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项目还未正式落成, 蓄水桶内的水还是当初用来测试水压时灌入的。
死水在金属环境下沉淀,渐渐起了变化,变得浑浊, 周围的金属内壁上长出许多透明的、粘稠、滑腻腻的物质。
吴伟伟自认水性还凑合,但也在水下没憋多久就忍不住了,他抓着腰上的红线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前方憋着气在查看水底阀门的李鸿羽立刻转头看过来。
吴伟伟用手指向水面,又示意对方看自己鼓起来的腮帮子,拼命摇头。
李鸿羽知道他这是撑到了极限, 点头要往上游。
吴伟伟如释重负,正要转身, 突然眼睛睁大, 不停地挥手。
李鸿羽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仍旧继续往吴伟伟的方向走去。
情急之下,吴伟伟的嘴巴张开了, 警告的声音立刻被汹涌而入的水堵回到嗓子眼,窒息感顷刻间袭来。他直接的手脚乏力,咽喉被谁哽得胀痛, 无论怎么活动双手, 身体依旧不停地往下沉。
短暂的权衡之下, 李鸿羽突然转身。
一只水鬼悬浮在他背后,见人看到了自己, 她的头发突然伸长, 一束朝吴伟伟的方向去, 一束用力袭击李鸿羽。
李鸿羽将铜钱线从吴伟伟身上抽回来,指尖灵活一动,铜钱相击竟然在水中发出了脆响, 它们紧密的连在一起,组成了一把铜钱剑。
铜钱剑一落,水鬼的头发从中间断掉,他握紧了剑柄,直接朝前方刺去。
铜钱剑上的铜钱本身就是可驱邪避煞的五帝钱,再经由朱砂和鸡血特殊处理过的红线串联,威力不小。水鬼没胆子伸手抵挡,慌张躲开。
李鸿羽趁机捞起快被溺死的吴伟伟,飞快往水面游去。
水鬼很聪明,知道白日里自己实力不济,试探了几下对方的实力便消失了,五铢钱像是受到感应,没有下沉到水底,反而飘到了水面上。
李鸿羽将剑插回到背上的剑鞘中,一手架着吴伟伟,踩着蓄水桶内侧的梯子爬了上去。
“你们可总算是上来了!”卢光安不知何时也爬到了蓄水桶上,一脸焦急,手上还拿着一卷麻绳和一部手机。
李鸿羽没时间理他,小心翼翼的将吴伟伟平放到地上。
卢光安这才意识到出事了:“吴先生这是怎么了?!我,我马上叫救护车!”
李鸿羽像是没听见,伸手掐住吴伟伟的两腮,迫使他张开嘴,看嗓子里没有泥沙和水藻。
略微松了口气,他把人翻转过来,压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好让他的脑袋往下垂着。随后,双手按住吴伟伟的后背,用力往下一压——
哇的一声,吴伟伟把嘴里的水给吐了出来,翻身坐到地上。
他痛苦的咳嗽几声,气都还没喘够,就开始喊道:“女鬼,那女鬼就在你背后!”
听见他洪亮的吼叫声,李鸿羽将人放回到地上。短暂的犹豫后,他把手落到了吴伟伟被冻得冰凉的后颈上。
“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很安全。”李鸿羽说话的调子向来偏冷,如今却因为要安慰死里逃生的吴伟伟而染上了几分低柔。
吴伟伟一愣,茫然地看着李鸿羽:“你这么说话……我还挺不习惯的。”
李鸿羽:“……”
他抽回手,直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还瘫坐的青年:“站得起来吗?”
声音一下子低了八个度,吴伟伟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单手撑住下方,另一只手从卢光安身上借了一把力,总算是站了起来。
大概是刚刚溺过水的缘故,他手脚无力,想了想,问李鸿羽:“哥们儿,能借我靠一下吗?腿软。”
李鸿羽转身就走:“下去再说。”
卢光安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李先生,如今吴先生已经没事了,这救护车咱们还要吗?”
李鸿羽头也不回道:“问他自己。”
卢光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吴伟伟:“吴先生?”
“不要了吧。”吴伟伟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满嘴都是怪味,掐着嗓子用力咳嗽了几下。
等到三人重新回到地面,已经是好几分钟过后。
戊戌、戊戍两人焦急的围上去:“刚刚上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伟伟疑惑地看了眼李鸿羽的方向,这人明明比他们先下来,“他没说?”
戊戌看过去,摇头道:“组长下来之后就一直在跟单位里的人打电话。”
“我依稀听到两句。”戊戍插嘴道,“好像是在询问最近有没有女性失踪。”
吴伟伟想起了那只水鬼的样子。
身上的裙子褴褛,样貌因为浑浊的水和光线看得并不清楚,但从轮廓来看,应该是名年轻女性。
他转身看向卢光安:“卢先生,工地上最近来过陌生女性吗?”
卢光安一个当老板的,向来是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哪里会知道这些琐事。
他忙道:“吴先生请容许我打个电话,有个人比我知道得更详细。”
电话拨出去不久,负责工地监控和安保安到了,虽然在底层工作,但他绝对称得上是卢光安的心腹。
每次有重要的新项目,他都会被派到工地上负责安保问题。
保安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多岁,样貌却被时光雕刻出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见到卢光安,他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卢总。”
卢光安点点头,拉着他介绍了下在场的人,道:“工地上最怕出现安全问题,我便特意设立了一个安保部,负责现场的监控管理。一是为了防止有工人偷钢筋出去倒卖,二嘛,是为了万一出了事故好有个证据。”
他说完这么一通,转头去问保安:“我记得工地上有外人探访的话需要先做登记。”
“是。”保安点头。
卢光安看向吴伟伟,“吴先生,还是你来问吧。”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一个长头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来过工地。”吴伟伟认真地望着保安,期盼着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个一点线索。
“没有。”保安回得非常笃定。
吴伟伟蹙眉:“这么肯定?”
保安想了下,又改口说:“至少三个月以内是没有的。”
“你记得这么清楚?”吴伟伟惊讶。
保安笑着道:“我记忆力比较好,而且说实话,进出我们这里的女性,除了上面公司下来视察的,就是工地上工人的家人,像你描述的那位女性……如果我真的见过,应该会有印象。”
说得挺有道理,吴伟伟却仍旧不放心,看向卢光安道:“方便让我看下监控吗?”
卢光安道:“当然可以。”
他朝保安打了个手势,保安立刻做了个引路的手势,让这些人跟着自己让右边的临时办公室走。
吴伟伟回头看了眼李鸿羽,对方刚好挂掉电话,他连连招手示意对方快点跟上。
李鸿羽除了事态紧急的情况,平日里做事总是不紧不慢,说实话,碰上吴伟伟这样的急性子,真是恨不得冲上去扛起他就走。
“大哥,你走快点行不行。”吴伟伟翻了个白眼,跺了下脚,原地站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被咬得满腿都是蚊子包。
李鸿羽依言加大步伐,走到吴伟伟面前:“特调部联系了警方,说最近的失踪人口中,没有符合要求的年轻女性。”
吴伟伟说:“先跟保安去看看监控吧。”
监控室内布置简陋,保安将仅有的两张凳子拖过来,为难的看着面前的老板和两位老板的客人,不知道请谁坐。
卢光安殷勤的把两张凳子推到显示屏前,对两位大师说:“吴先生、李先生,二位坐。”
吴伟伟的腿一直发软,闻言也没客套,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卢光安道:“工地上的监控工是每个月自动覆盖一次,所以为了留底,没到覆盖时间前,我就会让保安部将前一个月的视频拷贝下来。”
吴伟伟看向李鸿羽:“咱们挨着看?”
李鸿羽颔首:“不用,大多数人死后并不会马上化为厉鬼,需要怨气或者仇恨累积到某个程度才行……至少需要七天时间。”
吴伟伟想了想,问卢光安:“还记得水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卢光安并不知道详细情况,扭头看向保安,保安仔细想了下,说:“应该是从十来天前,你们等等,我去翻下记录。”
“什么记录?”李鸿羽问。
保安说:“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刚好有车来送过电梯钢丝绳。”
他的手快速的在来访记录里翻阅,精准的找到了时间,是六月十七号。
六月十七号之前,工地安然无恙,之后便开始频频出事。
看来这一天是分界线。
吴伟伟道:“那我们就从六月十一号开始。”
四个人每人盯一台显示器,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将监控看完。
正如保安所说的那样,的确没有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来过。
李鸿羽突然开口:“或许,她并不是自己走进来的呢?”
吴伟伟抢答:“你的意思是,她是死后被人弄进工地的?!”
李鸿羽淡声说:“只是猜测。”
虽说是猜测,却能将一切时间变得合理。
倘若女鬼的尸体真是被人从外面弄进来的,那么她的死亡时间很可能就是十一号当天,所以才会在厉鬼成型的第七天闹出动静。
听他们这么一说,保安突然想起什么。
“六月十一号那天,夜里十点左右吧,突然来了一车电梯用的钢丝绳。卸完货物的时间是十一点半。”保安顿了顿,又道,“可是七天好,对,正好七天,那货车司机又来送钢丝绳,说是上次自己拉来的型号不对。”
“那天又是卸货,又是装货,工人们工作强度非常大,每个人都累得不行,弄完货后大家就回了工棚,准备睡觉。”
他做出沉思的表情,顿了片刻道:“快凌晨一点的时候,我一个人在保安室里,正准备打盹呢,忽然听见有人啊了一声。”
保安当时没在意,没多久就在钢丝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端着饭缸子去食堂打早饭,听见旁边一堆工人聚集在一起,说什么闹鬼什么的。
人嘛,总会对未知充满好奇。
保安端着饭缸子凑近人堆,竖着耳朵仔细一听,工人们所说的闹鬼,正是昨晚卸完钢丝绳,他打盹的时候。
“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喊了一声。”他问,“是你吗?”
说话那人嗐了一声,“不是我,是关超。”
保安对方笑了下:“看你描绘得绘声绘色的,我还以为是你呢。”他往周遭巡视一圈,“关超是哪位?”
有人替他指了指,“汪哥,他就是关超。”
关超身材瘦小,皮肤苍白,头发乱蓬蓬的,光是看着就令人觉得萎靡不振。
保安走到关超旁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只见关超整个人多从凳子上蹦起来,惊惶不安地啊啊啊叫唤。
“大白天的瞎叫唤什么呢!”保安大喝一声,关超像是刚回过神,愣愣地看了他许久,又转头去看向其他人,似乎是在确定自己的处境。
旁边的人推了下关超,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怪吓人。”
“没事,我……”关超咽了口唾沫,“我刚刚有点走神,汪哥突然碰我,吓了我一跳。”
保安:“就你这胆子,昨晚没吓尿吧。”
关超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垂在腿侧的双手死死抓着裤腿,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在场的每个人都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起初将关超的事情拿出来当故事讲的人也愣了下,他讪讪地扯了下唇角,伸手勾住关超的脖子,似笑非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不都跟你说了吗,昨晚你肯定听错了。”
关超拼命摇头:“不,没有听错,我没有听错……没有……没有……”
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让在场不少人有些嫌弃,瞧不上他胆小如鼠。
保安扫了眼四周,抬腕看了眼手上老旧的表:“上工时间到了,大家就别围在这儿了,赶紧散了吧。”
都知道他是地产老板的心腹,谁都不敢忤逆,说着话往工棚的方向走去。
保安一把拉住同样意图离开的关超,“你跟我聊聊。”
关超是本来就很内向的人,他跟着保安进了办公室,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汪哥,你单独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保安给他倒了杯水:“我对你的故事很有兴趣,想听你亲口说一下。”
关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巴翕动几下,声音卡在嗓子眼,看样子是想拒绝而又不敢。
保安冲他笑了笑:“我之前说的话是真的,你昨晚发出声音的时候,我正打盹呢,一下子就清醒了。”他蹙眉,“所以你跟我说说,你昨晚到底看见了什么。”
刚刚讲故事那工人说的太夸张了,什么倒着走路的白衣女鬼,太夸张了,他一点不信。
关超死死抿着嘴唇:“刚、刚才海哥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不信。”保安把水杯往前推,“你也知道,卢先生特意派我来这儿可不是当个普通保安的,我需要知道所有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倘若真的是闹鬼,我得把事情立刻报上去。”
“你信?”关超怔了怔,难以置信保安的态度。
要知道,昨晚凌晨他那声大叫过后,回到工棚就被人狠狠骂了一顿。清早起来,平日里对他还算好的一位大哥就跑来问,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
关超就把自己经历的事说了。
谁知,对方不但没有安慰,还说他出现了幻觉。在关超的再三肯定下,对方勉强相信,却在转过背后,就添油加醋,当成故事讲给了别人听。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什么不信的。”保安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说吧。”
关超调整了心情,抓起杯子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干。
“昨晚凌晨一点的时候,我起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出来去自来水管那儿洗手,却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奇怪,像关节不够灵活却要逞强继续动作,又像是什么东西正在与金属重力摩擦。
关超当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兴许是心里害怕的缘故,他甚至觉得有点冷。
放眼看去,被几盏路灯勉强照亮的工地阴森森的。
他迅速收回视线,正想走,那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更大!
关超吓得啊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回了工棚。
……
“事情就是这样。”保安冲吴伟伟摊摊手,“过后发生的几次事情跟关超遇见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点微弱哭声。”
吴伟伟的思绪沉浸在保安描述的“嘎吱”声中,“什么东西能发出这种声音?”
李鸿羽:“不清楚。”
吴伟伟看向保安:“汪哥,你听见过吗?”
卢光安同样也看向保安。
保安摇头:“没听过,但听工友说,那声音期期艾艾的。”
吴伟伟让他带着自己到传出过哭声的地方逛了一圈,一无所获,只是有点心疼辛苦上班的工友们。
贯穿正片工地的自来水管中,竟然有一半多都传出过哭声和怪响,这他妈的不是故意折磨人么。听保安说,起初也还好,大部人都认为是半夜里的风声作怪。
可是时间一长,听见动静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就变得岌岌可危。每个人心里都充斥着恐惧,尤其是最近一两天,天一黑,工人们全都缩在工棚里,厕所都不出来上了,全都拿矿泉水子接。
“这么夸张?”吴伟伟听得目瞪口呆。
李鸿羽倒没什么表情,只是对卢光安说:“我们今晚留下。”
卢光安连忙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住宿问题。”
李鸿羽对此没什么讲究:“不用特意安排,看工棚里有没有空余铺位,我们跟着挤一挤就行。”
卢光安嘴上说是,但还是亲戚去把项目经理的办公室整理了一下,又从角落里拖出一张钢丝床。
钢丝床尺寸偏小,宽度只有一米。
两个人若是一起平躺上去,除非侧躺,其余姿势怎么睡都会觉得拥挤。
正寻思着打电话叫助理赶紧买张新的过来,屋子里响起敲门声。
得到里面的应答,保安带着李鸿羽和吴伟伟进了屋。
因为是办公室,屋子里条件十分简陋,一张桌子,两张开会时用的塑料凳,如今又多了一张钢丝床,齐活。
“这张床实在太小了,我马上派人再去买一张回来。”卢光安急忙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卢先生,用不着这么麻烦。”吴伟伟按住他的手,“万一今天半夜我们就把事儿办完了,买一张新的岂不是浪费了吗。”
李鸿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卢光安犹豫,相比起吴伟伟,他其实更憷李鸿羽,瞧着对方没有表示,一时之间他拿不定主意。
吴伟伟也看出了他的意思,伸手勾住李鸿羽的肩膀,还哥俩好的拍了拍,“喂,小师父不说句话吗?”
戊戌和戊戍颤巍巍的举起手,戊戌说:“组长,今晚我们俩也要一起留下吧。”
卢光安一拍脑门:“得多买两张床!”
今天半夜一旦动静响起,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睡觉,吴伟伟是真心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可旁边的男人跟木头一样,一声不吭。
他咬着牙,二话不说突然伸手掐住李鸿羽腰上的软肉,草,那肉又硬又紧,对方疼不疼他不知道,自己的手确实有点疼。
正准备收手,李鸿羽先他一步,一把钳住了他吴伟伟的手腕,将人推到了墙上。
“你做什么。”
“我……”吴伟伟愣了下,“我没做什么啊。”
李鸿羽下颚绷紧,丢开他的手警告:“老实点。”
吴伟伟狐疑地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突然明白过来,为了给对方留点面子,他靠过去对着李鸿羽的耳朵说:“你腰上是不是有痒痒肉啊,怕痒?”
李鸿羽只觉得耳朵里一阵潮气,伸手按住吴伟伟的肩膀把人推远,“别靠我这么近。”
吴伟伟无语,自言自语地嘀咕:“之前不是挺好的么,突然又抽什么风。”
没意思。
他撇了撇嘴,看向旁边,戊戍和卢光安都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们。
他蹙眉:“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没有。”卢光安忙摆手,寻思一会儿,他道,“吴先生,除了你和李先生,这二位也要一起留下来吧,你看这床……”
戊戌急忙客气道:“夜里阴气重,我跟戊戍天一黑就要去外面守着。”
“这也太辛苦了,总是要休息一下,养养神吧。”卢光安体贴的又劝了几句,见二人实在倔得不行,只好作罢。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整整半天时间,为了不让几位太无聊,卢光安叫来公司的车,带着几位去高档餐厅用了餐,随后又去自家公司参观一圈。
正要离开,一阵哄闹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一名身着铁灰色西装,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正在与一个穿着t恤的中年男人拉扯。
中年男人嘴里一直喊着:“你现在就给我钱,现在就给。”
西装男一脸为难,不耐地挣脱对方的手,地吼道:“合同上白底黑字写着呢,我们的款项是直接打给钢丝吊具公司,你要钱去找他们要!”
中年男人不依不饶道:“他们说了,等你们拨了款就把运输费结给我,我等不到那么久,你现在就给我!”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卢光安听得火大,阔步走过去,略过自我介绍直接道:“先生,你这么做不符合规矩,并且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公司员工的日常工作,请你马上离开。”
眼镜男怔了怔,急忙喊道:“卢总。”
“你就是卢总?”中年男人一把抓住卢光安的胳膊,强硬道,“我知道你是这公司的老板,你那么多钱,不在乎我这一点半点的,就先把钱结给我吧,我真的有急事。”
人活着总有个小灾小难,情势危急的时候。
卢光安想了想,问:“我刚刚听说你是钢丝吊具公司的?”
“对,我是器械公司的。”中年男人一看卢光安的表情就知道要钱的事有戏,着急说道,“我前段时间刚给你们工地送过钢丝绳。”
吴伟伟想起保安的话,走过去问:“你是不是十一号的时候拉错了一次货,在十七号的时候又拉了一批新的送去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