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太阳大得刺眼,车里开着空调,也有二十五六度,明明应该是热得人喘不过气的季节,温暖却只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
如果不是陆景川就坐在自己身边,她真的会脱口而出一句“你开什么玩笑”。
是的,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太恐怖了。
如果郁林说,沈若薇想要谋害陆老爷子,她还尚且觉得有情可原,毕竟在见了自己之后,老爷子一心想要“拆散”陆景川和沈若薇。
可沈老爷子是沈若薇的亲祖父啊!据沈若薇自己说,那是对她最好的人。
她的善良,她的良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想法有多荒谬。
然而,她清楚这种可能性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的同时,更清楚郁林压根不会欺骗她。
要么,是郁林被人所误导,误会了沈若薇,要么就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被沈若薇欺骗。
显而易见,后一种可能性远比前一种要可怕得多了。
她有些恍惚,伸手握上了陆景川的手。
陆景川先是一愣,随后浅浅一笑,以为温暖是在撒娇粘人,捏了捏她的脸颊。
只是,目光上移的一瞬间,陆景川才看到温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惨白得令人心疼。
“怎么了?”陆景川顿时意识到不对劲之处,赶紧低声询问,想起刚刚讨论的话题,安慰道,“其实也都是猜测而已,你不用多想。”
“再说了,老爷子现在也好好的,剩下的事我们慢慢查。”
郁林开着车,还分心盯着后视镜,把温暖脸色大变的全程看了个清清楚楚,顿时明白了她的“内心波动”。
苦于陆景川在旁边,没法把事情缘由详细的和温暖说一说,就只好暂且任由她担惊受怕了。
“陆景川,信我吗?”温暖忽然抬眸,语气认真。
陆景川早就习惯了她莫名其妙挑起一个话题的常态,对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十分认真的对待——“信。”
“那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都要支持我,要站在我这一边!”温暖睁大了眼睛。
“原则性的问题除外。”
陆景川似乎很不清楚“煞风景”这三个字怎么写,竟然直愣愣的这样开口。
“你的原则是什么?”温暖小心的询问。
陆景川忍俊不禁的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温柔极了——“是你。”
她愣了愣,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被信任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温暖意识到了一种危机。
如果郁林说得都是事实,那么沈若薇就是杀害沈老爷子,试图谋害陆老爷子的真凶,可现在她却能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逼得她明明知道这一事,却不敢告知陆景川,只能把话偷偷往肚子里咽。
这样的沈若薇,自己大概真的玩不过她。
明知道一个可遵守可不遵守的承诺不具有任何契约效力,温暖还是想要一个属于陆景川给她的承诺。
哪怕有一天陆景川真的是非不分,有这句话摆在前头,她大不了就当自己看错了人,转身就走也不会有任何遗憾和留恋。
好不容易想通了,温暖重新打起精神来,仔仔细细的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在脑袋里整理一遍。
时刻盯着医院,不让老爷子受到伤害是其一;让人跟着沈若薇,不给她接近陆景川的任何机会是其二;其三,则是难缠的艾丽娅和陷入僵局的手表销售。
“在那个影视公司停下吧,我刚约了路辰的经纪人见面商谈合作的相关事宜。”
温暖对着郁林吩咐一句。
陆景川少见的无比敏锐,“路辰,就你刚刚说的那个男星?你自己去找他不安全吧,要不要我陪你?”
“法治社会,光天化日,哪来的不安全。”温暖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有分寸。”
分寸?
陆景川淡淡的瞥了温暖一眼,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显然,只看席慕之,都知道她在处理异性关系时的分寸有多糟糕。
温暖叹气,“我今天见不到路辰,他经纪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狠狠咬了咬“女人”二字。
哪怕在开车,郁林闻言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
陆景川这未免防范得太过小心了,难道还真要让温暖一个男人都见不到?
“你看!”温暖和郁林对视一眼,趁机跟他使了个眼色,随后气愤的看向陆景川,“阿林都看不下去了!”
郁林哭笑不得。
“我不跟你扯,显得我多小气似的。”陆景川顿了顿,“你怎么不说说你夹带私货,工作期间追星?”
温暖讪笑两声,不说话了。
郁林陆陆续续的,这才从两人的对话中听明白。
温暖调查资料时,看了几段路辰主演的戏,立刻就粉上了,就差跟那帮脑残少女一样站在桌子上喊“妈妈爱你”了……
“说说,你让我怎么放心?”
话音刚落,车就被郁林停在了路边,一扭头就是那家影视公司。
“我跟她去。”郁林忽然开口。
“你和席慕之一样,都纵着她,她……”
“陆景川你有完没完!”温暖忽然提高音量,将手从他掌心抽离出来,“我是有多花心多滥情,还是见一个爱一个,能让你这么不放心我?”
她态度极其恶劣,语气难听又过分,陆景川却开始慌了。
她真生气了。
本来也只是看她状态不好,想找个借口陪她一起去,可不知不觉地,话就过分起来了。
陆景川隐约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得太大了。
“温暖,其实我只是想——”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温暖扭过头,甜甜一笑,“陆总,温暖高攀不上您,想找个乖巧听话小鸟依人的姑娘,您找错人了。”
说完,她拉开车门便走了出去。
“别急,我去看看。”
郁林几乎只比温暖晚了一步下车,关车门的时候,这样对陆景川说。
温暖当然没走太远,她钻进了一个胡同里,靠着墙壁砖瓦,垂着头,像一朵被太阳晒蔫了的花。
陆景川啊……
她在心里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嘲讽的扬了扬唇角。
今天的事情其实怪不得他,常人被开这样的玩笑,至少都能清晰的意识到对方是在开玩笑。
可她不行,他的每一句指责和指控都刚刚好戳在她心口。
让她回想起小学时候,那场无声的欺凌和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