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仁这两年确实有些春风得意,背靠着顾家的关系,手里的工程不断,家里女儿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他还有了儿子。
儿子如今快两岁半了,正人招人疼的时候,每天咿咿呀呀地喊着爸爸,周启仁只觉得心都化了,混身都充满干劲。
以前周启仁并没有一定要给后代留下什么的想法,就是想出人头地。
现在周启仁不光想出人头地,还想拼下一份家业给儿子,不说到混到顾家那种地步,那是需要几代人的积累才行的,就混成楚家那种条件就行。
他不贪心的。
听说楚安的大哥在国外留学,以后应该会留在国外,周启仁也忍不住畅想,以后把儿子送出国,儿子再接他们去国外生活的场景。
那可是外国啊!
说起出国留学,周启仁想到周青前些天打电话回家说的情况,眉头微皱,顾余琛也要出国留学了,这一走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国,
明明在国内大学上得好好的,顾余琛怎么突然要出国?
现在周启仁头疼的是,周青也想跟顾家人提出国,但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支持她,人情这种东西,总是越用越薄的。
以前没有儿子的时候,他自然是支持的,反正周青好就是他好,但现在,周启仁有些犹豫。
这两年他冷眼看着,顾家大概是不可能接受周青当他们家的儿媳妇,那周青追着顾余琛出国,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
年过完没几天,杨大舅就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回深市,魏也还没往京市去,先开车送杨大舅一家去火车站。
杨望湘闲着没事,坐在别人家里闲磕瓜子。
大过年的,再不喜欢杨望湘,主人家也得端出瓜子花生出来招待一二,不拿都不行,杨望湘现在是彻底不要脸了,她能直接问你,为什么不拿东西出来招待人。
以前村里人不少羡慕杨望湘的,嫁了个好男人,日子过得比谁都好,就算前头男人没了,杨望湘也能找到愿意照顾她生活的人,二嫁的男人没有黎父有能力,但人老实啊,又是镇上的,多好。
结果杨望湘好生生的日子都能过成一滩泥。
想到黄四珍做下的那些事,杨望湘还默许帮凶,村里人就对这母女俩嗤之以鼻,老的老,少的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会杨望湘磕着瓜子,还嫌弃他家瓜子没炒好,有糊味儿。
“你们家这新媳妇的手艺可是不怎么好,这要是我年轻的时候……”她年轻的时候怎么样,杨望湘没有说,她目光紧紧盯着杨望田家院坪里站着的男青年。
这人她见过,当初黎夏灵堂上他来闹过,还拿着欠条逼她还钱。
但当时杨望湘一点都没想起来对方是谁,现在看到侧脸背影,看到长开了的五官,杨望湘就觉得眼熟。
特别眼熟。
到底是谁呢?杨望湘太久不用脑子,脑子已经混沌了,她揪着那一点灵感,苦苦思索着,直到杨大舅一家收拾好了行李,坐上了行车准备离开,杨望湘才突然灵光乍现,久远的记忆立马涌了出来。
黎升平在单位有个好兄弟,两人经常一起喝酒,约着出去钓鱼什么的,因为对方是镇上的人,又是吃公家粮的人,杨望湘从来没有阻止过黎升平结交这样的朋友。
后来这个朋友出了事,妻子也没了,就留下一个孩子,黎升平把那个孩子带了回来,当成亲生的养。
杨望湘怎么接受得了,她一直跟黎升平闹,明明黎升平以前都很听她的话的,但这一次特别坚持,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是那个小杂种!
……
这小杂种怎么跟杨望田一家有联系,这是来接杨望田一家?
杨望湘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脑子一热,等车开过来的时候,直接就冲了出去,挡在了路中间。
好在是乡间泥路,魏也开车的速度不快,看到杨望湘冲出来,魏也就立马踩了刹车,看清冲在路中间的人是杨望湘,魏也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色。
“夭寿哦!”主人家被吓了大大跳,赶紧跑去拉杨望湘。
别看现在黄四珍嫌弃杨望湘嫌弃得要死,但杨望湘真要在她家门口出了事,黄四珍肯定得来闹,还会闹个天翻地覆。
杨望湘不肯走,她目光紧盯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魏也,然后看向开门下车的杨望田,“他是那个小杂种!杨望田,你怎么会跟这个小杂种在一起?”
杨望田看着这个继妹就脑仁疼,“你别张口闭口小杂种,人家有名有姓,人也有自己的父母。”
话是这事实,但杨望湘哪里能听得进去,她满脸愤怒。
“黎升平都是骗我的?他说把小杂种给别人养了,其实背地里还是养着他是不是,黎升平是不是在外头又置了个小家?”杨望湘整个人都有些疯癫了。
她早忘了,黎升平死了都不知道多久了,她也再婚过,生了别人的孩子。
杨望田看着她这不着四六的样子,“你别胡说八道抹黑升平,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你都以死相逼了,他能怎么办,孩子被他送给别人养了。”
可惜杨望田解释得再清楚,杨望湘也听不进去,她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
这让她很愤怒,她直接冲到驾驶室那边去,大力地拍着车门,“你开窗,你个小杂种,你别躲在里头!”
魏也冷冷地看着她,杨望湘有一瞬间的瑟缩,但愤怒主导着她的情绪。
“你别下去,我让你大舅赶紧上来,这人疯疯癫癫,咱们别理她。”杨大舅妈有些害怕,她搂着两个女儿,摇下车窗就喊杨大舅赶紧上来。
然而魏也冷冷地看了杨望湘一会后,忽然猛地推开门,杨望湘就站在门外,直接被门拍摔在地上。
本来来拉杨望湘,听到黎家这些旧事,又收的手站在一边的邻居吓了一跳,忙去扶杨望湘,“你这后生怎么回事,这怎么着也是你的长辈。”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魏也看了对方一眼,语气冷得吓人。
邻居心头一跳,忍不住看了魏也一眼,见他满眼凶光,心里也有些害怕,把杨望湘扶到一半的手突然脱了力,杨望湘又跌坐回地上去。
都跌回去了,领居又作势扶了一下,当然没有扶住,正好家里小孙子哭脸,领导连八卦都不敢听了,赶紧借着孙子往家里跑。
杨望湘嘴里骂骂咧咧,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盯着魏也,眼里有些兴奋,“黎升平是不是给了你很多钱?”
她这是想干什么,还想找魏也要钱吗?
杨望田简直都要崩溃了,他那妹夫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杨望湘这样的女人,杨望田心里觉得特别羞愧。
“杨望湘,我看你是疯了,你还想找魏也要钱吗?当初可是你把人孩子赶出家门的。”杨望田去扯杨望湘,想把她拉开。
杨望湘立马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开始大叫起来,“打人啦!杀人啦!杨望田要杀人了!”
“……”杨望田,他只是碰了她一下。
就把人拽开,什么也没有干,什么也没来得及干,他倒是想打人,但杨望湘这么能嚎,杨望田还真不敢动手。
“是,我爸是给了我不少钱,我上学都是他供的,如果他不死,我还会有很多很多钱,我爸对我可好了,他特别后悔把我送走。”魏也冷眼看着杨望湘,突然开口。
看着杨望湘逐渐变得狰狞的表情,魏也心里爽极了。
“我有钱,我赚了不少钱,看到这车了吗?我的,但我就是有再多钱,一分也不会给你,就算你跪在地上摇尾乞怜,也没有用。”
魏也知道杨望湘这样的人是什么心理,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按着她的意志来呗,她不让黎父养他,黎父就得把他丢掉,他就应该过得孤苦,没人疼没人爱。
现在看到他过得好,杨望湘自然就不平衡了,想必心里会很折磨吧。
魏也就是要折磨杨望湘,只有看到杨望湘痛不欲生,他才高兴,说着魏也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
年前结了几个工程款,魏也确实挣了不少,大包的钞票揣在兜里,这一掏出来,还是很震撼人的,这时候已经有百元的大额纸币了。
看着那一沓钱,杨望湘眼里闪过贪婪。
然而魏也只是在她眼钱晃了一眼,就又塞了回去,“想要?做梦都没有。”
“这本来就应该是我的钱,黎升平的钱都是我的!”杨望湘扑上去想抢魏也手里的钱,结果魏也一抬脚,就把她踹到了地上。
魏也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望湘,“我不打女人,但你根本就不是人。”
老早之前,魏也就想像这样,摆明自己的身份,叫杨望湘高攀不起,心里又嫉又恨了。
之前他虽然没少教训杨望湘姐弟,但那时候他们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债主,是混混头子,不敢惹也惹不起。
看着杨望湘又哭又叫,魏也半点同情心都没有,直接上了车,他倒是还能再羞辱杨望湘一回,但会耽误杨望田一家赶火车。
杨望田也不同情杨望湘,他摇了摇头,见魏也上车,赶紧也上了车。
“你别跟她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杨望田担心地看了魏也一眼,心里觉得晦气得不行。
魏也摇了摇头,把汽车发动,他跟杨望湘置什么气,他只觉得爽,要不是心疼钱,他恨不得把钞票扬在地上,看杨望湘去捡。
但他口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挣的,实在摆不起那样的阔气,而且钱丢出去,最后最实惠的还是杨望湘。
他看着是爽,人家说不定一点都不在意在地上捡钱呢。
“你不怕她讹上你啊?”杨大舅妈在车里急得不行,但魏也下车的时候把门都锁了,她根本就下不去。
魏也咧嘴一笑,“只要她敢来。”
真当他去了深市,在老家就没有面子了吗?真要整整杨望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自打去深市后,他就没有管过杨望湘她们,只让人盯着些,结果他不做什么,杨望湘倒是自己跳了出来。
都是自找的。
魏也发动汽车,抬头一看,杨望湘又挡在了路中间,魏也咧嘴一笑,直接往后倒车,然后……往杨望湘冲了过去。
杨望湘到底是没有真疯,她惜命得很,看到魏也直接开过来,她就怕了,自己跳到了一边,魏也路过她的时候,速度放慢了一下,目光划过杨望湘。
“我呸!”杨望湘狠狠地冲地上吐了口唾沫,拍了拍身上摔出的泥,骂骂咧咧地往家里走去。
回去就跟黄四珍抱怨遇到魏也的事,黄四珍开始跟杨望湘一个想法,黎升平背着杨望湘把那孩子养大,现在能赚钱了,难道不应该回报一二?
但听到杨望湘说对方是镇上的混混,黄四珍就不敢了,扭头就骂杨望湘,怨她以前心狠,怨她给家里找事……
黄四珍是真的怕,杨望材最开始颓废的时候,偶尔还是往镇上去的,但每次去都是一身伤地回来,后来就干脆连村子也不出了。
那人要真像杨望湘说的那么厉害,黄四珍有些怕那些伤,都是魏也指使手下的人干的。
杨望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甘示弱,干脆地跟黄四珍对骂,互相揭短。
里屋杨望财被吵醒,听到他妈跟他姐吵架,也全然不放在心上,压根就懒得听她们在吵什么,在床头摸了点饼干吃了,又摸出二十来块钱,就准备往小卖部去搓麻将去。
二十块钱,够他打个通宵的。
万一赢了钱,还能买两包好烟抽抽,至于结婚的事,杨望材想都不去想,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以前他那对象就不是好东西,嫌贫爱富,爱慕虚荣,他妈和他姐一样,整天跟斗鸡似的,烦死个人。
杨望材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坐麻将桌上一坐,就坐到了第二天早上,他还想再摸几圈,但口袋已经空空,就一个村里,谁家不知道杨家的条件,就是高利贷,也没人借钱给杨望材。
杨家就一个杨老汉赚钱,把人逼死也炸不出油水来,借出去的钱,十有八九收不回来,不如不借。
杨望材骂骂咧咧差点踹翻麻将桌,又牌友手里讨了根烟,才摇摇晃晃地回家去,准备睡觉。
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就灰蒙蒙地发着白,快到家的时候,杨望材突然看到自家桔子树下站了个人,这一大早上的,谁啊?
定晴看过去,杨望材这才看清,站在那里的人是他姐夫,还有黎夏三姐弟妹。
杨望材直接被吓得灵魂出窍,倒地不起。
等杨老汉一大早起来下地,杨望材才被发现,他一身的骚臭味,发起了高烧说起了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