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以琛的声音十分严厉而且特别大,把身边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许安妮万万没有想到,在临时帐篷里喝水的落以琛隔了这么远居然还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而且还用这么大的声音吼她,一时之间脸上有点挂不住。
“以琛哥哥,你居然凶我?!”
许安妮尖锐的声音像玻璃一样划过落以琛的耳朵,也划破了落以琛那一瞬间的失神。
“哦,安妮,我……”
“以琛哥哥,我只是不小心把手机掉过了去而已,你怎么能为了余晚晚而凶我?”
许安妮还真是笨得可以,找理由都不会找个好听点儿的。
她和余晚晚隔得一点儿都不近,而且是坐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她不管怎么不小心,都不可能把手机掉到余晚晚那边去,更别提刚才那手机直接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对着余晚晚的头落下去了。
落以琛心里闪过一阵冷笑,但是毕竟不能说出来。但凡他表现出有一丁点儿维护余晚晚的意思,都只会让许安妮闹得更加不可开交,并且也会让余晚晚更加难堪。
“哦,安妮,我是怕你的手机摔坏了。毕竟,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亲朋好友过来,万一手机摔坏了,就不方便和大家联系了。”
“是吗?”
“是的。”
“好吧。”
许安妮捏着拳头还想说什么,旁边的摄影师准备好了挡光板,开始给许安妮拍单人照片了。
拍照是她最喜欢的事情,她所有的社交软件几乎每天都要来几组九宫格自拍,然后守着手机等别人的夸奖。但凡有一个说不好看的,立马删除、取关、拉黑三步走。
现在,要忙着拍照,就顾不上说刚才的事情了,但是转身的时候,许安妮还是狠狠地瞪了余晚晚一眼。
这一眼瞪得所有人都一脸懵逼,包括落以琛在内。
大家都不明白,许安妮为什么就容不下余晚晚,既然那么讨厌她,为什么还非得要拉着她一起来拍婚纱照呢?
远处,一个戴着墨镜和宽沿帽子的老人看到这一幕之后,连连摇头,然后鼻子里发出了沉闷的哼声,那哼声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五分不屑,四分凉薄,一分讥讽。
不管落以琛怎么不愿意,天还是渐渐黑了。暮色逼近,婚纱照也已经拍完了。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他和许安妮的婚礼还是会如期举行,很久没有梦魇的落以琛这天晚上又开始做噩梦了。
梦里,是五岁的他站在高速公路的隔离带外,看着爸爸妈妈从疾驰的汽车里飞出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顿时,鲜血四溅,身体也在着地的那一刹那支离破碎。他跪在地上想把那些破碎的身体拼起来,可是怎么拼也拼不好,他抱着爸爸妈妈,哭着、叫着,后悔自己不该非要吃B城的马卡龙蛋糕。
再接着,是二十多岁的他刚刚从哈佛大学读完MBA,回到落氏集团从一个基层小员工敢干起,每天面对着以落兴安为首的一群老狐狸们的刁难,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原本以为他的人生当中不会再有温暖出现,直到遇见了余晚晚。
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个他发梦魇的晚上,是余晚晚救了她,他还很混蛋地打了她一巴掌,可是她一点儿都不计较,为了照顾他,自己在地上睡了一夜。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她会是他的救赎。现在,他却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一阵凉风吹来,落以琛打了个激灵,然后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猛烈的抽搐了几下,那种难受几乎让他死去活来。
天已经亮了,要准备今天的婚礼了。唉。
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许安妮打过来的,这场婚礼她期盼了这么久,估计激动得一夜没睡。反正一会儿就要在帝国云台大酒店会面了,也没有打过去的必要。
许安妮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啰嗦来啰嗦去都是吃没吃,睡没睡,要不要去她那里过夜这几句话。
落以琛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许安妮那里过夜,以前,每次都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了,可是过了今天,他们就要成为正式夫妻了,他又该编造什么理由呢?
这么多未接电话,居然没有一个是余晚晚打过来的。哪怕她打来大哭一顿,或者痛骂他一顿也好呀,可是她没有。
她总是这样,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然后独自一个人吞下所有的痛苦和愁闷。这让他落以琛情何以堪?
帝国云台大酒店,人头攒动,各界名流汇集于此。政商两界的精英几乎全都到齐了,上到帝国的总统顾问,下到A城的一把手,二把手全都亲自到场祝贺。就算那些因为公事在身,实在是没有办法过来的,也都送来了隆重的贺礼。
除此之外,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全都过来捧场了,婚礼大厅内众星云集,热闹非凡。
用刘特助的话说就是,之所以整个娱乐圈没有全部到齐,那是因为许安妮没有邀请那些长得极其好看的女明星,她不允许今天有人吸引到的目光比她更多。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做,不管现场来多少明星,永远都没有人可以抢过她的风头。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坐轮椅。
落以琛最痛恨这一点,每次看到那个轮椅,他就会想起许安妮是为了救他才导致双腿瘫痪的。所以,他就得娶她,一辈子和她捆绑在一起,接受她的作天作地,胡作非为。
整整一个上午,落以琛都在心里默默想着余晚晚,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刘特助带到云台大酒店的舞台中央的,直到司仪宣布婚礼开始,直到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他和身边的许安妮,他才回过神来。
许安妮坐在轮椅上,开心得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跳舞,她够着手臂牵住落以琛的手,喜气洋洋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落以琛刚刚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司仪只好加大声音又重复问了一遍。
“落以琛先生,请问,你愿意娶余晚晚小姐为妻吗?无论贫穷、疾病或者死亡,你都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我……”
落以琛一个我字卡了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是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发出的承诺,怎么可以这么违心呢?
他真的不愿意。真的不愿意,可是都走到这一步来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话到唇边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个厚重的声音。
“不准他们结婚!许安妮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