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蒋朕到底同意了带着叶桃夭一起去梓童山,出门前,蒋朕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再出来时,叶桃夭都看呆了。
他平常都是穿舒适的休闲装,不过就算是休闲装,也都是走精致路线,一身的贵公子范儿,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可此刻,他穿的这一身却是叶桃夭从来没见过的,军绿色的风衣外套,黑色的修身束脚裤,质地不若寻常的那种看着矜贵,而是粗粝硬挺的,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凌厉、肃杀,隐隐如古剑出鞘。
蒋家人看的眼眶泛酸,一时间情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阿朕,注意安全。”霍宜之叮嘱。
“我们等你俩回来吃年夜饭。”金元蓉声音已然哽咽。
蒋朕面无表情,只是点了下头,并没有多余的话,就拉着叶桃夭上车走了。
一起跟着去的还有辆救护车,车上仪器配备齐全,医生护士随行。
一上车,蒋朕就先嘱咐司机,不要一味求快,要开的稳妥些,尽量不要有颠簸,之后,拿了个抱枕塞在她腰后,帮她调整好坐姿,见她舒服了,又拿出几个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些吃食,“先垫一下,今晚的年夜饭,怕是要吃的晚一些了。”
换做以往,叶桃夭早就津津有味的吃上了,但这会儿,她实在没胃口。
见状,蒋朕拿起一块椰蓉牛奶卷,喂到她嘴边,“乖,再大的事儿,也得先顾好你自己和咱儿子,多少吃一点。”
叶桃夭这才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咬了几口,可也是味同嚼蜡。
“五哥……”
“乖,等你吃完,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叶桃夭只好暂时先按耐住,等到把他带来的东西吃了大半,他才算满意了,收拾好食盒,给她擦干净嘴,含笑道,“是不是没见过我穿这样的衣服?觉得一时间,有点不习惯?甚至陌生的让你无措了?”
叶桃夭面色微变,他竟然猜的一点不差,以往她和蒋朕坐在一起,她早就习惯性的靠过去了,尤其是肚子大了后,总拿他当抱枕用,但今天,她上车后,莫名其妙的迟疑了,还生出一种不安来。
蒋朕只看她的表情,就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凑过去,在她额头上温柔的亲了一下,于她鼻尖相抵,叹道,“夭夭,你要记得,我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我都是你的丈夫,我的心,永远不会变。”
叶桃夭低声道,“我不是担心那个,我只是……”
蒋朕接过话去,“觉得我变了一个人?”
叶桃夭推开他,缓缓点了下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跟我熟悉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变得不是衣服,不是脸,是气质,五哥,你十年前就是这样吗?”
蒋朕摇头,“那时候我可比现在张狂多了,不过,有些东西是一样的。”
“比如?”
“比如骨子里,属于军人的血性,我自从脱了那身军装后,就总是刻意的去忘记,现在虽没穿那身衣服,但这身便服,也是我以前常穿的,倒是找到了几分过去的感觉,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是太好,夭夭,我得承认,我是怀念的,却又怅然若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怕是这会是最后一次穿……”
他的眼底,清晰的倒映出失落和酸涩,叶桃夭看的心脏一揪,下意识的劝慰道,“怎么会是最后一次呢?等有了儿子,难道你不想亲自教他本事了?”
蒋朕神色一怔。
叶桃夭再接再厉,“等儿子大一些,可以接受训练的时候,我也给他定做一身这样的衣服,你们父子俩可就是亲子装了。”
蒋朕闻言,脑子里顿时幻化出了那样美好的画面,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心里的负面情绪悄然被抚平,他“嗯”了一声,又柔声道,“等四岁就可以了。”
叶桃夭瞪大眼,“四岁太小了吧?最起码也得六岁……”
蒋朕道,“我当年,才三岁就摸枪了,我还没用当初的标准去要求他呢。”
“那是因为你天赋异禀……”
“所以啊,我才多给了他一年时间。”
“……我替儿子谢谢你了。”
俩人煞有其事的讨论了一会儿后,车里的气氛总算轻快了起来,蒋朕咬着她耳朵,暧昧的问,“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叶桃夭原本不想他太得意,可见他眼底如含着星辰,她竟不忍那样期待的亮光有半点暗淡,于是点点头。
果然,他得意起来,搂着她,兴致勃勃的讲起过去的事情,曾经那些不愿提及和面对的往事,此刻,都成了向心爱的女人炫耀的功绩。
一路疾驰,到梓童山脚下时,已经四点多了,梓童山风景还是不错的,但自从这里被有关部门化为训练基地,就很少再有人来玩了。
车子一停下,韩长渊就迎了上来。
蒋朕下车的瞬间,周身的气场就变了,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脉,眼底晦暗不明,眼下是冬天,山上的树木大多光秃秃的,显得萧索,他拿过韩长渊递过来的望远镜,缓缓扫视了一圈,沉声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韩长渊摇头,“对方还没有动静,周围所有的进出口都安排了我们的人,不过没您的吩咐,倒是没派人往里搜。”
“嗯,派人进去就是送人头。”蒋朕说完,看着不远处的一辆车问,“杜蘅开来的?”
“是,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没有特别的异常之处,这辆车的车主叫邹远,跟杜蘅没有什么关系,应是杜蘅从停车场偷来的,他一路开着来梓童山,车牌号也没遮掩……”韩长渊说这话时,脸色不太好看,杜蘅实在太狂妄了,这分明就是小瞧他们,怕他们找不到,故意留了这么大的破绽。
蒋朕看他一眼,“不用往心里去,他就是如此,连对我都不服气,低看你们有什么奇怪的?留下破绽更好,给我们节省时间,速战速决,还能赶回去吃年夜饭,说不定,还不耽误看春晚。”
最后一句,让韩长渊嘴角抽了抽,接着,看到叶桃夭从车里下来,眼皮也抽起来,“五爷,少夫人怎么也来了?”
“嗯,过来看个热闹。”
“五爷,太危险了……”
“没事儿,杜蘅的目标是我,等下我一个人上去,你留在这里保护她。”
“这怎么行?”韩长渊急了,“旁人,您可以不带,但我一定的跟在你身边,谁知道杜蘅会玩什么把戏?”
“什么把戏,我也接的住。”
“五爷……”
“服从命令!”这四个字,让韩长渊成功的住了嘴。
叶桃夭站在旁边,静静看着,这样子的他,多了几分指点江山的凌厉果敢,一时间,竟是心潮澎湃、移不开眼。
她忽然想,假如十年前,她遇上这样子的他,说不定会先动心。
“夭夭,等我回来。”
一句话,拉回她的思绪,她不顾周围的人在场,上前一步抱住他,“一定要完好无损的回来!”
蒋朕重重点头,无声的承诺着。
叶桃夭咬咬唇,又加了一句,“你记住,安全第一,谁也没有你重要!”
听到这话,蒋朕无声的笑起来,笑容柔化了冷厉肃杀的眉眼,又是平时那个纵容宠溺着她的好丈夫了。
他最后用力的抱了抱她,转身离开。
叶桃夭怔怔的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景,等消失不见了,她才似刚反应过来,担忧的问韩长渊,“他就这么去?”
韩长渊一时没明白。
叶桃夭急声道,“手无寸铁的去?”
韩长渊默了下,才道,“五爷身上带着枪了,您可能没注意。”
闻言,叶桃夭才松了一口气,她这是关心则乱了,他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就敢单枪匹马的进山呢?但紧接着,却又更焦虑起来,既是带了枪,那就表示可能会用上,刀枪无眼,万一……
“少夫人,您还是去车里坐着吧。”韩长渊见她脸色泛白,不由紧张起来。
叶桃夭深吸几口气,也知道自己这种心态很要不得,她调整了一会儿,重新坐进车里去,不过车窗开着,她靠在上面,视线一直盯着之前他离开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周围只听得见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