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辆马车早已在马场偏门处等候着,齐侍卫一路领着这表情阴沉的少女,只觉得今日的夏三小姐与往常十分不一样,只是站在她的周遭,都觉得空气里有种冷若冰霜的味道。
她身上前所未有的低压似乎一触即发,齐侍卫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需要在一个小姑娘的面前这般小心翼翼。
“夏三小姐,请上马车,王爷正在山腰的小筑内候着。”
当帷幔被揭开的那瞬间,夏浅薇的眼神不由得一冷,只见车内并没有夏故新的身影,被慕珑渊带走的孙思悟此刻如同破布一般被随意的丢在车内一角,痛苦的睁着双眸,灰败的对上了夏浅薇的视线。
他浑身染血早已辨别不出原本衣衫的颜色,肩头依旧插着那支利箭,而口中竟还塞着一小截木块,这是为了防止他咬舌或者服毒自尽,张大了嘴巴的模样看起来诡异又骇人。
齐侍卫本以为夏浅薇会像往常那般配合自己,却不想这少女突然沉下了声音。
“王爷三番四次戏弄于人,看起来并无多少合作的诚意。既然如此,烦请齐侍卫转告一声,若我大哥伤了一根头发,就休想再从我这儿得到半分云国情报!”
对慕珑渊保留的耐心竟瞬间被燃烧殆尽,丢下这么一句话,夏浅薇转身欲走,齐侍卫心头一惊赶紧拦住了她。
这夏三小姐好大的胆子,竟敢跟自家主子叫板!方才那一席话他可不敢转告,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下一个要剥的人就是她。
犹豫再三,齐侍卫终于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解释道,“王爷已经命人单独把夏大少爷送回将军府了,此番并非为了戏弄三小姐,而是人命关天,急需三小姐一臂之力!”
夏浅薇眉头不由得一蹙,只觉得这幽王真是把胁迫当成了一种惯用的手段,倘若他直言要自己救人,她定是不会推脱,何必用这番令人反感的方式,着实捉摸不透那男子的想法。
她思虑再三,随后便轻叹了口气提起裙摆跨上了马车。
夏浅薇没有想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跟卫玄麒的重逢带给她的冲击竟这么大,让一向冷静的自己几度烦乱。
她无视着身旁奄奄一息的男子,撩开帘子望着窗外渐渐飘下的雪花,随后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渐渐调整心境,冷却下那沸腾的血液,许久之后再睁眼时,眸中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已然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筑院内。
一落地,夏浅薇便发现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同。
随处可见身穿红色铠甲的阎幽军,空气中有种森严凝重的味道,她不由得开始在意,幽王要自己救的人究竟是何身份,竟要他这般看守保护起来。
饶过庭院来到后面的一间屋前,那冷酷尊贵的男子就负手立在廊内,齐侍卫立刻来到他面前恭敬无比的行了一礼,“王爷,三小姐带到。”
慕珑渊只是冰冷着一张俊脸淡淡的扫了夏浅薇一眼,竟一句话也没说。
此时屋内似乎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夏浅薇心中狐疑,也顾不得眼前这男子的古怪便转身推开了屋门。
榻上,竟是躺着一名身怀六甲的妇人,看她的容貌约莫四十左右,却保养极佳,柳眉善目,脸若玉盘,哪怕此刻苍白虚乏的面色也难掩她的端庄典雅,但那被鲜血染红的裙褥很快让夏浅薇回过神来。
她立刻上前查看,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中大骇。
“救、救我的孩儿……”
榻上半昏半醒的妇人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夏浅薇的衣袖,那颤抖的手上满是血痕,仔细一看她身上极其讲究的衣裙沾满了不同的泥渍,可见她不久前被辗转了多处。
“如何?”
头顶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夏浅薇猛地抬起眼,就对上了慕珑渊那令人看不清读不懂的隐涩眸光。
不知何时这男子已经折回了屋内,听这语气,他分明知道这位夫人的情况凶险无比!
“脐带外露,胎儿很有可能窒息腹中,必须立刻破腹取子!”
此话一出,慕珑渊的眼神微微一变,声音里竟有几分恼怒,“你的意思……是保小不保大?”
夏浅薇笔直的迎上他的视线,忍不住冷笑出声,“既然王爷在乎这位夫人的性命,何必在她已然动了胎气的情况下还这般辗转奔波火上浇油?救还是不救,王爷可考虑清楚了!”
她已然把这妇人所遭受的一切归咎在了慕珑渊的身上,只见他身上顿时散开一股危险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伸出手去捏碎夏浅薇的脖颈!
敢用这种语气跟幽王说话的,夏浅薇还是第一人!
破腹取子,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若是旁人听了定会觉得夏浅薇信口雌黄,可慕珑渊竟是信了,他似乎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杀意,随后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若本王要你保大,办得到吗?”
“不,救、救我腹中的孩儿,求你们……”
听见这句话,榻上的妇人竟猛地睁开了双眼,她捂着自己的肚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坐起来,沙哑而绝望的声音令人于心不忍,夏浅薇赶紧伸手制止了她。
这一动,她身下的血瞬如泉涌。
夏浅薇竟难得在慕珑渊的眼中看见了几分紧张,莫非这位夫人并不是他的阶下囚?
“需要什么东西?”
慕珑渊似乎做了决定,一旁的齐侍卫却是变了脸色,听这意思,自家主子是打算改变主意保小了?“王爷……”
可不等他说些什么,慕珑渊却是往后退了几步,用一种复杂无比的眼神看了榻上的妇人一眼,随后竟是带着一身决然拂袖离去。
榻上的妇人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缓缓闭上双眸再次昏死过去,她似乎相信幽王不会出尔反尔,定能救她腹中的骨肉。
“夏小姐,你误会王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