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瑞寿公主为她的长子办满月酒。晏萩、合宜郡主、余青青都随母前往,三人没跟其他人参合,坐在凉亭里分享养鹿心得,合宜郡主道:“养上半年应该就能吃了。”
余青青惊愕,“你养来吃的呀?”
“不吃,我养来做什么?”合宜郡主比她更愕然,“难不成好吃好喝的奉养它终老?还给它造座坟,这也太浪费了吧。”
“养半年正好,养太老,鹿肉就硬了,烤着不好吃。”晏萩嫌弃地道。
“那就不烤着吃,放砂锅里炖上一两个时辰,吃鹿肉羹或者喝鹿肉汤也挺好的。”余青青笑道。
三人就鹿肉如何煮比较好吃说了许久,直到姜珍跑过来跟晏萩道:“潇潇,你那个表姐好厉害,一口气吟了七八首蔷薇诗,还自作了一首词。”
没有晏芗捣乱,郁芳菲尽情地展露她的才华,她想让楚王妃认可、接受她;只是才女这个名声是把双面刃,能吸引男子的注目,可挑媳妇的人是男方的母亲,即便她们年轻时,也曾风花雪月过,但她们给儿子挑人时,会吟诗作对,绝对不是加分项。
贤妻贤妻,何为贤妻?就是能帮得到丈夫的妻子才叫贤妻。郁芳菲一介孤女,能帮得了夫家什么?别说楚王妃了,就是其他贵妇也不会选她当儿媳。
前世郁芳菲能嫁进广长侯府做夫人,是占了晏萩的光;晏萩是圣上钦定的太孙妃,她与郁芳菲交好,提携郁芳菲,广长侯夫人才会给儿子娶郁芳菲这个孤女,趁机和太孙攀上关系。
今生晏萩自己还是个没品级的小姐,又没有太孙妃这个身份,跟郁芳菲也不交好,广长侯夫人知不知道郁芳菲这个人还难说。郁芳菲这番卖弄,可以说抛媚眼给瞎子看。
晏萩笑道:“郁家是书香门第,听她说,她三岁就开蒙,她父亲手把手教她读书写字的。”在知道郁芳菲和唐衸搅在一起后,晏萩就很不喜欢她,但是这次郁芳菲是跟着晏家人一起出来作客的,晏萩在外人面前,不可能,也不会说她什么不好的话。
“原来是家学渊博呀,这就难怪了。”姜珍笑道。
闲话了一会,就到正午了,郭家小姐过来请她们进厅入席。众小姐说笑着往厅里走去,突然有小姐问道:“你们听到嗡嗡地声音了吗?”
有好几个小姐都说听到了,余青青颤声问道:“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晏萩定睛一看,倒吸了口冷气,“是马蜂,快跑。”
话音刚落,晏萩和余青青不约而同地拉着合宜郡主撒腿就跑。因上次在耦园被蜜蜂追的经验,合宜郡主一点也不慌张,边跑还边咯咯笑。
“别笑了,快跑。马蜂和蜜蜂不同,马蜂的毒能把人扎死。”晏萩急声道。后面的尖叫声都已经变成惨叫声了,这群马蜂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可把这些娇小姐害惨。
“啊!有这么毒啊!快跑快跑。”合宜郡主嘴上喊着快跑,可是受她身上肥肉的拖累,根本跑不快,还好有晏萩和余青青拖着她。只是晏萩这些年身子虽强健些,但她瘦呀,余青青也是身形苗条的姑娘。
两个瘦子拖一个胖子往前跑,三个人都跑得气喘吁吁的。后面还跟着她们的婢女,她们其实是可以跑得比小姐快的,但是她们却堕在后面,准备马蜂要是过来了,就赶马蜂,保护小姐。
“我…..跑……跑不动……了。”合宜郡主觉得要是能用滚的就好了,她这么圆,滚起来一定很快。
“潇潇,怎么办?”余青青问道,她其实也有点跑不动了,更何况还拖着合宜郡主这个小胖妞,耗费了她太多力气,可是让她舍了合宜郡主独自跑,她做不出来。
“进屋子,我们找屋子,躲进去。”晏萩在现代可看过不少马蜂扎死人的新闻,连头都不敢回。
就在小姐们东奔西跑躲避马蜂时,厅里也出事了,有刺客混了进来。瑞寿公主不是个受宠的公主,但林贵妃识时务,投靠了余皇后,林家势力也转而支持太子。圣上年纪渐大,愈发的爱看兄友弟恭、姐妹情深,太子才会陪着太子妃亲自去喝小外甥的满月酒。
就在瑞寿公主抱着儿子给太子夫妻看时,一个端茶的丫鬟突然亮出了藏在托盘上的匕首,冲上了太子。
“护驾!”
“有刺客!”
正厅里也是一团乱。
不仅这个端茶丫鬟是刺客,还从外面窜进来五六个黑衣人,也不知道他们先前是躲在何处?
因园子里的事先发生,武定伯府的下人闻讯都去那里驱赶马蜂了,厅里这边只有几个丫鬟在伺候,还好太子出行,都会带着护卫,可是刺客都是高手,那几个护卫也只有招架之力。
端茶丫鬟显然是身手最好的一个,太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险象环生,左臂被刺中,右臂被刺中,右肩上又挨一刀。太子妃看着,真是快急死了,可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帮不上忙。其他女眷基本上都躲到桌子底下去了,只是桌子底下也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啊!”这惨叫声是成国公夫人发出来的,她的手臂被刺客的剑刺伤了。
“啊!”这惨叫声是宁国公夫人发出来的,她到是没受伤,只是发髻被人削去了一半,头发披散下来,插在发髻上的金钗玉簪掉落在地。
“啊!”这惨叫声是楚王妃发出来的,她是看到刀挥过来,吓得往后躲,自己撞到了后胸勺。
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等到公主府的护卫赶过来时,太子已经倒在血泊中,太子妃帮太子挡了一刀,左臂受伤。厅里的贵妇有八九个,不是这伤,就是那伤。见护卫赶到,那些刺客也不逃走,一个一个咬破嘴里的毒囊,服毒自尽,一个活口都没有。
厅里的事平息了,太医也赶来救治太子,太子还有一口气在,并没有被杀死。这时安全了的贵妇们想起女儿来了,没受伤的往花园跑,嘴里喊着女儿的名字。
被马蜂蛰的满园跑的小姐们现在还真是非常狼狈,香汗淋漓,差不多每个人脸上都被蛰了两三个包,贵妇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秦王妃和南平郡主、余三太太没看到自己的女儿,“潇潇。”
“青青。”
“合宜。”
“你们在哪儿呀?”三位贵妇眼睛都红了,女儿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谁能想来喝满月酒,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看到潇潇她们往那边跑了。”姜珍指了个方向,她在晏萩大喊快跑之后,就立刻跑了,她也是跟着晏萩六人跑的,只是被人拦了一下,才被马蜂蛰了一下。
不过还蛰得很巧,蛰在眉心,现在红肿起来,就好像点了颗朱砂痣似的,平添了几分娇俏。但是再好看,姜珍也不想被马蜂蛰,实在是太痛了。
有了方向,秦王妃三人带着婢女赶紧去寻了过去,很快就找到了躲在房里的六人,很好,六人都没被马蜂蛰。
端寿公主为儿子摆的满月酒,根本就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太子经过医治,还没醒来,但太子妃坚持带着太子回了东宫。端寿公主将宾客送走后,就和驸马进宫向圣上请罪去了。
太子遇刺受伤,一大批贵妇贵女受伤,端寿公主和驸马忙得焦头烂额,端寿公主私下忍不住抱怨,“这些天杀的刺客,要刺客不会寻别的机会吗?为什么要来伯府?真是害死人了。”
武定伯府每天都有尸体抬出来,府里的下人,进行了大清洗,端寿公主和驸马每天都去东宫请罪,但太子遇刺还在昏迷中,太子妃不肯见他们。
这天下午忍冬匆匆跑进怡年院,“小姐,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晏萩在练字,搁笔笑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
忍冬舔了下因跑步而变得干枯的嘴唇,道:“陇城那边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说是什么湖决堤了。”
“可是傅表哥出事了?”晏萩没法云淡风清了,满脸急色。
“太孙和傅公子失踪了。”忍冬低头道。
“失踪多少天了?有没有人往下游去找?”晏萩追问道,双手不停地在颤抖。堰塞湖决堤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好多人避过了地震,却被堰塞湖决堤给淹死。
“听说有七八天了,应该有人往下游找的。小姐,你别太担心,傅公子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忍冬看晏萩脸色苍白,出言安慰。
小姐的事是瞒不过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的,忍冬是知道晏萩喜欢傅知行的。
晏萩起身往外走,忍冬忙问道:“小姐,你要去哪?”
“我去找娘。”晏萩去了四房正院,“娘,我想去东宫看看太子妃舅母,还想去安国公府看看傅伯母。”
南平郡主也很担忧好友,如是带着女儿去了东宫;太子妃靠在榻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面色腊黄。南平郡主母女进来了,她都没什么反应。
“涟猗。”南平郡主叫的是好友的闺名。
“太子妃舅母。”晏萩喊道。
“南平,潇潇,你们来了。”太子妃恍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涟猗,这个时候,你可千万要撑住,不可以倒下,太子需要你,你的儿子们也需要你。涟猗,你要是倒下了,那就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南平郡主劝道。
“南平,南平,我好累,我撑不下去了。”太子妃哭倒在南平郡主怀里,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丈夫的昏迷,已经让她经受了很大的压力,儿子的失踪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太子哥哥,一定会醒来的,太子哥哥可是储君,得上天保佑……”南平郡主继续劝道。
太子妃静静地听着,慢慢地收了哭声。晏萩掏出帕子帮她拭泪。“太子妃舅母,你别哭,你一哭,我好伤心。太子妃舅母,太子舅舅会醒过来了,礼表哥也会安然无恙回来的,我可是小福星,我说的话是最灵的。”
似乎为了验证晏萩的话,她刚说完,宫女就进来禀报道:“娘娘,太子醒了。”
太子妃一时之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娘娘,太子醒了。”宫女重复道。这三天,东宫的气氛十分压抑,就连最不懂事的四公子都乖乖的,不吵不闹。
太子妃高兴地从榻上坐了起来,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宫女拿起鞋子,追喊道:“娘娘,您没穿鞋,娘娘,穿鞋啊。”
南平郡主呆怔了一下,把女儿搂了过来,“你还真是个小福星。”
“那当然,娘,我们也跟过去看看,确定太子舅舅没事了,我们就去安国公府吧。”晏萩很担心韩氏,说句不好听的话,唐礼死了,太子妃伤心一段时间,应该能走出来,她还有三个儿子呢。韩氏可就只有傅知行一个孩子,傅知行要真有…….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傅表哥绝对没事,绝对没事的。
母女俩往左殿去,太子身边是有太医守着的,才会第一时间发现太子苏醒了。不过太子醒是醒了,但他失血过多,十分虚弱,现在的医学还做不到给人输血,也只能让他多喝点补血的药,自身造血。
太子妃详细询问了太子的情况,只要休养一些时日就能恢复健康,太子妃喜极而泣,潇潇说太子会醒,太子就醒了,潇潇说礼哥儿会安然无恙回来,那就一定安然无恙回来。
“潇潇,谢谢你,舅母谢谢你。”太子妃抱着晏萩,温热的泪水滴在了她的脸上。
“别哭,太子妃舅母,你别哭,太子舅舅都醒了,你怎么还哭呢?”晏萩用手去帮太子妃擦泪。
“就是,我都醒了,你还哭,不要哭了。”太子浅浅一笑,“对了,你手臂的伤,怎么样了?”他还记得妻子帮他挡了一刀的事。
“用了上好的伤药,过些天就没事了。”太子妃轻描淡写地道,那一刀很深,深可见骨,但太子妃不想太子为她担心。
因确信晏萩说的话,太子妃也就没有告诉太子,唐礼失踪的事,再者太子身子虚弱,万一听到寄于厚望的长子失踪,一急一气,再昏厥过去可就不好了。
太子已醒了,南平郡主和晏萩也没必要多留,南平郡主就带着女儿告辞,出了东宫直奔安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