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浅后脊骨一凉，又没办法怪韩流白，轻声道：“今天下午李如珠的父亲来找过我。”

找她的原因，不言而喻。

江砚深是知晓李达顺是什么样的人，跟李桂兰一路货色，否则也不会常年保持龌龊的关系。

“失陪一下。”他松开林清浅的手，说完起身走向了卧室。

林清浅清眸里划过一丝担忧，看着他的背影。

韩流白放下茶杯，清润的眼波里流转着歉意，“抱歉，我是不是提出来的？我只是觉得他是你的男朋友，应该保护你的安全。”

林清浅收回眸光，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

韩流白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林清浅送他到门口，转身看到卧室的门还紧闭着就去厨房准备晚餐了。

晚饭做好的时候，江砚深坐在沙发上，眸光看着阳台上那几盆蔬菜，神色若有所思。

林清浅走过来叫他，“吃晚饭吧。”

江砚深长睫颤了下，掠起黑眸看她，不言不语。

林清浅意识到什么，轻声解释：“我不是想隐瞒你，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以前你一有什么事就会给我打电话。”男人薄唇轻启，声音一出就满载着酸溜溜的味道。

如今却有别的男人护在她身边，这让他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林清浅胸口一闷，声音低低，“你也说过，你很忙，让我不要打扰你工作。”

江砚深：“……”

如果有一台时光机，江砚深真想穿越回去让那时候的自己闭嘴。

“李达顺那样的人顶多就是恐吓恐吓我，不敢对我做什么的。”她也不想提起以前的事，让两个人都不开心，转移话题道。

江砚深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声线寒冽：“他要是敢做什么，我就要他死！”

林清浅被他的话吓出一身冷汗，手指抓着他的胳膊严肃道：“你不要胡来，他要是敢做什么，自然有法律惩罚他。”

江砚深见她神色认真，好像自己真的会去杀人，唇瓣扬起，“浅浅，你是怕我坐牢吗？”

林清浅眨眼，“不然呢？难道我还巴不得自己的男朋友犯法吗？”

江砚深一怔，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心头莫名一软，感觉像是被认可了。

冷白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掌心温热的贴着她的肌肤，声音低哑，“浅浅，may i kiss you？”

林清浅呼吸一滞，顿时脸颊就红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林清浅还没反应过来，唇瓣就被干燥的唇瓣熨帖住了。

……

直到吃过晚餐，洗完澡躺在床上，林清浅的脸颊还火辣辣的在烧。

江砚深亲了她半个小时，亲得她嘴巴都发麻了。

以前和江砚深在一起，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不一样。

现在他们像是正常交往的男女朋友，平凡而温馨。

林清浅想起来让他去浇菜时候那黑脸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拉着被子盖在头上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的看到沙发旁蹲着一个人，吓得差点叫出声。

伸手摁亮了落地灯，扭头看向蹲在面前的男人，“你是想吓死我吗？”

男人蹲在地上，双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写满好奇，“姐姐，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林清浅愣住，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放下双手趴在沙发上，仰头望着林清浅，“姐姐，房间里的床太大了，我一个人睡害怕。”

“江、小九？”林清浅抿唇，小心翼翼的开口。

江小九面露微笑，开心道：“姐姐，你还记得我啊！”

林清浅：“……”

突然很想收回睡前“正常交往的男女朋友”这话。

毕竟别人家的男朋友可不会睡着睡着就变成另外一个人格，还只有九岁。

“这里是我家，你不用害怕！”林清浅伸出手，像是安抚小孩子拍了拍他的后背。

江小九转头看了看四周，软糯的声音道：“姐姐，你家好小哦，不如你跟我去我家住吧！”

清澈的眼眸盛满期待的看着她。

林清浅牵唇，“姐姐不住你家，你以后住我家好不好？”

“姐姐会打我吗？”江小九问。

林清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摇了摇头：“姐姐不打你，姐姐还会给你做好吃的。”

“那我就跟姐姐住。”他笑容灿烂，立马挽住她的手腕，“姐姐，我一个人害怕你陪我睡吧。”

“啊？”

“姐姐我很乖的，我九岁了，不尿床也不踢被子的。”他一脸的认真。

林清浅：“……”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完全不同的性格，连眼神都不一样。

面对这样清澈干净的眼神，林清浅真的很难像拒绝江砚深那样，拒绝他。

“姐姐——”大约是她迟迟不肯说话，江小九的小脸慢慢耷拉下去。

“好，我陪你睡。”林清浅认输。

面对江砚深时她尚有一丝抵抗之力，可面对江小九……真的太难抵抗了。

“姐姐真好。”江小九高兴的一下子蹿起来，抓起她的枕头抱在胸口，“我帮姐姐拿枕头，姐姐你快来啊。”

说完小跑的回房间。

林清浅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的在想，九岁的江砚深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也像江小九这样，天真开朗又可爱。

林清浅走进卧室，江小九已经在床上躺好，留了一半床。

看到她进来，他高兴的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姐姐，快来呀……”

林清浅走到床边躺下，侧头就看到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明亮的眼睛里干净的没有一丝纤尘。

“睡吧。”替他拉了拉被子。

江小九笑道：“姐姐，你长的真好看。”

女孩子大概都是喜欢被人夸漂亮的，林清浅眉眼弯弯，“你见过几个人，知道什么是漂亮？”

“知道啊！”

大约是热，趴在床上，两条大长腿在半空晃呀晃的，一副天真的模样道：“我妈就不漂亮，还有总住在我家那个女人也不漂亮，沈姐姐漂亮，但她总逼我吃药，还是姐姐最漂亮。”

“原来是我不逼你吃药所以才漂亮。”林清浅笑了。

江小九不好意思的笑笑，趴在枕头上，星星般的眼睛看着她，“姐姐，你真好，我喜欢你。”

林清浅牵唇，没说话。

他又问：“姐姐，你喜欢我吗？”

“小九这么乖，我当然喜欢。”林清浅回答。

“那姐姐永远跟小九在一起好不好？”他睁大的眼睛里充满美好的期许。

林清浅呼吸一滞。

「永远」这个词太重了，更何况他还只是江砚深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或许哪天就消失了。

“好不好嘛？”江小九伸手晃她的手臂，撒娇的反复问好不好。

林清浅被他闹的没办法，只能说好，让他快点睡觉。

江小九得逞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姐姐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哦，不然我会很生……”

话还没说完，他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下秒就睡着了。

林清浅小心翼翼的掰开他的手指然后放进被子里，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向客厅。

窗外一轮弦月高挂，几颗零散的挂在黑色的夜幕上，林清浅走到阳台把玻璃门拉上，拨通了沈知微的电话。

沈知微在听完林清浅的话后，二十分钟后抵达公寓。

林清浅给她开门，压低声音，“抱歉，这么晚还麻烦你跑一趟。”

沈知微露出知性的微笑，“没关系，明天陆特助会来跟我结账。”

林清浅静默几秒没接话，带她去卧室了。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睡眠灯，光线幽暗，勉强能看清楚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宛如一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

沈知微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支注射剂，熟练的注射进他的静脉。

林清浅眸光隐隐担忧，但没说话。

沈知微掠了她一眼，将注射剂放在手提包里，轻声道：“林小姐放心，这药物对江总的身体没有伤害，只是抑制人格作用。”

林清浅心尖一颤，心想：果真是学心理学的，太会洞察人心了。

“明天醒来的会是江砚深吗？”

沈知微拎起包，抬头看她微笑：“小九很乖，出来玩一会就会安静很久。”

顿了下，又忍不住多说一句：“林小姐，恕我多言，江总的情况很特殊，他有躁郁症和人格分裂，所以尽量不要刺激他。”

林清浅眨眼，“你的意思是，只要他一受刺激，不是犯躁郁症就是江小九会出来？”

沈知微颔首：“可以这样理解。”

林清浅看向男人熟睡的脸颊，眸底凝起淡淡的担忧，“难道就没有办法治愈吗？”

“江总的躁郁症这些年控制的很好，痊愈不是没有可能，至于人格分裂……”沈知微话语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林清浅挑眉，“人格分裂怎么了？没办法消灭……他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莫名涩哑起来，甚至感觉后背阴凉森森。

她甚至感觉自己是一个残忍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