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馨雅最后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一手的手指缝里扣着两个葡萄酒杯,一手拿着一瓶葡萄酒。
“干嘛喝酒啊?”本来很少喝酒,在家里就更少,说我在外面半夜喝酒惹事那是个解不开的谜。
这会儿馨雅让喝酒,总觉得像是鸿门宴。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蒜头辣椒焖黄鳝,你最爱吃的,还不喝两杯?”
原来馨雅说的好吃的是这个!
的确,小时候农村家里穷,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回肉,但是每年夏天,我哥总能让我吃上几次大餐。那就是从水田里钓回一些善鱼,收拾干净,剁成段,跟红辣椒一起清炒一下,加进盐和水,放上一大把大蒜头,然后装进一个带盖子的瓦罐里盖好,用一个长把铁钩子勾住瓦罐的耳朵塞进烧柴火的红彤彤的土灶里,闷烧着,等其他饭菜做好了,鳝鱼也就炖好了,特别是打开瓦罐鳝鱼刚倒出来时,那种清香扑鼻的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
认识妻子以后,我跟她说过,她照着我描述的样子,试着给我做过,但是因为跟农村土灶的方式不同,味道不完全一样,但仍然是我最喜欢的菜之一。
妻子走了10年,我自此再也没有吃过这道菜了,自己也没有心思去做。
“真的?你也会做?”有我最爱吃却多年没吃到的菜,刚才还积满阴云的心里豁然敞亮开了。
走近餐桌,看到那个砂锅,又疑惑起来:我似乎从来没有跟馨雅说过这事,她怎么知道这是我爱吃的菜呢?
我锁着眉头掀开砂锅盖子,狐疑地把头凑近看了看,看上去还真是那么回事。
“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的?”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自己都忘了吧?”显然馨雅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会给我一个惊喜,神情有几分得意,可我真想不起来我跟她说过。
“岁数大了记性不好,看来我的那点秘密只能秘密给我自己了。”
“你跟我还能有什么秘密,你什么事我不知道啊!来,喝酒!”
“Duang!”
馨雅神采飞扬,受她的感染,我也情绪被带起来了,一仰脖子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将空杯朝馨雅跟前伸了伸:“谢谢!”
筷子将要伸进砂锅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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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的事情一天不搞清楚我就一天踏实不了。
明知道雯雯很排斥馨雅,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一有机会我就旁敲侧击或者想从馨雅那儿知道一点雯雯的思想动态,或者唆使馨雅去雯雯那儿探探虚实,但馨雅多半都以个人隐私人家不愿意说就不要多问让我碰壁。
不过由此我也知道,雯雯似乎还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事。
但雯雯遇见我时,都不怎么说话,如果傍边没有别人,她连招呼都不打,看我的眼神里掺杂严重的鄙夷和唾弃。这真的让我很憋屈很受伤,可我没法再去解释,永远都是那句话“真的不是我干的”,自己听起来都苍白无力。
对于一个没结婚甚至男朋友都未曾听说的女孩,即便发现她肚子略有隆起,大家可能以为她最近长胖了一点而已,只有我看到她微微凸起的小腹,总像是看着一颗冒着青烟的**,下一秒都可能爆炸。
为这事情,我都快抑郁了,晚上半宿半宿睡不着觉,很想把这事跟馨雅说了,我想迟早是要公开的,只是不知道雯雯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公开。
但是,跟雯雯解释不通的问题,跟馨雅那儿恐怕也很难讲得通,现在都讲的是证据,雯雯可以指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这就是证据,我凭什么说不是自己干的呢?
也许潜意识里觉得只有我妻子能够理解相信我,或者相信她一定在阴间的哪个角落里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决定继续下去找妻子。
我跟馨雅撒谎说,周六我去外地打球住一晚上,让她这个周末就不要去我那儿了,她答应得很痛快,因为她乐见我出去打球锻炼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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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最近你可是下来得少多了,泄劲了吧?”我四十大几,叫我小伙子我听着有点别扭,但人家牛大爷都几百岁的鬼精了,这话没毛病,只是牛大爷这话里有几个意思,我不得不琢磨一下。
“是的,最近身体有点小毛病,是下来的稀疏了一些,不过您放心,你酒要是喝完了,只要捎个话,我在上面一样能孝敬您。”
“算你这后生还有点良心!”牛大爷说话的时候依旧不正脸看我,似乎永远翻不完理不清摆在他面前一本又一本的花名册。
“你妻子还是没啥消息吧?”停顿了一下,牛大爷终于把头转过来,压低音量:“你呀------,还得去找孟婆。”
“为什么这么说?”
牛大爷将手臂往空中一扬,把我轰走了。
牛大爷跟孟婆都算是冥府里官场中人,他们之间的信息沟通可能不是野鬼孤魂能够知晓的,用我们的流行话说,那叫有内幕消息。
牛大爷这算是暗示吗?
本来是很兴奋的,一想到前两次孟婆赶我们走时生气的样子,我心里又有点打退堂鼓。
从牛大爷那儿出来没走几步就碰到晓萌。
晓萌像个木头一样钉在地上,见到我朝她走去一点兴奋劲儿也没有,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傻傻地看着我。
心想,这样也好,见面的次数少了,慢慢她就不那么在我身上纠结了。
可是走近点一看,才发现这丫头满眼的泪花。
“晓萌,这是怎么了?”
我伸手要去帮她擦眼泪,她顺势把头歪倒在我胸前,仰着挂满泪花的脸,破涕为笑,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把晓萌从我胸前推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像个小孩!”
晓萌自己又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呵呵”。
“有好消息吗?”
“是有消息,但是你也别抱太大指望。”看她那神情,我真不敢有什么奢望。
“那总得说来听听吧。”
“你上次走的时候不是让我找些岁数大的打听吗,我找了不少,只有一个瘸子说他应该是见过你妻子的,前面部分跟其他鬼魂说的一样,还是说那个女的不舍昼夜地蹲在奈何桥上不肯离去,但他后面提供了一点新情况。”
“什么情况?”握紧抓住晓萌的双肩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