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光线明明很亮,可杜月仙仿佛觉得那还不足以看清萧拯的脸。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她更猜不透他的心思。她至今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交锋,虽然表面上似乎是自己强势,可纵观后来的每一次变化,似乎她杜月仙都在节节败退。
“萧掌柜的难道早就知道我要来不成?”杜月仙略有惊悚地看着萧拯,她现在越来越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了,甚至连认识他这件事都觉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也不是完全知道,我只是在跟自己打个赌,没想到……我赢了。”萧拯轻轻呷了一口茶,淡淡的茶香顺着咽喉进入五脏,从未有一刻这个茶是如此的甘甜。
“你简直就是个魔鬼!”杜月仙带着仇恨的眼神步步逼近萧拯,她满眼都是杀气,俊美的容颜蒙上可怖的神色,给那花容月貌带来几分不可捉摸的肃杀。如果现在有可能,她很想一刀把萧拯了结,这也是她在心中盘算了很多次,可惜她知道,不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外面,她都没有能力杀了萧拯。
“哦?多谢冉夫人的抬举,老朽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和鬼神根本沾不到任何的边。不过既然冉夫人这么评价老朽,老朽也就只有笑纳了。”萧拯淡淡一笑,曾经的他们没有什么太多的仇恨,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萧拯回京,杜月仙就处处和他为敌,处处和他作对。萧拯甚至自己都有些糊涂,他真正要报复的人到底是钟世威还是杜月仙?
“你到底要和我过意不去到什么时候?”杜月仙质问道。
“和冉夫人过意不去?我觉得冉夫人这句话应该是老朽来说更为合适,冉夫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过老夫?”萧拯摇了摇头,他的确有自己未解的迷惑和无奈。
“够了!不要在这里绕弯子了,多少银子,你开个价!”杜月仙冷言问道。
“多少银子?难道冉夫人认为我很缺银子吗?”萧拯少有的玩世不恭的表情,他知道,胜利的砝码已经在向他倾斜了。
“你不缺吗?哦……或许曾经缺,现在不缺了。”杜月仙咬牙切齿起来。
“错错错,老朽不缺银子已经很多年。”萧拯笑着,可在杜月仙看来却是无比地可恶。
“够了!那你说,要怎样你才能住口?”
“冉夫人何必如此的动怒?要知道,这生气最容易叫花容月貌衰老。冉夫人这么多年为了这张脸可谓是煞费苦心,老朽可不希望冉夫人在老朽这里功亏一篑!更何况,老朽劝你,有些话最好不要说那么早,或者是干脆都不说,因为老朽担心,冉夫人一开口就输了。”萧拯笑着,那睿智的眼神透着凄厉的光芒,在那昏暗的烛光下,仿佛有侵人心魄的能力,叫人看上一眼,整个心思仿佛都被看穿。
不知道是杜月仙敌不过萧拯还是她真正的做贼心虚,在她看到那样眼神的时候,她的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不得不说,还没开始谈判,她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和眼前这个人不是没有过较量,可不论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她只是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的深不可测,除此之外,似乎这么多年她所有的磨练和忍耐在这个人面前都不值一提。
“难不成萧掌柜的认为我是来求你的?”杜月仙佯装镇定故作一笑。
“哦?难道不是吗?”萧拯更加气定神闲。
“你以为你那一番无端的污蔑……”
“无端的污蔑?冉夫人又错了。我不是你,我不喜欢污蔑,我只喜欢真凭实据的东西。更何况,我只要把这个消息放给官府,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就对牢里的那个假的杜师繁验明正身,到时候……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这样的后果吧。”萧拯气定神闲地波动着茶杯的盖子。
“你!……”杜月仙害怕了,她咬起了嘴唇,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恨那个杜师繁如此地不争气,第一次对自己的杜家失望透顶!可她已经在那个坑里面待得太久了,她出不来,也不可能出来了。
“我说过,冉夫人不要这么生气,气急败坏更是要不得。”萧拯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这样……”
“不要再说我无中生有!如果冉夫人执意这么说的话,我奉劝冉夫人最好还是省省力气。大不了我把消息告诉官府,官府查明以后觉得我是在造谣污蔑治我的罪好了,那样的话,冉夫人岂不是一举两得了?”萧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萧老爷最好还是不要把事情做绝!”杜月仙咬牙切齿。
“把事做绝?这一点上有冉夫人做为榜样,难道我还敢造次不成?”萧拯云淡风轻地一笑,杜月仙更是浑身发抖。
“你……如果我说……我不是来祈求你的,我是来和你谈判的……不知道萧掌柜的感不感兴趣?”杜月仙质问道。
“你……和我谈判?难道冉夫人还有什么筹码吗?”萧拯问道。
“只要你放过杜师繁,我答应替蓝祎洗刷冤屈!”
“蓝祎?冉夫人真是可笑,替蓝祎洗刷冤屈冉夫人不是应该去找蓝宏大更合适?”萧拯佯装诧异。
“不要再跟我装糊涂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蓝祎的舅父!你那妹子就是蓝宏大隐藏在府上多年不敢抛头露面的女人!”杜月仙道。
“看来冉夫人还真是消息灵通……”萧拯佯装犯难。
“怎么样?我们交换!你保守住秘密守口如瓶,我可以保蓝祎无忧。”
“这是一笔好买卖,只是不知道冉夫人如何洗刷呢?难不成冉夫人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蓝祎没有做那样的事情?还是说冉夫人本身就是冤枉蓝祎的幕后真凶?”萧拯淡淡一笑,那笑是胜利在握的微笑,那笑是成竹在胸的微笑。
“萧老爷还过真是聪明这样的借口都能想得出,不过我杜月仙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能办到,怎么样?萧老爷可否成交?”杜月仙步步逼近,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要说不呢?”萧拯眼皮一挑。
“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一命换一命还不成?”
“不是不成,不过我不相信冉夫人,你说该如何是好?”带着几分**裸的挑衅,萧拯朝杜月仙笑着。
“不信?萧掌柜的是不信我还是不肯搭救自己的外甥呢?这满京城都在传扬萧掌柜的是如何的美德,可在我看来,怎么还不如我这个妇人更有良心呢?”杜月仙抖动着嘴角冷冷一笑。
萧拯看着杜月仙,看着她一点一点暴躁起来。
“萧掌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把我杜月仙当作傻子一样哄骗,我警告你,要是惹怒了我,你的下场可比我要惨烈的多!”杜月仙威胁道。
“哦?是吗?”萧拯摇了摇头道。
“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就说,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杜月仙像是迫不及待起来。
“我答不答应还不着急下决断,我倒是想叫冉夫人先见见一个人。”萧拯嘴角儿掠过一抹神秘的微笑,他朝门外的方向用力拍了拍掌,门嘎吱一声打开,迎面走来了一位年纪半百的长者。虽然看上去面容很是苍老,可步伐却脚下生风。
杜月仙对那个人投去了一抹目光,可就短暂地停留后便不屑地扭头质问道,“我忙地狠,没有时间在这里见这些毫不相干的人。”
“毫不相干?我敢保证,眼前的这个人和冉夫人绝对不是不相干的人。只要冉夫人认得出,一定会有意外的收获。”萧拯指着眼前的人道。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认识这个人!”杜月仙有些气急败坏,她不知道,再说着这样重要的大事的时候,萧拯为什么还把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牵扯进来。
“那我还是奉劝冉夫人最好还是要仔细辨认辨认,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萧拯道。
杜月仙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到那个年长者的身上,束起的头发有些凌乱,灰色的发带明显是半旧的颜色,并不茂盛的毛发夹杂着许多的灰白。虽然脸上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可眼角处已然是岁月的风霜,并不浅淡的眼角纹镌刻着并不容易的年华。身材并不高大,也并不健硕,一件半新不旧的夹长袍略有宽松,叫上也是一双半新不旧的黑色的靴子,上面沾染了一些灰尘,看样子像是风尘仆仆赶路的样子。
杜月仙在脑海里满是的思索,她知道,萧拯不会平白无故地这样说,可她就那样绞尽脑汁地看了良久仍旧是没有一点的思绪。
那个人也在望着杜月仙,平淡无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或许冉夫人真的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我可以提醒一下冉夫人,这个人和冉夫人是旧相识,大概是十几年前。这个人和冉夫人的交集并没有持续很久,大约也就是冉夫人刚到冉府到转念大概一年不到的光景。”萧拯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