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忆海飞快的看了妻子一眼。

洪果儿给了他一个微笑。

顺势点了点头。

显然……

两口子早就商量过了！

顾忆海轻咳了一声，在衣兜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隔着车靠背的缝隙，放到了母亲的腿上。

刘爱玲也愣了，“到底是什么呢？怎么还给我了？”

见儿子没回答，索性拆开了信封。

往里面一看。

是一张存折。

顾忆海这才笑着解释道，“你和爸临出国的时候，不是给我留了一张空白支票吗？我有一件手头紧！拿出来用了点儿！”

他没说是为了支援媳妇儿，“……后来我做生意还赚点钱！就连本带利的存到这存折上了！现在一分不差的还给你们！”

连本带利？

刘爱玲诧异的扭头望着儿子，“咱们自家人还算的这么清楚？”

“就是！”顾思诚在后视镜里望着他，“大海，实话实说！我压根就没想着要你会还！我一个做父亲的，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在你们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我不在！让你小小年纪的就承担起全家的重任！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有愧于心，等到我想补偿的时候，你已经长大了，结婚了，不再需要我了！我就想，虽然钱不能补偿一切，可多多少少也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他说的情真意切，“再说了，你现在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都处在刚起步的阶段！我知道你好强！可钱多也不咬手！你把这存款拿回去吧，多多少少也能帮你一些忙，或者就当是我孙子的礼物。”

“不了！”顾忆海淡淡的一笑，“我和果儿早就商量好了！我俩的钱够花！不用家里的钱！”

两口子都是要强的人！

坚决不做啃老族。

刘爱玲还想把钱往回推，“大海，过去那些年你吃了那么多苦，你给家里的贡献最大！现在稍微条件好一点了，你爸爸想给你……”

“算了！”顾思诚打断了她的话，“爱玲，别说了！大海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既然他都打定主意了，把钱都拿出来了，怎么还会往回收？”

“这……”

“爱玲！”顾思诚赞赏的叹了口气，“儿女大了，自己有本事了……这是好事！我看见大概这样，心里感到骄傲和高兴！唯一有一点遗憾的，就是我回来的太晚了！错过了关爱孩子的最好时光！”

顾忆海不会煽情。

只轻轻的说了一声，“爸~”

顾思诚苦笑了一下，“爱玲，你把钱收好了吧！”

以后花在孙子身上也一样。

刘爱玲很少违背丈夫的话，点头把存折又塞回到信封里，顺势揣进了衣兜里。

洪果儿全程没说话。

男人的面子最重要。

她在任何人的面前，都绝对支持顾忆海的任何决定。

……

另一辆车里。

顾忆梅和弟弟坐在后座。

她知道自己不受金凤香的欢迎。

所以，也没上赶着说话。

不由自主的把视线扫向洪雷到后脑勺。

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

只觉得洪雷现在变了，变得更有老爷们样了，看上去有担当，穿戴谈吐也时髦……一点儿也不像在县城里来发廊理发的那些“土老帽”了。

洪雷熟练的用一只手操控着方向盘。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视线透过后视镜。

正看向顾忆梅的位置。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交接。

顾忆梅直接给了他个大白眼。

转头向的弟弟，“你冷不冷？”

“……”

洪雷轻轻的牵了牵嘴角。

什么都没说。

车厢里特别沉静。

金凤香觉得有些尴尬，可她不愿意主动跟顾忆梅攀谈。

只能跟着顾忆山闲聊，“老三，你在外国交到朋友了吗？以后等你长大了，还打不打算回来呀？”

虽然问题是问顾忆山的。

可金凤香却自说自话的答了，“我估计你长大了是不会回国了！你是不知道啊，头两年谁一说有外国亲戚，都害怕躲着走，唯恐受牵连！现在呢？好多的人削尖了脑袋要出国去！谁家里有个外国亲戚，那都能得瑟上天了！巴不得都跟着贴过去！在外面定居了！我听人家都说哈：外国的月亮特别圆！”

“哪儿圆了？净胡扯！”顾忆山虽然才14，却也有自己的见解……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怎么说呢，我也不能说国外好，也不能说国内不好，只能说各有各的好！咱别拿人家的好，比咱们的不好！这样就挺好！”

洪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说绕口令呢？什么好不好的？我听的都直迷糊！”

“也没什么迷糊的！简而总之一句话……”顾忆山挺了挺小小的肩膀，“等我长大了！我就回国来！我也不说什么报效祖国的话！那些都是唱高调！我就实打实的帮帮我哥！他以前为了家里，真是不容易！挣的钱都给我们花了甚至还甚至还为了我的病，连恋爱都没谈就结婚了……这些我都记着呢，只要他需要我，我一定回来帮忙他！”

“你个小兔崽子！”金凤香撇了撇嘴，“我听你说话，怎么这么别扭呢？什么叫……你哥也不容易？为了你的病就结婚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难道你哥娶你嫂子还委屈了？你没听他自己说吗？他娶果儿是三生有幸捡到宝了。”

金凤香是听不得任何人有半句诋毁女儿。

有意的，无意的，全不行。

顾忆山知道自己失言了，立刻陪着笑脸，“金姨，你误会我的意思啦！我没说我哥娶我嫂子不好！我是说……反正，我哥和嫂子现在日子过的好了，我比谁都高兴！我祝他和我嫂子永远幸福，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共享天伦……”

“行了，你别臭拽词了！”金凤香这才满意的笑了，“你小子出去不到一年，变化倒挺大呀，以前像个倔驴似的，一不顺心就撂蹶子，现在小嘴也抹了蜜糖了！”

“……”

顾忆山眯着眼睛笑了。

金凤香不再多说了。

转头望着儿子，“哎，老大，你进门的时候，话就说了一半，你说你在深圳遇到贵人了，这贵人是谁呀？”

“啊？”洪雷神秘的一笑，“妈，我刚才出门的之前，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让他到我妹的火锅店去一起吃午饭！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我保证……见到他，一定会让你大惊喜！”

“能让我大惊喜？”金凤香一听这话，心里更加好奇了，忍不住拍了拍儿子的大腿，“老大，你别吊我胃口，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到底是谁呀？你整的神叨叨的！你越这样我越着急。”

洪雷抿着嘴笑。

就是不回话了。

顾忆梅在后面瞪了他一眼，暗自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臭得瑟！

莫名的真想上去掐他一把！

……

车子一路前行。

到了火锅店门口停下了。

洪雷是第一次来。

下车抬眼一看。

火锅店外停着各式各样的小汽车，当然，还有好多自行车……店门口热闹非常，三三两两的总有人出入，再看看玻璃窗，上面凝着一层层热气，人还没进屋呢，好像就已经感觉到热乎气了。

一看就生意好。

再一进大堂。

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飘着麻辣香，夹杂着鼎沸的说话声……

一楼的散桌几乎都满了。

吃火锅的人也神态各异。

有的客人低声浅语，看上去像是家庭聚会，有的客人划拳喝酒，更像是朋友尽兴。

服务员穿梭着端酒上菜。

忙得不亦乐乎。

洪雷兴奋的挠了挠头，“哎哟，我的妈呀！我眼前看到的都不是人哪，那是一把把钞票啊！我妹这生意太火了！”

“嗯呐！”金凤香笑着点了点头，“她这里的火锅味道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辣的真会上瘾？反正回头客特别多！再加上现在是冬天，东北人都讲究吃个热乎的汤汤水水……所以生意特别好！你妹还琢磨着要开分店呢！我不大同意！我怕她累着！”

“妈，你别耽误我妹賺钱啊！”洪雷还一本正经的教育起母亲来了，“年轻人嘛，正是打拼事业的时候！现在不累点，以后怎么有好日子过？累点儿不算啥！把钱揣兜里！发家致富干事业，让外人高看咱一眼！这才是正经的！”

洪雷现在确实也懂事了。

懂得为人生打拼了！

他的话音未落。

忽然眼光一亮。

抬手向着店门口一比，“妈，你看！说曹操曹操到！我的大贵人来了！”

啊？

金凤香扭回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