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周粥正操纵着没铭文的吉吉国王在上路乱杀。

这些青铜的对手大部分是人机, 小部分是小号，只有少数是青铜原住民。

好巧不巧，小白在悲催的第三类。

不过很巧，他的甄姬和下路的狄仁杰是同类迷糊。

狄仁杰：【兄弟，你不要对着我放技能, 我会死的】

小白：【你血条没有掉, 这说明我对你造成不了伤害】

狄仁杰：【哦，所以蓝色的血条是自己人，红色的血条才是敌人】

小白：【应该是】

狄仁杰：【了解，你知道的好多啊】

此时与他连麦的周粥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他一声：“哦豁！”

小白咳嗽了一声, 声音有点不自在：“他比我知道的还少，我教他。”

他的声音还是温柔的, 好像对谁都很好。

周粥道：“所以你的中路被推掉了。”

小白：“你指的是……？”

周粥微笑：“就是地图上最中间的那条路……哦, 对面已经拆掉第二座塔了。”

白且低头看屏幕，神情很专注。

听到周粥的声音之后, 他便操纵着人物往中路走。

路过河道草丛也大喇喇的走过去。

结果被对面操作猛如憨憨的吉吉国王一发入魂直接带走了。

等到屏幕变黑, 白且将手机丢到一边, 表情有点无奈, 正此时耳机里传来少女提醒的声音。

“你被蹲啦, 不可以随便进草丛哦，对面躲在里面的时候你是看不见的。”

此时夜色浓时。

白且坐在窗边，月光透过纱质的窗帘打在他的脸上。

他眉目干净，很有气质，如果单看手臂以上的部分, 他手里应该拿着一卷英文小说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毕竟他浑身上下书卷气很浓，斯文极了，不同于祁连风那种理科生的书卷气，白且的气质是内敛的，内敛且温和，可惜将目光下放，他手里拿着的却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王者荣耀的游戏界面，游戏里吵闹的声音在这温柔的月色下，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白且不习惯在夜里开灯。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

床头柜上摆着一些药盒，整齐干净，丝毫不显得凌乱。

面向玻璃窗的那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副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床清梦压星河。”

字体狷狂，落款是他自己的名字——白且。

其余便是侧方的桌子上有一本写了字的笔记本和开机的电脑，电脑上word界面写着几行字，显然是创作进行中途然后中断了。

白且的生活是规律整齐的，但从某次意外起，他开始尝试自己之前从没尝试过的东西。

生活的高尚在于填充和怡然自得——他在心境转变之后这样想。

或许他的生命会终止在某个他所没有预料的时刻，所以在此之前，他也想庸俗、乏味，品味一些短暂的快乐。

比如游戏，泡沫剧，恐怖片。

说到底，从小被人称赞前途无量的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而因为不能出门，用手机玩游戏这种事对目前的他很友好。

收回思绪，看着变暗的屏幕，白且摇头道：“我太菜了。”

正在这个时候，对面的猴子还开了全部打字嘲讽：【小号】

这个时候周粥这边的开始问了。

狄仁杰：【哇，那你岂不是欺负人？】

猴子：【没办法，星耀打得累了，过来这边娱乐两把，妹子加我，我带你】

“难怪，星耀仅次于王者。”

周粥差点当场笑出声：“小白啊，你要求也太低了。”

“嗯？”

“你的小师父——我，大号可是荣耀呢。”还是个野王主播。

小白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可以帮我报仇吗？对面的猴子打死我两次了。”

“嗯哼，放心，我要打到他自闭。”周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笑意。

然后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对面的猴子在河道被周粥单杀，在自家红区被周粥单杀，在龙坑被周粥单杀，各种姿势都尝了个遍。

于是对面的猴子愤怒了，尖叫了，开始质问了。

猴子：【对面的泼猴，你什么水平？都是第一次做猴子？为什么为难我……】

周粥：【谢邀，平平无奇美猴王而已】

猴子：【呵呵，要不是我没有铭文……】

周粥：【呃，我零级】

猴子：【啊啊啊啊啊，你也是个小号！说，什么段位了】

周粥：【emmmmm也就荣耀七八十星叭】

猴子：【你有毒，为什么针对我呜呜呜】

周粥：【谁让你打我家甄姬的】

猴子：【你家？你cp？】

周粥：【不，我的小徒弟】

小徒弟……白且看了这三个字一会儿，想到之前周粥和她说话时也自称小师父。

小这个字无论放到什么前面都显得很可爱。白且想。

小苹果，小月亮……之类的，哦，她叫小昼。

“怎么样？我比他强吧？”少女的声音带着点炫耀的味道。

说实话，虽然王者荣耀在某种程度上虽然是个交友找cp的软件，但对于很多玩家而言，秀——也是能带来快感的，顺风，对线优势、gank，强c全场，但凡占了一项，你就能开心得意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这是辅助玩家鲜少能感受到的快乐，所以周粥在前期玩了几把辅助之后，毅然决然的选择练习打野位，那种强到让别人对你恨得不行但又对你无可奈何的感觉，不就是一个字——爽。

白且用手刮了一下硬质冰凉的轮椅边缘。

“很厉害。”他声音温和。

在周粥第n次将对面猴子摁在地上摩擦时，耳边终于响起了2020的声音：“白马且白值加10，目前好感值38。”周粥送了口气。

这把赢了，周粥又带白马且白打了两把。

期间她一边狂躁乱杀，一边细心和他讲解游戏的一些细节。

周粥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诸如红蓝的具体作用，如何不害怕敌人，怎么去支援队友等。

周粥都一点一点和他讲，而好在白马且白也不笨，几把就开始会玩起来，操纵着甄姬也能杀人了。

周粥试图建议：“也许你可以玩射手，毕竟男生一般都比较喜欢打射手，而且比较容易操作。”

小白语气平静：“不用了，我喜欢甄姬。”

“嗯？”周粥稍显疑惑。

而白马且白的回答是：“甄姬好看。”

周粥听过有富婆会把王者荣耀但换装养成类游戏玩，什么英雄好看就玩什么英雄，什么皮肤漂亮就买那个皮肤，原来男孩子也会有倾向吗？

正在周粥思忖着的时候，小白轻声道：“详情参考洛……神赋。”

他顿了片刻，继续：“虽然这个模型有点像穿着晚礼服的现代人。”

？？？

周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幽幽的开口：“小白，咱们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东西。”

白马且白同样也沉默了一会儿，居然还给了个肯定的回答：“好。”

…………

周末结束。

周一的周粥需要完成一个任务，那就是——在二年级的交换生里挑选一个自己的指导人。

为了让挑选的效率更高，系里为他们安排了一次见面会。

见面会的教室分布是这样的——没有讲台，前后两边都是课桌，以中间对称分开，一边坐的是一年级一季度的交换生，一边坐的是二年级一季度和二季度的交换生，两边的人相对而坐。

虽然周粥所在的是一个班，而对面是两个班，但是两边的人数都差不多。

因为经过了淘汰和筛选之后，到二年级的人已经很少，基本上都是大佬和大佬中的大佬。

交换生在一季度挑选的指导人会带他们做各种课题，参加各类比赛，同时也帮助被指导人答疑解惑。

老师是一对多，而指导人是一对一或二，这样效率会更高，简而言之也就是一种互助学习模式。但是挑选成功也是需要双方达成意向，如果学长/学姐拒绝做你的指导人，那你也不能强求，只能另外选别人。

虽然大部分学长/学姐都儒雅随和，但是有一小部分变态大佬脾气不同常人，不会轻易做某人的指导人，所以也可能出现碰壁的情况。

最后没被接受的一季度学生最后会被二年级的学长/学姐内部分配指导人。

两拨人在开始 之前都收到了对面的资料，电子档，包含着每个人在其班级内的排名，获得的奖项，以及擅长何种数学。

可谓是清清楚楚。

而所谓的挑选方式不是通过演讲打动人，只需要一季度的学生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信封里然后交给心仪的指导人就好。

有点类似填高考志愿的感觉。

周粥思忖片刻，一共要了五个信封，分别在五个信封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外面填上了不同的二年级学生名字。

周粥看了自己的电子档资料，如之前提到的，她在国际班里，履历成绩都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出色的地方，就连相片也是半年前的旧照，蜡黄的皮肤，无神的双眼，完全看不出是现在的她。

但是因为是证件照，大家都丑，所以照片里的周粥也就丑的有理有据。

所以相比于其他国际班的学生，她此刻是没有任何竞争力的。

昆此刻也在见面会上，他的身边坐着一个长相寡淡脸上有几粒小雀斑的男生，他看昆一直盯着对面某个人看，于是也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片刻后，那男生眼里闪光：“哇哦，是个大美人呢，难怪你这么夸她，昆，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给你信封呢？”

他的语气有点揶揄的意思，而昆旁边的夏佐听到了，宝石蓝的眼睛里略过几分不屑，他看向雀斑男孩，仿佛在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然后在他奇怪的眼神中，夏佐来了一句：“周当然是会选我。”

昆勾了勾嘴角：“拭目以待。”

昆和夏佐都希望周粥能填自己的名字，可惜周粥对两人擅长的领域兴趣都不是很足。

她选的五个人要么是擅长统分概率学的，要么就是擅长线数学的，而那两货完全和这不搭边。

所以当十五分钟后，两人将收到的信封翻来覆去，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名字时，两人边上的小雀斑忽然语气迟疑的来了一句：“嗯，周粥……是这么念吗，她选了我？确定这是你们说的那个女生吗？”

昆和夏佐表情一僵。

正在此时，一道懒懒的声音从几人背后传来：“周粥吗？我这里也有一个信封。”

昆和夏佐同时回头，看见一头银发的某个男人正用手半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

银发是二年级二季度的葛兰·哈珀，是数统分析的妖孽，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据说是随便考的。

而他长相……很洋气，长着一长适合去搞嬉皮士的脸，但是却跑到了庆大的数学系，成天钻研一些古早的数据，但据传闻葛兰已经向哈肯斯数学系递交了申请，现在已经在等回复状态了。

昆和夏佐觉得憋屈，却听葛兰道：“我看她长相唯唯诺诺，履历也一般，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你们都觉得不错？我很好奇。”

沉默片刻后，夏佐从中发现了盲点！

“长相唯唯诺诺，葛兰学长你开什么玩笑！”

夏佐大叫。

葛兰挑眉，将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不是吗？”

由于夏佐自信周粥会选他，所以他根本没看周粥的电子档案，这下看到那张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脸，一下也愣了。

“可是她在那里啊……真人和照片完全不一样。”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葛兰懒懒的挑了下眉头。

视线之内的女孩穿着一件蓝色的高岭毛衣，显得身形很漂亮。

墨色的头发披在耳后，一些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至前肩，看起来很优雅。

“但是这也不能证明什么。”葛兰耸了耸肩，外貌对他的吸引力不足以让他愿意在一个一无所长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昆皱了皱眉，道：“用一无所长来形容一个人未免有失偏颇，我记得学长你在刚进入国际班的时候，在大家眼里也只是一个一无所长的‘花瓶’而已。”

葛兰闻言，皱了一下眉。

随即若有所思朝周粥所在的位置多看了两眼。

周粥此刻正在思考着如果志愿统统被拒绝掉后的对策，但是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时候对面的学长/学姐们也在挑选这自己觉得合适的被指导人，如果他们觉得哪个比较合适，就会往那人的信封里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再交还给信使。

大约二十分钟后，周粥收回了两个信封。

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一个来自于线数学的阿诺·杰米（小雀斑），另一个则来自统分概率学的葛兰·哈珀（银发）。

前者周粥倒是想过，但后者她是一开始便觉得不可能的，没想到居然……成了？

毕竟相比于目前的难题线数学，周粥其实对统分概率学更加感兴趣一些，而葛兰也是她填的志愿中最大佬的大佬的。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她拿出手机保存了葛兰·哈珀给她的电话。

然后朝他发了一条英文短信过去：“你好，我是一年级一季度的国际班交换生周粥，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指导人。”

葛兰很快有了回复，他的回复如下：“嗯，但愿你好好表现，不然痛苦的是你而不是我”

周粥一愣，朝葛兰所在的位置望去，发现他桌子上摆着一大堆散乱的信封，显然都是被他忽略掉的指导人志愿。

周粥忽然有种前路不太妙的预感。

会议散场之后，周粥在走廊外面收到了夏佐的控诉，阿诺和昆也一脸失落的看着她。

周粥只能认真解释自己的意图，就在这时，一头银发的葛兰从周粥身边走过，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我怀疑你们是在编圈套搞我，我中计了也说不定。”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就自顾自走远了。

周粥：“……”

…………

上个周六周粥提到这个周末要露手打游戏。

现在网络上舆论已经又开始发酵了，先前和周粥莫名结仇的沈渠此刻已经认真直播，似乎经历过打击之后成熟了一些。

周粥之前和他对峙也有一些个人赌气的成分在，毕竟谁都会讨厌讨厌自己的人。

更何况是无由来的恶意并且任凭粉丝咒骂。

这次他直播看到弹幕在刷周粥要露手直播的消息，他难得开了句玩笑：“是不是也有人不相信我的技术啊……看来我离露手直播也不远了。”

虽然声音冷冷淡淡的，但是挺有情商。

事实证明，棍棒底下出人才，不撞几回南墙，都不知道要和气生财。

一时半会儿周粥和沈渠的矛盾暂时歇了，但现在网上带节奏的又是另一帮黑粉，大致来自于其他看不惯周粥的王者区主播直播间，大部分是上次被周粥痛打的腾鹅主播魏明明。

【代打主播要露手，不会手也是租的吧，女代打也不是没有】

【吃瓜的凳子搬好了，前排兜售瓜子花生无花果蓝胖子】

【露手算什么呀，有本事露脸】

【露脸？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她一露脸粉丝就全跑光了吧】

类似的话很多，虽然没有上次的渠家军那么嘴臭，但是内涵的意味却不减反增。

还有人吧之前渠家军p的周粥没带口罩的脸放了出来，那叫一个酸爽。

周粥的粉丝再次气炸，路人都表示心疼。

【害，我看这主播一周才直播一次，粉丝每天都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天天不是被这怼就是被那怼，什么仇什么怨啊】

【主播自己也有问题吧，听说很嚣张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看不惯他啊】

昼家军：【终究是一人扛下了所有】

很快，周粥买的摄像头也到了。

她拿回来自己安装上试了试小窗口的效果，不加美颜和滤镜，又调整了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尽量将容易暴露身份的背景遮盖了起来。

而且为了美观，在下一次开播前，周粥还给自己做了一个漂亮的指甲。

一只手是樱桃红，另一只手是草莓粉。

一边妖艳，一边少女。很个性又很可爱。

很快，一周时间飞逝而过。

周粥的学习任务持续加重，她要一边完成作业，一边消化越来越难的课堂内容，课后还要自学关于统分概率学方面的知识。

到了周末，周粥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掉了不少。

在开播前前几个小时，周粥发了一条逗猫动态。

【马上就要露手啦，听说彩虹屁很好听，你们都给我夸！我想听！（狗头）】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

【臭婆娘，你没有心，有时间发逗猫动态，为什么没时间提前直播】

【在？我已经厌烦了这逗猫的评论界面，什么时候开通官方微博】

【马上就要听啦，听说彩虹很好夸，你们都给我屁！】

【楼上？？？我笑出屁】

【这个评论区逐渐有味道……】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到了晚上九点周粥开播的时候，直播间热度空前，直接冲到了王者区的第一名。

各种礼物特效应接不暇，其中还属四爷最有牌面，他一上来就直接送了十个藏宝图。

这个时候周粥还没开摄像头。

“等一下，我调一下窗口的位置。”看着弹幕里的一大片质疑，周粥的声音不疾不徐，动作不紧不慢。

【啊啊啊啊，gkd，我要看我老婆的绝世美手】

【胡说！明明是我老婆……】

【小昼是大家的，小昼冲鸭】

【我记得上次直播的时候我看过小昼的手，很漂亮的】

黑粉：【你夸，你继续夸，我看她能搞出朵什么花】

然后下一秒，象征着摄像头拍摄画面的小方框就出现了。

镜头模糊了一下，周粥的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本来按照她的本意，她是打算先在镜头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新涂的指甲。

“喏，建议你们快点夸，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的十指算不上特别细瘦，带着点肉感，但骨肉匀称，十分可爱。

尤其是那两种红色颜色的指甲油，与白嫩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可爱……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仿佛看到了臭婆娘的胜负欲】

【打脸爱好人士表示很爽】

周粥展示完之后，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手机。

她将摄像头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唯独忽略了一点——给它底座固定起来。

于是衣袖这么一挥，她的摄像头就仰面翻倒了，然后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好巧不巧，对准了周粥的书架……

一排排厚厚的数学专业书和各类资料就这么展现在所有直播间观众的面前。

那些书要是新的也还好，可问题是，周粥基本上都将它们翻了一遍，而且为了好重新浏览，周粥还给每本书都加了加了好多荧光色写了字的小便签条。

一看就是被学的透透的了。

直播间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反映了过来，他渐渐停下了敲打彩虹屁的手，然后缓缓的打出了一个：【g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