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忠留了谭氏在屋里陪老杨头，自己则赶紧卷起袖子回了之前的那间屋子，打算收拾烂摊子。

结果刚进门就看到孙氏正在那里整理床铺，脏了的床单床套全都拆了下来，棉絮啥的也堆放在地上，此刻，正拿着草木灰在撒……

“晴儿娘，你回后院歇着去，这些活计我来做就成。”杨华忠快步来到孙氏跟前，大声道。

孙氏摇摇头，“你已经够累了，这些活计交给我吧。”

杨华忠看了眼地上那些让他都觉得恶心的污秽之物，皱眉道：“你是媳妇，不方便，这些活计还是让我来做，你快些睡觉去！”

孙氏温柔一笑：“洗澡换衣那些事儿我做媳妇的不便上前，可收拾屋子，我还是可以的。”

“况且这些活计也是我们女人擅长做的，你回头弄不干净，旮沓缝隙里还藏着，我还得弄第二遍，倒不如让我一个人来做！”

杨华忠最终没能拗过孙氏，只得随她收拾去了，但他自己也没闲着，把这些脏了的棉絮啥的一股脑儿抱到院子里去，找个避风的角落先堆放着，只待明日天亮了再用担子挑去村后的河边清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当杨华忠和孙氏去河边浆洗这件事儿被眼尖的村民撞见，又打听了两句后，得，半日的功夫全村都晓得了这件事。

于是，村前巷口，池塘边，老枫树底下，菜园子地里又或是去道观那边烧香的路上，但凡有人的地方，都会聊到这事儿。

众说纷纭，各种话都有人说，反正也不是自家老汉，也用不着自个服侍，站着说话都不怕腰疼嘛。

而杨华忠家，鲍素云和廖梅英曹八妹她们都闻讯赶来。

杨永仙他们也都一个不落的到了。

虽然老杨头搬到了隔壁屋子，不再是昨夜那间屋子，而昨夜那间屋子也门窗敞开着正在通风透气，屋里还点了檀香和艾草熏。

可是，众人还是隐隐觉得有臭味儿没散开，都在极力忍着。

杨永仙坐在床边距离老杨头最近的地方，此刻，一双担忧的目光落在老杨头身上。

“经过昨夜那么一番折腾，我看爷都觉得他好似清瘦了一些。”他道。

杨永智探了个脑袋，也打量了一眼，道：“瘦倒不至于，不过气色差了一大截是肯定的。”

谭氏坐在杨永仙身旁，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大声道：“能不瘦嘛，气色能不差嘛，昨夜你们不在边上是没瞅见，你们爷肠子都快拉出来了啊，七十多岁的老汉这趟这顿罪遭的，元气大伤啊，不晓得得吃多少补品才能补回来哦！”

杨永青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道：“奶，就这样你还想让我爷吃啊？不能哦，都拉成这样了，虚不受补！”

谭氏没好气的道：“你别不懂装懂，一边待着去！”

杨永青耸了耸肩，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赶紧溜出了屋子回了老宅抱闺女去了。

屋子里，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表达着对老杨头的担心和关心，以及对往后吃食方面的想法，各抒己见。

老杨头靠坐在那里，身后垫了两只大枕头，微阖着眼，好似睡着了，其实耳朵里却将大家伙儿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

老汉心情很低落，换做往常，被一众儿孙们这样簇拥着，他可受用了。

可是经历昨夜那番地狱般的摧残，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一遭似的。

摧残的不仅是身体，还有这颗要强的心啊！

“爷，你咋不说话？是不是哪里难过？”杨永仙突然问道。

因为发现自从进门至今，爷几乎就没咋开过口，这不对劲儿啊。

老杨头依旧闭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悲伤。

杨永仙又唤了他一声，老杨头这时方才回过神来，他撩起眼皮子看了床边的杨永仙一眼，又看到杨永仙身后，众人都用担忧的目光望着自己。

老汉苦笑了声，道：“我这一辈子，都没做过在床上拉屎拉尿的事情来，昨夜，当真不堪回首啊，想来我如今真的是个废人了啊！”

众人都沉默下去。

杨华忠道：“爹，你别这么说，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昨日你吃多了猪蹄炖黄豆。”

“那黄豆，昨日我和晴儿娘就叮嘱你叫你别多吃，可你不听，娘也在边上煽风点火，你们都不听，福伯说了，吃多了黄豆容易通气。”

“爹你这通气通过头了，加之猪蹄油腻荤腥之物，许是你夜里又喝了冷茶之类的东西吧？这才一泻千里。”

杨华忠的一番话，全都说中了让老杨头半句辩驳的话都没有。

谭氏也坐在那里，挪了挪身子，不吭声，心里也是虚得很。

杨永仙道：“爷，下回我三叔三婶的话，你要听，他们是为你好。”

杨永智也赶紧道：“是啊，你们不听他们的劝，使劲儿吃，能不拉肚子嘛，你们拉肚子了，给别人添了麻烦不说，自个也遭罪啊，何必呢？下回该忌口就忌口吧！”

老杨头脸更红了，满脸羞愧。

谭氏眉头紧皱，朝杨永智那没好气的道：“照你这么说，这会子就嫌弃咱拖累你们了？”

杨永智道：“这不叫嫌弃，这叫规劝，爷奶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儿你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是。”

“你个臭小子是存心过来指责我的吧？你出去，我和你爷不要你假好心来探望。”谭氏开始撒泼。

杨永智摇摇头：“奶你真是无法理喻，别忘了，你和我爷接下来每年要去我那待二十四天，你撵我走，到时候那二十四天让你们喝西北风了你别哭着埋怨我不孝顺哈！”

谭氏听到这话，气得就要拿东西去砸杨永智，被杨华忠拦住。

“娘，永智的话没毛病，他也说出了我们大家伙儿的心声，你和我爹不爱听也得听，为了你们的身子着想，往后可不能再任性了！”

谭氏不高兴了，跟老杨头那道：“你听听，这趟明明是你遭罪了，他们一个个的倒都跑来数落咱了，倒成了咱的不是了！”

老杨头不耐烦的道：“他们说的在理，你这脾气，是该改一改了，别给孩子们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