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一眨眼就跑出去,不一会回来,叼来一块月牙状的残木,“哼哼”的叫着,给若兮,若兮拿过来,掏出匕首将上面的树皮,残屑打磨干净,露出干净的木纹,小黑高兴的将毛笔一下吸进鼻孔里,摇着大脑袋看若兮,若兮将墨汁滴在笔尖上,道:“快写,若是写的不好,一会我去烤荷香鱼,你就看着我吃。”
小黑一摇脑袋洒的墨水到处都是,若兮被它溅了一身,笑骂道:“坏小黑,墨汁不好洗的。”
小黑一抽鼻子夹紧毛笔,就在月牙木上写出“东方沙环”四个大字,并在月牙木的边缘,画出一支斜墨竹,若兮看的目瞪口呆,简直太有意境,太漂亮了,字体乃是隶书,若兮见过笙歌醉酒楼里挂的名家书法,程邈的墨宝,当时甚为赞叹,回家也练了几天字,苦于百练依然难看,最后就不了了之。
这小黑的字,更圆润灵动,尤其在这块形状奇异的月牙木上,配上这支墨竹,更显神采斐然。
若兮拿下小黑鼻子上的毛笔,作揖道:“谢谢小黑先生,这份墨宝若兮收藏了。”
若兮打开店门,搬着凳子就将招牌挂上。路上行走之人、旁边邻居都前来观看,不由大为夸赞道:“好漂亮的字,定是出自大家之手,这小姑娘来头不小啊。”
若兮跳下凳子,对众人抱拳道:“东方沙环药店开业,还请诸位多多捧场。”
众人见小姑娘漂亮,人又爽朗,都高兴问道:“何时开业?”
若兮道:“近日开业。”与众人寒暄一阵子,回厨房拿了调料包好揣在怀里,她想起染坊还放着小黑的两件墨宝没取,就直奔染坊去了。
若兮刚入斜巷,就见巷子里排了很多人,她从人群里钻进去,立刻就被一个排队的妇人抓住衣袖拉住,若兮惊道:“大婶,您拉我作甚?”
“你不知道排队吗?我们都排了半天了,你一来就往里窜,还有理了?”妇人柳眉直竖,她的手也很有劲,抓的若兮胳膊生疼。
“大婶,您误会了,我不买东西,我去小染坊。”若兮忙解释道。
“哈····哈·····你要脸不要脸,你还不买东西,那你去小染坊做什么?我们大家都是在排队买小染坊的扎染衣服的,滚后面排队去。”妇人怒气冲冲的骂道。
那些排队的妇人们见状,都加入进来支援,骂道:“滚后面去。”
若兮一听原来这些人是排队买扎染衣服的,当下也不生气,道:“我后面去就是。”说着调转回头,到了无人处,隐去身形进入小染坊。
云婶跟老陈头,铜匠夫妻两,加上两个大点孩子,正忙得焦头乱额,只听云婶道:“老陈,你快去告诉巷子里排队的乡亲们,别排了,咱们这批货马上卖完了。”
老陈头急道:“人家都排了半日了,要是问何时有货?我该怎么说?”
“师父也不在,我哪知道怎么说?”云婶急道:“就是我们自己买布料制作,也是需要时间的,没一个月也赶不出几百件衣服,而且价格比这些衣服会贵很多,我真不知怎么办呀?你就照实说吧,这批货卖完了就没了,以后就是有货,也很贵了。”
“哎。”老陈头叹了一口气,道:“他们都是贫苦人,就是冲着便宜,才哄抢。早知道,我就多留意那些大户人家的旧衣服了。”说着就往外走,若兮在门口现出身形,道:“陈大哥,你跟门口排队的人说,让她们七天之后再来买,价格不变,衣服款式、花型更多,让需要的人登记在册,到时优先取货,这样我们就知道大约需要准备多少了。”
“哎,好。师父来了,我们就有主心骨了。”老陈头松了一口气,忙跑出去。
云婶一见若兮,高兴地冲过来,一把就抱起若兮来,道:“我的宝贝师父,您可来了,您再不来,我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若兮笑道:“云婶,快放我下来,不然,我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铜匠夫妻忙走过来,对若兮作揖行礼道:“师父,我们天天盼着您来,不然真是应付不了。”
“你们快别这么称呼,叫我沙子就好。”若兮忙对铜匠夫妻还礼,道:“你们那边的玫瑰精油卖的如何?”
铜匠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跟一个银钱袋子放入若兮手里,道:“师父,这是莲舟姑娘给您的信,这里面的银子,是给府里姑娘们的辛苦钱,您回去给她们发下去吧。”
若兮坐下来,打开莲舟信笺一看,唇边浮起一丝微笑,云婶捧上热茶,笑道:“师父,看您笑了,可是有什么好事情?莲舟姑娘怎么说?她委托妹夫打造了八个纯银的大玫瑰精油提炼炉,我的天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十几箱银子?”
“嘘”若兮食指放在唇边,道:“你们若想活得久,平安无事,以后,千万不要提起这件事情,否则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铜匠狠狠瞪了云婶一眼,气的拍大腿道:“大姨姐,我不是告诉你很多遍了吗?你咋还是嘴没把门的呢?”
“师父又不是外人,我从不跟外人说。”云婶委屈的望着若兮。
若兮笑笑道:“这就对了,任何人不能提起。”若兮将书信扔进火炉里焚烧掉,道:“也好,莲舟下海跟我合作经营,你们就都忙这“思甜布衣”坊吧,这生意就够你们四个人忙活了,若是再多些单,旁边村镇的人听到消息,也过来买的话,你们就要扩大经营规模,要招人手了。”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莲舟夫人给我们双倍的银子,让我们做其它事情,原来是这么回事。”铜匠道:“她让我做了一个鎏金的铜字招牌,“仙莎莲奴”玫瑰精油坊。我还在纳闷,这是个什么名字?今日一想原来是这么回事?沙子师父跟莲舟夫人的名字,前缀东方逸仙公子的名字,可不就是吗?这莲舟夫人真是个不忘本的人,这如今都是贺家银号的大夫人,怎还以奴自居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东方华府嫁出去的丫鬟,历来都是拿华府当娘家的,这华府对她们也是像亲人一样,每年一度的茶会就像回门一样,据说,只有华府的丫鬟才能代替夫家参加,否则任你多大商家,什么身份地位的大娘子,都不能代替哪怕嫁过去是个小妾的丫鬟,这一天华府的姑娘们,个个扬眉吐气,你说要不是娘家财大气粗,在夫家能有这么体面吗?”云婶娓娓道来,她真是对凤翔每个大户里的芝麻蒜皮事情都门清的很。
“就是,就是。东方华府的丫鬟,谁敢小觑?”铜匠煞有介事道。
“云婶,你今天统计一下数字,看看有多少订货的?然后让老陈大哥去城里大户人家收一收旧衣服?还有裁缝店,布匹店,成衣店里的积压货都可以入手,只要便宜都收回来。”
“对呀,这些地方一定有货的,师父脑子真好使,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想着买布料,找裁缝做,天啊,算算成本都不够,都快愁死了。”云婶高兴道:“师父,您何时能再做一件扎染大鱼的衣服镇店,那件摆上第二日就被咱们凤翔城新来的一个大富宁公子买走了,五十两银子,连价也没还,就直接给钱拿走了,他说,以后但凡有这手笔的镇店之宝,都要给他留着,他不要,我才能卖,还给了十两银子做定钱。”
“真的?这个不难,等我忙完这几天,就再给你做两件。”若兮呵呵笑道。
云婶从衣柜里拿出两件熨烫好的扎染仙鹤跟墨竹的衣服,道:“师父,太美了,别说那宁公子喜欢,我想这天底下就没一个人不喜欢。”若兮展开看看,心里“啧啧”称叹小黑的画作着实太震撼人了。
云婶将银子都装在一个自己刺绣的荷包里,递给若兮道:“师父,这是咱们这批衣服赚的银子,您收着。”
若兮看看里面的银子,笑着倒出来一半,道:“你这是都给我了,跟着赚热闹呢?”
“师父,您都收着,我留下吃饭、进货的钱了。”云婶道:“您这么帮我们,我们要是再贪得无厌,就该天打雷劈了。”
“这是什么话,大家挣得都是辛苦钱。”若兮将剩余的银子装起来,揣在怀里,拎着两件衣服,起身道:“你把银子收好,后面的日子长着呢?有个好开始,是件令人开心地事情,我该回去当差了。”
“师父,这么多银子,都给我吗?”云婶望着桌子上的银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都没投本钱?”
若兮笑道:“你出力气了呀。”她拍拍云婶肩膀,道:“以后思甜布衣若是红火了,还可以有更大胆的设想。”随即跟铜匠夫妻辞行而去。
“师父,啥更大的设想呀?您这吊着我,我连觉也睡不着了。”云婶望着若兮的背影,高声道。
“下次再说啊。”若兮爽朗的笑道。
云婶心里又被若兮碰撞出无数火花,眼角皱纹都笑舒展开了,她回头望着铜匠夫妻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师父不是凡人,那就是财神爷下凡。”
当你点燃别人心中希望之火的时候,同时也会照亮自己。若兮饱尝贫苦饥寒,在世间最底层挣扎,她深深体会穿衣吃饭的艰辛,是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不匮乏的人,永远无法体会想象的,所以,思甜布衣,对于若兮而言,最大的意义,不是赚了多少银子,而是,多少人买到了衣服。
若兮没料到小黑的大鲤鱼衣服,这么快就被买走,这宁公子还真是慧眼独具,是个识货的人。她抱着小黑的脖子,夸赞道:“小黑,姐姐扎染的衣服取回来了,你画的可美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大画家。”小黑听得耳朵都快立不起来,若兮的赞美真像蜜糖。
小黑“塔塔”蹬着小蹄子,眨着大眼睛,仿佛在跟若兮说,“只要你喜欢,你要多少,我就给你画多少?只要小若兮高兴,我的猪命都不要了。”
若兮高兴地亲吻小黑的大鼻子,道:“我可舍不得累你的,说什么猪命,你的小命可宝贵着呢?就像我若兮的眼珠子。等你空闲时,给我画两件动物图案就行。我答应云婶了,我会标出更高的价格,因为我怕小黑累,根本不想卖。”
小黑一听,更是无比感动,风驰电挚般奔向荷塘,跟若兮捉鱼去。两人配合密切,很快满载而归,回到桃溪后山,她的猪队友们早就翘首以盼,等她的烤鱼吃呢?若兮看着他们的小眼神,馋的都快流口水了。若兮道:“呵呵,都等急了吧,姐姐马上就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都去采药吧,我们现在有了大院子,可以存放很多药材了。”说着就开始动手烤鱼,野猪们都仿佛听得懂她说话,高兴地摇着小尾巴,颠颠的叼着竹筐去采药。
若兮一边包荷叶鱼,一边问小黑道:“你们去凤翔军营,调查的怎样?”
小黑蹬着小蹄子,小尾巴左右摇晃,显然是他跟若兮特有的语言,只见若兮惊叫道:“啥,啥,那么多?乌鸦看清楚没有?你去看了吗?”若兮手一颤抖,莲子都从荷叶里掉出来。
小黑坐在地上,仰头难过的望着若兮,它沉默了。若兮也沉默了。半晌,若兮道:“他们还在继续抓捕女孩吗?”
小黑点点头。
若兮道:“我回去,多画隐身符做好准备,找到机会。咱们就干一票,不过不能让逸仙公子知道,他人是好人,心也是好心。对我也很好,只是我怎能事事都对他说呢?再说,就是对他说了,能让我去吗?显然是不可能的。”若兮自言自语,小黑猪眼珠滴溜溜的盯着她,咧嘴笑嘻嘻的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它知道,若兮小时候就这样,心里一害怕,慌乱的时候,就喜欢自言自语,最后才能下定决心。
若兮弹了一下它的大脑袋,笑道:“小黑,你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讨厌极了?这事得等机会,公子在家的时候,可不行。暂时先不想了,就不信他就没有出去办事的时候?”
小黑表示赞同,不住点头。
若兮道:“咱们有店铺了,草药当然是越多越好,以后,就不能在这一座山上活动了,跑远点吧,都靠你了。”若兮望着小黑。
小黑用它的小蹄子在地上画了一条小鱼。
若兮笑道:“只要有机会,姐姐天天都会来给你们烤鱼,怎样?赚了钱,还给你们买包子吃。”
若兮拿出从米粉店带出来的调料,因为晚上要带回去给东方逸仙吃,所以她做的很细致。
小黑一趟趟将若兮制作的荷叶鱼埋在火坑里,若兮看着那一大坑荷叶鱼,笑道:“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大家子人了,小的时候,就我们俩个。”
小黑趴在若兮身边“哼哼”的应着,若兮倚在小黑背上,掏出羊皮经咒,利用烤鱼的空闲又看起来,若兮时时刻刻都在孜孜不倦的学习中,她心思很少用在其它地方。除了法术,赚钱是她最大的乐趣。
当诱人的鱼香飘散出来,阵阵香气缭绕在若兮鼻尖,小黑一下窜起身来,眼睛里闪烁着急不可耐的神情,若兮笑道:“姐姐做了这么多,还不够吃吗?瞅你那小馋样,不能淡定点吗?”若兮将火轻轻移开,拨出荷香鱼,装了两大张荷叶,拎着就道:“小黑,我们回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