

“你们太客气了，还专门送菜过来，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呢……”张癞子道。

孙氏笑了笑：“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才对，晌午照顾的不周到……”

张癞子摆摆手：“一个村的，乡里乡亲，都是小事，小事哈……”

孙氏点点头，把菜倒到张癞子拿来的两只大碗里，也没多留，转身走了。

走到院子门口，还听到身后传来祥子娘的一口啐。

“……打一巴掌给颗枣，当别人是啥呢？真要有那个诚意，咋不给黄金百两？假惺惺……”

随即就是张癞子的喝声：“你这婆娘还有完没完了？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快些给我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