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澜穿着一身黑衣,将头发高高的在脑后挽起一个发髻,黑巾遮住了她雪白如玉的俏脸,整个身形都隐藏在了黑暗中。
正如楚君澜所料想的那般,淮安王府外果真设置了不少巡逻之人, 甚至还有穿着百姓服侍的侍卫,状似路过那般在门前走过。
若不是楚君澜有足够的耐心,在暗中观察,又将那些人的脸面记的清楚,只怕都会忽略这些人。
看来,淮安王世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心思缜密便从这一点可看出了。
楚君澜藏身在隐蔽之处,小心的观察着,待到亥时,她已将淮安王府上侍卫的换防研究透彻了。
确定左右无人,没有人发现她的动作,楚君澜快步来到院墙外,回忆着上次来淮安王府时,一面与尹氏闲聊一面记住的地形,绕过半个圈,选择了一个位置看准机会一跃而上。
楚君澜不似萧煦那般会轻功,但是她灵敏的身法结合上她的内力,在墙边也是轻而易举便纵身而上,利落的翻进了院内。
楚君澜迅速闪身,躲在了几株灌木之后。
就在她躲藏妥当的一瞬,结队的侍卫恰好从她刚才所站的位置上走过,两厢擦肩而过,并无人发现她。
楚君澜抹了一把汗,如法炮制,在院中闪转腾挪,灵活的宛若狸猫,借住府中仿若园林一般的假山灌木、垂柳花丛,巧妙的掩藏身形躲避开侍卫的巡逻。
很快楚君澜就找去了外院待客用的花厅。
虽是在冬日里,花厅里却是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气氛,甚至还有几扇窗被半推开,从窗口上冒出微微的白气。足可见其中此时必定是温暖如春的。
楚君澜在角落里贴着窗根藏身,悄悄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只听屋内是推杯换盏之音,间杂着丝竹管弦以及女子娇软柔媚的歌声和男子们酒酣耳热之际的高谈阔论。
楚君澜便看准时机,将窗户纸点破一个小口,借机观察。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屋内人影晃动,正位所坐的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缎面直裰,头发高挽,以簪缨紫金冠固定,此时展开手臂,怀里搂了个美娇娘,正端起酒盏吃一口酒,又转而哺入美人儿的口中。
“哎呦,还是世子爷懂得风月!”
“咱们今儿也算是跟着世子爷沾光!”
……
屋内几人纷纷打趣,也都搂着身边的美人浪笑连连。
虽未曾见过淮安世子生的什么模样,但此时楚君澜已能断定,对方必定是一直不肯路面的淮安王世子了。
想不到,淮安王府半夜里会这般热闹,不似个郡王府,到好比个勾栏院,淮安王世子也在列,还能在旁人面前将狎妓之事都做的理所应当,足可见这世子也是个惯常于此事上用功的人。
楚君澜倒不至为了这样的场面而害羞,前世执行的任务多了去,什么样的场面她没见过?只是同样是世子,他们家煦煦也有做郡王世子的时候,他们初次见面时,萧煦还大半夜在房中读书,与这位声色犬马的世子可绝不是一个路子上的。
楚君澜心下鄙夷,却依旧谨慎的紧绷着身体,一面留意屋内淮安王世子与众人的谈话,一面侧耳关注着身边,以免被巡逻的人发现。
足蹲了一个时辰,眼瞧着屋内的热闹散了,楚君澜便隐藏在暗处,远远地缀行在淮安王世子的背后,一路跟着他往内宅正房方向去。
淮安王世子似是吃的有些醉,走起路来脚步发飘,刚才服侍在他身边的那美貌的女子娇笑着扶住淮安王世子的手臂,二人一路调笑着,嘻嘻哈哈的声音在半夜里传出很远,让侍卫们都抹不开脸跟的太紧了。
楚君澜抿着唇,悄然跟在后头,瞧见淮安王世子与那女子进了房门,她便一翻身勾住廊下的横梁,狸猫一般轻巧的蹲在了屋顶。
原本,楚君澜已做好准备要在听一段活春宫的戏码,谁知不过片刻,那女子就巧笑倩兮的从屋里出来了。眉目含笑的又向淮安王世子抛了个媚眼儿,这才扭着水蛇腰离开了院落,
淮安王世子站在屋门口,打两个酒嗝儿,便转身直奔着屋里去。
楚君澜仔细看准时机,确定院子里没有人经过,便抓紧淮安王世子进门的一瞬,闪身一跃而下,灵活的身形一转,尾随在淮安王世子的背后进了屋。
淮安王世子转身关门之际,楚君澜一转身躲在了他身后,匕首同时架在了他脖颈。
“别动。”楚君澜压低声音,用的是男子的声线。
淮安王世子大惊失色,浑身僵硬起来,喉结上下滚动,仿佛生怕刀刃碰触到他的皮肤。
“你,你是什么人!”淮安王世子低呼。
楚君澜冷笑,谁知刚要开口,被她牵制住的淮安王世子,竟趁她不防备忽然将脖子往刀刃上一抹。
楚君澜只觉得手上一热,当即惊愕的退后了一步,淮安王世子自己抹了脖子,颈动脉处鲜血飞溅喷在面前雪白的墙上。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自尽了?
楚君澜呆愣也不过是一瞬,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是中计了!当即转身就往外去。
就在她冲出屋门的一刹,一群人从院门口闯了进来。为首之人中等身材,身材略微发福,面容清秀,穿着与方才死去的那人相同款式的锦袍,头戴簪缨发冠,楚君澜只扫了一眼,便知道对方才是真正的淮安王世子。
而淮安王世子身边还有一身着黑衣,面色严峻的男子,正是与楚君澜颇为相熟的锦衣卫指挥使赵潜!
许多原本还找不到头绪的事,如今一下都串联起来。楚君澜猛然想起,第一次去王府捉拿她的人,她瞧着眼熟的那些,或许就有锦衣卫的人!
对方人多势众,楚君澜不敢多耽搁,来不及细细分析,只得转身便走。
“追!”淮安王世子高声吩咐。
立即便有几人合身而上,飞快的追踪楚君澜而去。
一名锦衣卫回禀道:“禀世子、指挥使,屋内之人已被割喉。”
淮安王世子仿佛受不住摧折的一片风中的树叶,浑身颤抖起来:“这……这刺客未免太猖狂了。若是本世子没有防备,事先不做提防,恐怕今日殒命的就是本世子了!”
赵潜点头,担忧的道:“世子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淮安王世子敦厚的面容上满是惶恐:“看那身形,似乎是个女子,近些日我曾经远远的见到过一次恭亲王世子妃楚氏,因男女有别,本世子没有出面,但楚氏的身形我还是认得的。
赵潜心里也早有怀疑,毕竟当日他安排手下与淮安王府的人一同去捉拿楚君澜,却被楚君澜好一顿教训,闹的锦衣卫颜面尽失,私下里都在说他们竟然连个娘们都不如了。
如今再去看屋内那尸体,赵潜就算与楚君澜有几分交情,他心里也恼了。
身形一样的女子,能有楚君澜那般强悍身手的本就不多,况且锦衣卫是在楚君澜手里吃过亏的,如今楚君澜竟差点连淮安王世子都杀了,如果世子真出个好歹,赵潜都不知自己该如何交差。
赵潜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沉声道:“多亏了世子早做防范,您放心,卑职必定尽全力捉拿楚氏。”
淮安王世子和气的点点头,感慨道:“想不到啊,恭亲王那样人物也能被金钱所迷,那么一大笔银子说卷走就卷走了,他府里的人也如此猖狂,还敢来刺杀本世子……”
说到此处,淮安王世子似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道:“不好,我二弟还在楚氏手中!”
赵潜一愣。
淮安王世子焦急的道:“我二弟病了一年,都说楚氏医术卓绝,我才求她帮忙诊治,不成想……难道说她一开始就没想好生诊治,而是想将人留在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了他的性命?”
“这可不妙!”赵潜额头满是冷汗,“今晚她行迹败露,必定会想尽办法脱罪,说不定还会拿贵府上二公子做为人质来威胁!必须尽快将二公子带回来才是!”
淮安王世子连连点头:“你说的极是,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你们锦衣卫的人负责捉拿凶犯,我淮安王府的人去救我二弟,此番将人救出来,我便将那贼窝查封!”
淮南王世子摇摇头,冷笑续道:“原本给他们王府留着脸,想着不要将户部那笔银子的事闹大,谁知道他们竟然变本加厉,非但抢银子,还杀人!这可就不能怪本世子翻脸无情了!”
赵潜颔首道:“世子安排的缜密,既然恭亲王一脉有反叛之心,也就不能怪咱们无情了,这便立即行动吧。”
两人立即调派人手,往恭亲王府包围而去。
楚君澜这厢被背后追踪之人紧密追踪着,额头上都跑出了汗。
好在此时正是深夜,借着天色暗淡和地形上的便利,楚君澜很快就寻到了适合与追兵绕圈子的树林。
这树林中灌木丛生,怪石嶙峋,在黑夜之中场面显得极为阴森,楚君澜穿行其中,闪身躲在一处阴影之后,不过呼吸之间,就有一名锦衣卫从她刚才所站之处穿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