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一早就知道那事是她在后面撺掇,那日在普渡寺,只有他们三人在场,丽娘又怎么知道。
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娇娘心里也和明镜似的,怕是以为那日她有心勾引长安侯,所以便借着婉娘打压自己,挑拨离间这种事她最是擅长。
不过她突然来赔礼,倒是让娇娘一时看不明白了。
赶紧将她扶起来,娇娘道:“姐姐这是干什么,折煞死我了。”
她双眼死死的盯在柔娘的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个泄露心思的表情。
这次她总算是见识到了她的阴毒,调三窝四也就算了,她早就怀疑当时她和婉娘对峙乱成一团的时候,是柔娘暗中作梗,借着她的手划伤婉娘的脸,就像是那次她借着婉娘的手向她泼水一样。
而她和婉娘,一个毁了容,长安侯定不会要,一个就成了纪氏的眼中钉,庶女的婚嫁都是由嫡母说了算,纪氏怎能给她长安侯这么好的出路,这样一来,她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她也不想想,难道这个燕京城就你花家有女儿,还是长安侯非得跟花家结亲,光对付自己的姐妹又有什么用。
“我只是觉得愧疚,一句话就闹出这些事端,让妹妹凭白遭欺。”说着柔娘的泪就滚下来,“如今咱们是越来越艰难了,说句话还要左思右想,唯恐被人拿去做文章。”
她这一哭又说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让娇娘心里更加疑惑,不过这就更说明她另有目的。
娇娘递给她帕子,“姐姐这怎么还哭上了,事都过去了,咱们还提他干什么。”
柔娘抹抹眼角,抬眼看娇娘,道:“我是为妹妹委屈,虽说咱们都是庶女,但我有一点比你强,就是还有个娘,妹妹身边却连为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娇娘低下头,绿梅含芳簪坠下的流苏冰凉的贴在她耳边,语气哀婉道:“各人有各人的命。”
“妹妹你可不能这样自哀自怜,人活一辈子,凡事总要争一争。”柔娘抓住娇娘的手,娇娘举目相望,凝眉道:“争?”
柔娘郑重地点点头,四顾一眼,凑近娇娘,压低了音量悄声道:“妹妹没听说吗?大夫人这几天上下走动,想走长安侯祖母大长公主的门路,将婉娘嫁过去。”
娇娘略一诧异,不想到现在婉娘还不死心。
她摇摇头,心里对柔娘此来也猜测出几分。
只作无知,“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柔娘用力紧一紧她的手,“妹妹真是糊涂,怎么和你没关系?”
娇娘把手抽出来,把棋子捡回棋盒里,“四姐说这话才奇怪,难道你也认为我和那位有什么瓜葛?”瞥一眼柔娘,哂笑道:“我可不敢有,以后他要是真娶了二姐,我还得躲着他走哪,不然不知什么时候二姐又要打上门来了。”
柔娘讪讪笑了笑,刚一开口,娇娘又堵她一句,半开玩笑似的,“四姐你就别再提了,你是想看二姐再打我一次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柔娘连忙解释,她见娇娘不急不躁,心里有了些底,看来娇娘是真的对长安侯无意,或者说因为上次挨打的事,她不敢再对长安侯心存幻想,这她还能安心。
但是却不可不利用,稍一思考,她道:“我是为了妹妹的幸福着想,妹妹不知,长安侯其实早已看中了你。”
娇娘手一顿,慢慢把棋子放下,笑了下,“四姐真会说笑。”
“我可没有说笑,是我听丽娘说的。”帮娇娘归了棋子,“婉娘和她诉苦,说是亲耳听到长安侯说看中了你。我想那日她急的要毁你的容,也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嫉妒嘛。”
怪不得那天婉娘像是失去理智非要杀了她似的,原还有这事。
可她上辈子和长安侯并无交集,甚至都没有正面见过一次,怎么今生就扯出这些事端来。
娇娘想,柔娘来说这些,无非就是给她个以为可以嫁给长安侯的希望,毕竟一个庶女要是能当侯夫人那是一件多么梦寐以求的事。
然后利用她和婉娘相争,不管是她斗败了婉娘,还是婉娘斗败了她,对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娇娘沉默着,柔娘絮絮叨叨继续说,“妹妹,以前我就说过,凭你的样貌才华合该为自己的前程争一争。现在长安侯既然有心于你,你更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否则错过了你就会后悔一辈子的。虽然大夫人能走大长公主的后门,可你这边只要牢牢把长安侯的心套出,大夫人无论使多大的劲也没用。”
她可谓是苦口婆心,不断张合的双唇有点起皮,“我听说过几日有个诗会,长安侯是一定要去的,五妹妹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与长安侯见一面……”
她说这话也不是第一次,娇娘听得有点烦,给她倒了杯茶端过去,“四姐,你就别再说了,我实在无意相争。况且那是二姐的心上人,我们做姐妹的,平时关系再不好,也不能为了这事反目成仇,说出去也让人轻视,也笑话咱们花家不是。”
“这人活着不就为了自己嘛,顾前顾后的反误了自己。再说要是妹妹真的嫁给了长安侯,便是侯爷夫人,到时候谁敢轻视,巴结还巴结不上来哪。”
柔娘还要说话,娇娘柔柔地打断她,“这世上的男人那么多,干嘛非要纠缠在一个长安侯身上,他又不是多顶好的人,侯爷夫人这个名头我也不稀罕。”
听了这话,柔娘温和的笑意渐渐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讥讽的神态,“妹妹的志向真是高,连侯爷都看不上,也不知以后妹妹能嫁一个什么样的贵人哪。”
这是因为没有达成目的所以恼怒了吗?
娇娘对之以平静一笑。
柔娘见挑拨离间之计未成,没说几句话,就冷着脸走了,娇娘想这一去怕是再也不会登门了。
这样也好,省的应付她还累。
娇娘又重新摆了一局,分左右手,自己对弈,走到最后却是打了个平手。自觉没个对手索然无味,便扔下棋盘躺回床上小憩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