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郭太后发现宫中有一股隐藏颇深的势力,在蠢蠢而动,也在利用锦华的特殊身份和境况,郭太后就倍加留意。
但很奇怪的是,郭太后解除了对巧心的束缚,解除了禁足,也不让她绣什么经被了,而是让她回到了自己身边随侍。
本已爬上了大宫女宝座的秀心,却被巧心挤掉了,灵心在时秀心就是跟灵心走得颇近的,两人脾气秉性相投,为人做事亦相似,只不过灵心被贬斥了之后,巧心是“灵巧娟秀”四心中的第二大,没得争。
但是巧心因为锦华之事,被太后迁怒,自己又借着殷勤压过了娟心一头,好不容易成了太后跟前的红人,如今巧心被放出来,一下就挤掉了自己,她怎能甘心呢!
秀心遂在看不见的小事上,处处刁难,处处为难,也处处设置障碍。但她的算盘真的打错了,巧心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是会一味好心任人欺负的巧心了,尽管她的外表依然对太后恭顺,与人和善。
可以说如今的巧心内心早已脱胎换骨,在这几年禁足的过程中,很多事情,巧心早就想得透彻了,当然,这要从两年前,巧心在梨花苑照顾锦华养伤说起了。
-------------------------------------
那是一个午后,巧心才刚看着锦华睡下,自己腾出了些许时间,坐在梨花苑中休息,并绣些新花样,就有梨花苑把门的小宫女来告诉,说颙华宫的莲心姐姐来过,要她照顾完锦华,去离梨花苑不远的瑞丰亭找她拿药。
巧心倒是没有多想,只想着,贤贵妃一向照顾锦华,想必有什么好的药让莲心来拿给锦华。
当巧心来到瑞丰亭时,却发现四面全封闭的瑞丰亭里,等待她的是贤贵妃。
“给贤贵妃请安!”巧心赶快上前行礼。
贤贵妃没说话,朝莲心挥了挥手,莲心上前与巧心说:“巧心,不必多礼,我们娘娘有事情跟你说,你别怕,没有恶意,我会在外面守着,但今天的话,你只能自己记着。”
莲心小声嘱咐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去外面守着了。巧心则是等待着贤贵妃开口。
“你不用怕,本宫也没有什么恶意。”贤贵妃首先开了口。
“娘娘有什么嘱咐,需要奴婢的地方,请讲。”巧心之前完全没有跟任何一位妃嫔如此之近距离,难免紧张。
贤贵妃坐了下来,也示意她坐,但一向谨慎小心的巧心,并不敢放肆,依然恭立在一旁。
“你不必怕,本宫今日也只是跟你说几句心里话。”贤贵妃拿起了桌上的茶盏啜了啜,“你在梨花苑照顾星儿,一两个月之后呢?你回到太后身边当如何自处?”
巧心沉默,因为不知道贤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不用担心,本宫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希望,多一个自己人。”贤贵妃说的明白。
“娘娘,奴婢愚钝,不知您说的自己人,和巧心回到太后身边有什么关系?”巧心开口了。
贤贵妃微微含笑,又啜了茶继续说。
“朱砂之毒这件事你怎么看?”
“奴婢只知道,奴婢不相信星儿小小年纪会用什么朱砂之毒,旁的都不知。”
“呵呵呵!”贤贵妃又笑,“是了,本宫也这么认为。那你觉得星儿蒙此不白之冤,然后又被折磨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你心安嘛?”
巧心低头沉默了,能心安吗?星儿曾经是多么风光的随太后一同进宫的?同船同辇,甚至大手牵小手,带进宫闱的。太后曾经多么的宠溺,就像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可如今,却被折磨至此,小小的年纪就差点失去一条胳膊。
巧心虽然没出声,但是贤贵妃的话,早已经在她的心里推开了涟漪。
“星儿是个好孩子,知书达理,处处忍让,不争不抢,可太后抛弃她的时候,却弃若敝履,毫不姑息,难道……巧心姑娘你,不怕嘛?”
巧心依然沉默,贤贵妃扬起下巴,细细的喝着茶,用余光斜睨巧心的脸,后者虽然沉默,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早已告知别人,她现在心下的不安。
良久后,巧心终于喃喃的开口:“娘娘,巧心不会背叛太后的。”
“哪个要你背叛太后她老人家,本宫我也只是希望太后身边能多一个自己人而已。”
贤贵妃顿了顿又说:“本宫也不急于让你同意,你可以慢慢的考虑,不过,恐怕过几天你回到疏庆宫就要见分晓了。”
“娘娘所说,如何见分晓?”巧心询问。
“你我二人打个赌如果,如果本宫说的全都中了,那你就通过小路子联系本宫,我们还约在这里见,可好?”贤贵妃提出约定。
“第一,你照顾完星儿回到疏庆宫,恐怕太后会迁怒于你,疏庆宫正殿恐怕也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你可能会被边缘化,其他两个心字辈的宫女会被抬起来,不过这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
第二,太后会对你处处小心,有些事情必得避开你的视线与耳目。第三,就是想办法软禁你,也就是禁足,本宫想……应该是让你抄经文,或者做你擅长的刺绣,当然,仍然会一经文为主。
这第四,你可能连疏庆宫的后院都住不上了,可能会撵你到疏庆宫小厨房左右的地方。”
贤贵妃一口气说完,然后伸出自己一只手,上下左右的打量,半天才有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每日温饱必不可少,也不会不让你出疏庆宫,只是,那些做不完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另外……还有!敬事房的大姑姑礼月,恐怕也慢慢的不再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了,本宫早就看出,太后对礼月的信任,已经慢慢的转变成了怀疑,至于礼月还是不是太后的人,本宫就不知道了。”
“怎么样?巧心姑娘?你可愿意与本宫一赌?”贤贵妃放下手,看向巧心。
巧心沉吟,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娘娘,巧心不与您打赌,但如果娘娘说的事情一件件都发生了,巧心会主动联系您。”
巧心在太后身边多年,虽然人十分的纯善,但城府还是有一些的,此刻并不知贤贵妃何意,如果推脱恐是得罪了她,如果贤贵妃恼羞成怒了再放出她巴结她的话,自己就没了活路了。
但是,如果说让她马上就转换码头停靠过去,巧心为人做不到,况且,她觉得太后于她本无过多苛责,不会因为星儿的事儿迁怒于她。
贤贵妃笑笑,这个结果显然她早已经猜到了,如果巧心立刻就同意了她的提议,那反而证明贤贵妃看错了人。
巧心离开了,回到梨花苑又照顾了锦华半个多月,后来娟心来唤她,说是太后命她回疏庆宫,巧心也没迟疑,就跟着娟心回去了。
回到了疏庆宫,巧心根本没有经过什么边缘化的过程,而是直接被太后安排在小厨房的院子里,静静的为太后抄经文,隔三差五的还会送进来一些经被,让她将经文绣上去。
就这样,贤贵妃跟她打赌的事情一一应验了,别说避不避开她这个耳目,就连她自己想要金正殿伺候,连正殿的大门都摸不到,她被彻底的软禁在小厨房的小院子了。
巧心却并没有马上通过小路子联系贤贵妃,而是自我沉淀了两个月,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方才联络了贤贵妃。
而巧心也并不鲁莽行事,紧紧以自己生病为由,往返于疏庆宫太医院好几次,方才去瑞丰亭见了贤贵妃。
贤贵妃见她来赴约,并不惊喜也不意外,倒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不过贤贵妃依然温婉柔和,不疾不徐。
“怎么样?巧心姑娘,本宫没有猜错吧?”贤贵妃再次坐在瑞丰亭的茶几前微笑以对。
“娘娘,巧心只想知道,您想收奴婢为自己人,为了什么?”
“不瞒你说,星儿的事情一发生,本宫就已经对太后老佛爷心生芥蒂了,在太后眼中,恐怕只有太子一个皇孙,而其他的这些统统不入他老人家的眼。
本宫并非像让本宫的儿子夺什么高位,只想给自己的儿子们,留一条将来的退路,只要将来巧心姑娘在危难之时,提前知会本宫一声即可!”
“可是,娘娘,如今奴婢被罚抄经文,绣经被,何时是个头儿啊,我又如何能在太后跟前复起?”巧心发出疑问。
“姑娘虑的及时!本宫倒是有个办法,太后让你抄录的经文,只要抄满九套,你就不要再接受新的经文了,只推说已经超不过来了,便可。
经被也如法炮制,只要绣到了第九本经文,就在不要绣了,待你即将绣完抄完之时,你就自己奏请太后,说你已经大成,不敢再向前逾越半步。”
“娘娘这怎么讲?”巧心不解。
“你蛰伏个一两年是肯定的了,而九抄九绣之后,你上太后的时候,就直说九是极阳数,你不敢僭越,况已经九抄九绣,俗话说,九九归真,你再不敢向前了。
那个时候也就是你解禁之时!当然,这个过程恐怕要两三年,你可沉得住气?”贤贵妃挑明直说。
“奴婢已无退路,必当忍耐,谢贤贵妃不离不弃之恩!”巧心跪下了一个头,贤贵妃当不起,赶快服气了她。
-------------------------------------
从那之后,巧心甘愿蛰伏在疏庆宫的小院,两年左右的时光,实在难熬,但也清心许多。
就在贤贵妃一次一次的托人送东西进来后,巧心愈发的明白了,也转变了很多对原来的看法。
此次重回太后身边,只为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