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蓝祎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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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满心的悲伤无处发泄,当满腹的委屈无处倾诉,蓝祎的躯体也就成了一副空荡荡的躯壳,没有了任何的灵魂。他只相信自己的双脚,它走到哪里,他就去到哪里。兴隆绸缎庄的门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被打开的,不知道当时的蓝祎是怎样摸索出了钥匙,又是怎样打开的房门,他只知道,他进来以后就躺在了那个榻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南风走后,蓝祎又陷入了极度的痛苦当中,为情所困,这曾经是蓝祎多么不齿的一个字眼儿,可如今自己痴迷起来竟也是难以自拔。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当新的一天的太阳在云层后面冉冉升起的时候,大地出现了一丝光亮,可蓝祎的卧榻上仍旧是没有半点光芒,他就想在这黑暗里一直待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传来了南小二质疑的声响,接着是他慌乱地奔进绸缎庄的开门撞击声,接着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尖叫,当一连串儿的声响过后,南小二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因为他发现,绸缎庄里一切都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丢失的痕迹。

惊魂甫定的南小二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将门口儿那个帘子挑开,当看到椅子上的蓝祎的时候先是哎呀一声叫了出来,这已经是他进来以后的不知道第多少次尖叫了,蓝祎本能第皱了皱眉头。或许是发现了榻上的那个人是他的掌柜的,南小二才走到了蓝祎的跟前,“掌柜的,你怎么来这么早?”

“掌柜的,这外面儿的门都没有太关好,以后要是再来这么早得话可千万不能大意了。这外面儿街道上冷清着呢,你说这一不留神进来坏人可怎么办?”

“掌柜的,不是我说,你要是觉得我来得晚尽可以吩咐我早来一些的,你自己来这么早叫我怎么好意思?更何况这外面儿的天儿还不好。”

“掌柜的……”南小二立在蓝祎的面前絮叨个没完没了,忘我的抱怨竟然忽略了蓝祎一直没有反应,或许是自己要说得都说完了,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异常,南小二试探第蹲了下去再蓝祎的耳旁轻声呼唤道,“掌柜的……掌柜的,掌柜的?掌柜的!掌柜的!”当南小二的手摸向蓝祎的额头的时候他才发现,那里的温度已经烫手,再去摸蓝祎的身体,那个蜷缩在软榻上的掌柜的已经浑身发抖。

南小二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他一面给蓝祎身上盖上了薄薄的被子,一面又跑出去打了一盆凉水,缴好了毛巾,笨手笨脚地将它敷在了蓝祎的头上,当一切都停当之后才发现蓝祎根本没有任何的好转反而发抖得更加厉害的时候,南小二才猛然想起来他现在最应该做得应该去找个郎中。

于是,南小二一路焦急地奔向了医馆……

蓝祎病了,当一夜的淋雨再加上心力交瘁导致的急火攻心而一病不起。一连三日,始终处在浑浑噩噩的昏迷当中,每每半夜醒来双眼迷离中总是在念叨着封遥的名字。当一双已经暗淡无神地双眼在听风阁当中四下搜寻始终不见那个日盼夜盼的人影儿的时候又黯然地闭上,之后又是长久地昏迷。这样的状态往复了几次,家人的心也在这样的往复中起伏不定。

小六子一直守候在听风阁当中,对这个少爷,他有着太多的感情。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从小陪到大的家仆,对蓝祎有着太多的感情和牵挂,就连蓝祎开了兴隆绸缎庄找了南小二当伙计这件事,小六子都耿耿于怀了好久,还暗地里跟府上的帐房先生偷偷学算账,誓言早晚有一天要在生意上也和蓝祎寸步不离。

现在,小六子心心念念的主子病了,这怎能不叫他心急如焚?可忧心又能怎样?他也只能天天守在这里,照顾着蓝祎,祈祷着他能早日好起来。

当南小二磕磕绊绊地去了医馆把郎中找回来的时候,他立刻又跑去了府上,当时蓝宏大正在客厅悠闲地喝着早茶,柳月娥也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地还趴在蓝宏大的耳边耳语一些什么,继而又很开心似的开怀大笑起来。当南小二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柳月娥是满脸的不悦,可当南小二说出来意之后,蓝宏大立刻丢下了茶具待人火速地去了绸缎庄将蓝祎抬回了府上。并且立刻请了京城最好的郎中来给蓝祎诊治。

当听说蓝祎只是因为急火攻心外加着凉的时候,蓝宏大悬着的心似乎可以稍稍放下了,可郎中又说,这着凉的病好治,这急火攻心的毛病还得心药来医。

蓝宏大沉默了,他只是默默地记下了郎中的吩咐,叫人去火速抓药回来,其余的,他也只能是一筹莫展。他早就知道了蓝祎去找青兰的事情,他也知道了蓝祎半夜闯出了府去,虽然知道的时候蓝祎已经不知了去向,可他不用多想也知道了他去了哪里,只是没想到蓝祎这孩子竟然如此的脆弱,这点打击就将他击倒。

蓝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他终究要去面对,有些问题终究要靠他自己去解决,虽然很多时候蓝宏大的内心也在深深地自责,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过是他当年的一个心胸狭窄,可当年的事情他现在又能如何?如果真的有机会找到那个丢失的女孩儿,他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去弥补。

于蓝宏大而言,蓝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之间有着无比至亲的血缘关系,可于感情而言,他们又表现出了世间父子少有的冷漠。当十几载的磕磕碰碰已经成为了习惯的时候,双方都已经适应了现在的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去强求,不去苛责,只要不相互干涉,彼此相安无事就好。

这个听风阁还是上次蓝祎要去北境生病的时候蓝宏大来过一次的,现在再想起来,也是月余之前的事情了。看着屋子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陈设,仿佛和青兰的如出一辙,只不过,这里不是陋室,可正因为如此,更显得屋内的寒酸。

蓝祎躺在病床上,脸色甚是惨白,眼眶也有些发青的迹象,还有几许微微的塌陷,额头上敷着白色的面巾。他似乎平静似的躺在那里,可偶尔梦中的惊动还在告诉人们,这个沉睡的年轻人身体并不舒服。

小六子已经起身将床头的地方让了出来,蓝宏大默默地坐了下去。蓝祎的一只手露在了外面,那是一双女人看了都要羡慕的手,可此刻在蓝宏大的心中不免有些心酸,他突然很想去牵这只手,好好的牵起,再也不想放下。就像曾经,当那个咿呀学与的孩童在奶娘的簇拥下在蓝宏大面前挥舞着小手,蓝宏大将他轻轻地揽在怀间,那小手儿就扑腾着在他的脸上身上胡乱地摸着,口中是那无人能听得懂的话语。

或许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稍纵即逝,那曾经生命中最为美好的东西也随着蓝祎的慢慢长大而悄然逝去。更当府中的不和谐的东西在他的内心逐渐的扩散的时候,那逝去的不仅仅是曾经的美好更有那与日俱增的仇恨。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同年蓝祎不见了,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包裹自己,选择了把自己和全家都隔离!这一隔离就是十几年!

蓝宏大突然觉得眼窝一热,他有些对不住眼前这个孩子,是他,是他的狠心,是他的狭隘,是他的背信弃义造就了一个女人悲剧的一生和一个孩子无辜的同年。不得不说,蓝祎怪癖的性格有他绝大部分的原因。

蓝宏大的手稍稍触碰到了蓝祎的肌肤,那个手指猛地一颤动,蓝宏大吓了一大跳,他即将要触碰的手指猛地缩了回来,待他仔细看清,发现蓝祎并没有要醒的意思,于是又大着胆子执着地去牵那个手,这次,没有任何的反抗,蓝宏大如愿以偿了。

蓝祎的手是那样的纤细,那样的柔软,如果不去看蓝祎的脸,恍惚间觉得牵得更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手。蓝宏大将那手攥在了自己肥大的掌心,多少年来,他也想给这个孩子应有的父爱,可每每,他的恻隐之心在面对蓝祎的虎视眈眈恶语相向的时候都败下阵来。他觉得蓝祎太叛逆,不配做他的孩子。可现在真正想来,到底是蓝祎不配做他蓝宏大的孩子还是他蓝宏大不配做他蓝祎的父亲?

这个问题蓝宏大不愿意给出答案,因为在一开始,这就是他不想承认的结局。

蓝宏大的掌心有些灼烧,那是来自蓝祎的体温,郎中说了,蓝祎的烧还没有退。蓝宏大一声叹息悄悄地抹了抹眼窝儿的热泪,他低声问道“催一下厨房,快些将药熬好。”

“哎!”小六子一声应答转身就要离去,忽地蓝宏大叫住了他,因为着急声音有些大,他惊恐地看了看蓝祎,发现并没有惊醒他的时候才又压低了声音道,“算了,还是叫厨房慢慢熬吧。这药的药性只有慢慢熬了才会更好,是我太心急了,太心急了。”蓝宏大几乎是在喃喃自语,小六子一直立在一旁恭顺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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