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周萌跟踪她,并不令人意外。这个疯狂的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可她竟然找到了陆家老宅这里。
如果温暖足够冷静,就能轻易地分析出,她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出于女人之间的疑心和嫉妒,而作为一个普通人,也没办法这么轻易的闯到这里来。
她一定有同伙。
可现在的温暖,心,完全乱了。
只有她自己清楚,一个又一个曾经的“熟人”,埋藏着她多么肮脏的过往。
那些过往,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在陆景川面前比什么都要清高的自己,早就如同臭水沟里的老鼠,漆黑墙面上的爬虫。
哪怕洗清了全身的污渍,也只配在无尽的黑暗和恶臭中生存。
“你是什么人?”陆景川并未察觉,温暖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估计是不小心走到这里的,让她赶快离开就好。”温暖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她长袖下的手,抖得像筛子。
刺骨的冷。
沈若薇抱着胳膊,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终于来了。
在温暖惊恐交织的目光中,眼前的周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再准确点说,是跪在了自己面前。
“温暖,当初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放过我吧……”说着说着,眼前的周萌红了眼圈,开始哽咽。
只这么一句话带来的巨大冲击,就足够毁掉她无数天提前的准备,和整整一下午努力塑造的形象。
陆景川想都不想,上前两步握住了温暖的手,语气轻蔑,“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萧清清的母亲吧?”
那天送小姑娘回家的时候,在他们家客厅里挂的结婚照上看到过。
公司里的风言风语,他听过不少。
传闻这个女人的丈夫几天不回家,这女人就疯狗一样的到处乱咬,还把好几个主管给骂得狗血淋头。
怎么,现在又开始攀咬温暖了?
陆景川会帮温暖说话,是周萌没想到的,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她抬起眼,与沈若薇笑吟吟的目光一瞬间碰撞,再看向温暖,便已经是一副哭得歇斯底里的崩溃模样。
“我知道,当初我抢走你的老公,逼着你们离婚,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可已经过去五年了,五年!我们有了幸福的家,有了孩子,你为什么要来破坏!”
周萌捂着嘴嚎啕大哭,好半天,一抽一抽的,哽咽着,“因为我丢掉了你的孩子,你就要抢走我孩子的父亲吗……”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均是一震。
尤其是陆景川。
什么离婚?什么孩子?
她……在说温暖吗?
陆夫人瞪大了眼睛,“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站起来,把这件事给我说清楚!”
周萌从地上爬起来,蹭了满头满脸的灰土。
“五年前,我因为一己私心,扔掉了她刚刚生下的孩子,她被我丈夫一家人扫地出门。”
“没想到,她现在回来,却是来报复我了,三两下的功夫,便把我丈夫勾得不回家了,上次回来,还狠狠地打了我。”
周萌一边说,一边卷起自己的衣袖。
手臂上,斑驳的青紫令人触目惊心。
说完,她又重新扑倒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
“温暖,你已经有这么幸福的人生了,求求你,不要破坏我的家庭。我当初小三上位,是我犯.贱,纵我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好,孩子是无辜的……”
喊得撕心裂肺。
没有人关注什么周萌,什么孩子,什么出轨的丈夫,什么被家暴的可怜妻子。
每一个人关注的重点,都在她面前的那个,身形单薄,摇摇欲坠的女人身上。
是啊,事件的女主角,那个破坏了别人家庭的大反派呢?
无数道凌厉的,刺眼的目光,集中在那个显得有些弱小的身躯上。
温暖低着头,有些长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手心里,徒留下一道道血痕。
可她一点痛感都没有。
陆夫人最先回过神来,捂着脑袋,伸出手指,指着眼前不断颤抖着的女人,说出的话语是那样尖锐。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好姑娘!没想到你如此不自爱,竟然还想瞒着我们?你这样的女人,我们陆家可万万要不起!”
她全身的力气,仅靠那只和她紧紧相握的手勉强维持。
陆景川忽的笑了,微红的眸盯着她,转过身,和她面对面,“温暖,你看着我。”
温暖抬起头,泪水已然模糊了眼眶,清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陆景川的声音,来得比哪一次都热切。
“温暖,”他再次喊了她的名字,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你点头,或者摇头,或者怎么样……只要是你说的,不管什么,我都信。”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
温暖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清醒。
她知道,陆景川问的不是她有没有抢周萌的老公,有没有想要伤害清清,有没有蓄意报复。
他想问的,不过是她有没有那些劣迹斑斑的过去。
她咽下满口的苦涩,一滴滴泪珠接连划过脸颊。
“是真的。”
全身上下最后一点支撑,也没了。
陆景川放开了她的手。
变天了。
突然聚集的乌云,挡住了被夕阳映得粉红的天空。
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头顶,混着泪水,糊在那张她出门前精心折腾了一个小时的脸上。
忽的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将她手腕扯得脱臼的力道,将她甩进了车的副驾驶。
“嘭”的一声,车门被泄愤似的关上。
发动机的声音。
两侧的风景飞速后退。
温暖靠在车窗上,好像凄冷一片的心,也被雨水“滴答”“滴答”敲打着似的。
陆景川一语未发,一直狠踩着油门。
明明最高也就四五十迈的破路,硬生生被他开到了一百二十迈。
陆景川那边的车窗是开着的。
风擦着耳边过。
眼看着前面一个急转弯,陆景川猛的踩下刹车,扭转方向盘。
几乎冲出栅栏。
好在车的性能还不错,勉强扭转了一个弧度,歪歪扭扭的重新上路。
温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曾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心脏一瞬间提到嗓子眼的感觉,让她害怕。
她害怕陆景川真的失去理智。
可,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望。
如果他们能一起死在这儿,她就不用面对之后的狂风骤雨,不必听到那些恶毒的,诛心的话从那个自己最爱慕的人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