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容栾口中轻轻低喃，随即苦笑了一下望向颜宁，眼里是难以言说的苦涩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恨，“你知道吗？多少年来我一直在夜里问着自己，我究竟是谁？”

“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右护法墨染还是曾经的异姓王之子容栾。”

“说我是魔教的右护法，可我从来不喜欢这个身份。说我是容栾，但我却只能隐姓埋名，就连说起这个名字都要小心翼翼。”容栾嘴角扯起一丝嘲弄的笑容，“我是谁，不过是个连姓名都不敢提起的孤魂野鬼罢了。”

他的出生是带着众人的希望的。

他的爹爹容乐到了三十都还未有子嗣，对此家族早有怨言，想要父亲再另行娶妾。可父亲和母亲郎情妾意，再没有第三个人的位置。

幸好，母亲后面还是怀了他。

从他一出生开始，父母的宠爱，家族的荣光，还有祖父母的偏袒，他似乎什么都有了。他也本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美满下去，他会好好地长大成人，或成为武将或成为重臣，和爹爹与爷爷一起守卫平国。

可惜在他十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皇上不知道从哪得了一封爹爹的亲笔书信，说他勾结外邦叛国，让皇甫高湛率领几百禁军瞬间围住了容府。爹爹不肯认罪，皇甫高湛就让禁军乱箭齐发，事后说是爹爹乱臣贼子意图谋反，无可奈何只好射杀了。

皇上没有追究。

爷爷知道这个消息后，气血攻心，没还等到刑罚下来就去了。接下来容家上下几百口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而流放的都是去了苦寒之地，还没等到目的地就已经死了十之八九。

细细算下来，曾经赫赫有名的容府，竟只活下了他一人。而他却不能再用容姓，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容栾语气平淡地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或许是早已习惯，他讲得极为平静。可在这平静之下，颜宁读懂了隐藏其下的波涛汹涌，愤懑不平。

“这么说来，你应该是恨极了皇室，又怎会与皇甫琛有所牵扯？”颜宁问道，虽然之前没有问过他与皇甫琛的关系，但她能看出容栾对于皇甫琛极为信任。

说到这，容栾端起茶杯解渴，又继续说道：“我恨极了皇室不假，但皇甫琛与他人不同。他的母亲与我母亲是亲姐妹，也就是说我是他的表哥。当初容家被株连，他母妃也曾想保住我母亲，只可惜天威难违，我母亲也不想苟且偷生最后就随我爹爹一起去了。”

颜宁这才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了皇甫琛与容栾之间的关系。她也想起了当初自己在皇甫琛府邸时曾看到过一个陌生人，现在想来那人应该就是容栾了。

“所以，你是想助皇甫琛登上那个位置？”颜宁指了指天，“你可知道这条路有多艰险？若有不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现在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区别，不敢用真名，不敢露真容，只能畏畏缩缩地活着。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许我还能有一天，可以真正走在阳光下。”容栾看着屋外耀眼的阳光，眼中流露出向往。

“但我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才非要这么做的。”容栾深深叹了一口气，“皇甫高湛与他父亲一样，都善权谋且爱玩弄人心。自他当了皇帝以后，原来太子的从党他一律都不放过，要么随意找了理由株连，要么就被流放到了苦寒之地。朝中他是一言堂，决不允许有人忤逆他的意思。”

说起这个，颜宁倒是想起了原书中的内容。确实，在书中皇甫高湛就是一个霸道专横的人，在皇宫里说一不二。毕竟作者给他的人设就是霸道皇帝嘛，怎么能够有人忤逆他呢。只是不知道原来到了现实的世界，这所谓的霸道皇帝竟是这样。

书中并没有写到之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但颜宁冷眼瞧着，若是按照目前朝中的局势恐怕也好不了多久了。

“这事，我可以帮你。”

颜宁做了决定，反正她的任务就是要让凤轻舞失去她的玛丽苏光环，再替颜家昭雪。可按照目前的形势，凤轻舞仍然是皇甫高湛心尖尖上的人，轻易动弹不得。

毕竟是原书的男女主，牵绊太深，就算她用商城道具也没用，只能够让皇甫高湛在面对自己姐姐时恢复理智，不做博美人一笑的蠢事。

既然如此，这样的皇帝不如废了算了。只不过要注意好分寸，别扰乱苍生，最好是能兵不见血的解决了这件事。

只不过此事得从长计议了。

容栾却不解，还在劝道：“颜颜，这可不是小事。我本就不愿将这事告诉你，就是怕你会卷进来。若是我一人受苦受累倒没什么，但是我只想你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

“容栾，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何况，我也不是随便说的这句话。你与皇室有家仇，我与皇室也有，你要替容家昭雪，我也要替颜家洗冤。既然目标一致，一起同行又有何不可？”颜宁当然知道容栾是担心自己，但是这件事她必须自己来做。

这是颜家的仇，她得自己报。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颜宁也就不瞒着容栾了。她将颜家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容栾，甚至包括安宁的身世。

容栾听到这也就懂了颜宁的决心。

“既然如此，你要做的事情我不拦你。只是，你若需要我，千万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扛着。虽然我已不是魔教的右护法，但是我手里还有很多江湖势力。还有朝廷这边，我现在是太守，日后也还能往上升，你要有用得到的，只管与我说便是了。”

“好”颜宁轻声应着。

两人相视一笑，也无需再多言语便懂了对方的心意。

他俩在今天交换了各自的秘密，也就是代表了他们各自的诚意。

我将最真实的自己告知于你，也就代表着从今以后我对你不再有隐瞒，唯有真心相待。

也，决不会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