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可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那些重镇守将了。说白了陛下现在吃的都是先皇的老本,很多的重镇守将忠于的也只是先皇,这样的事情一出,他们必然无法接受,到时候你的援军,就会更多了。”
司迟池原本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只是一直找不准时机,现在听温启华这么说,就知道时机到了。
大公主原本和闵笙在桃花谷十分悠闲的过着日子,虽然两个人之间还是相敬如宾,但是对她来说,已是毕生不可得的温暖了,却被这样的惊天消息吓得站都站不住。
“本公主不相信,不可能!父皇虽然算不得一个明君,但是对与臣民不该如此苛待!闵笙!闵笙!”
大公主得到消息之后急急忙忙的去闵笙的房里找他,门口的人原本想拦,却被她这样近乎癫狂的样子吓到,一个松懈将她放了进去。
“公主殿下!”
闵笙原本在和司迟池派来的人商量事情,大公主突然闯进,吓了他一跳。
大公主眼中如今哪里还有其他的人,只一把拉住了闵笙,希望他能告诉自己,这些消息都是假的,是边关的暴民捏造的消息想要诬陷自己的父亲。
“闵笙,我收到消息,说我父皇……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闵笙看了一眼大公主,心中十分的可怜她,她生在皇家,对民间的疾苦一直都不是十分的了解,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德行有失,但是仍旧是将自己的父亲奉若天神的。
“你先回去吧,告诉那边,我会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的。”
司迟池的人退下之后,闵笙将大公主拉到椅子上让她先坐下,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公主殿下,您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跟您说,您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不是吗?”
大公主眼眶早已红尽,眼睛里满是希望,希望闵笙可以告诉自己一个和她听到的不同的消息。
“大公主既然收到了消息,对这件事可有仔细的分析过,您认为您的父亲,是否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呢?”
大公主愣了一下,过往发生的事情一幕幕的在自己的眼前浮现,父皇对七皇子的忌惮,对自己的利用,一幕幕都从自己的眼前闪过,然后她慢慢的委顿下来,再也不发一言。
“我想,有些话,闵笙无需再说了吧?”
大公主苦笑一声之后便是无尽的泪水,不敢相信自己的父皇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闵笙,父皇虽然对臣民不算爱重,也不该如此的铁石心肠,这中间是否有误会呢?”
闵笙见她还不死心,只好叹了口气,将自己得来的消息都告诉她。
“公主殿下以为边关传出来的这个消息是从哪里的来的呢?他们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捏造这样的消息出来的吧,事关先帝皇陵,公主可有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一件大事,整个打乱了这个世道的局面呢?”
大公主听他提起皇陵,一下就明白了他说的是温启华在皇陵受伤的那件事,不仅解除了温启华和九公主的婚约,更是带动了后来的北疆之乱。
“你的意思是就是那个时候,皇陵的事情才被别人知道了的吗?”
闵笙点点头,至少他从司迟池那里了解到的是这样,司迟池也是因为那件事才注意到了皇陵,最终才知道了这件事。
“可那是数以万计的百姓性命啊,我父皇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能忍得下心做这些事呢?”
闵笙笑了笑,大公主久居深宫,对现在民间的一些事情都不了解,才会觉得自己的父皇,绝不至做至此。
“大公主若是不信,我只举几个例子。建元六年陛下登基为帝第六个念头,长江以北发生了洪灾,饿殍千里,陛下仍旧以万寿的名义要求百姓纳税,还是以往的三倍之多,导致乱民四起,最终,是陛下发兵将他们全数歼灭。建元十四年,陛下因安宁村有一人说了不敬之语,派兵剿灭全村,老弱妇孺都没有放过。
难道现在大公主还是不相信陛下为了省下银两给先皇修建更加富丽堂皇的皇陵,便坑杀了五万的难民吗?”
大公主被闵笙的几个例子举得一身的冷汗,心中虽然仍旧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这样的残暴,但是已经知道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即使是这样,父皇当初登基为帝的时候国库充足,何至于要坑杀难民来省出一笔救灾的银两呢?”
闵笙冷笑了一声,大公主当时年纪还小,对这些事情不了解,也是正常,但是武帝的罪行,早已诏告天下,由不得她不信了。
“当初建造先皇陵寝的时候陛下已经诏告了天下要花费多少银两,也指明了先皇陵寝的规格。至于为什么突然要省下这一笔银子,难道大公主没有听说过陛下登基时为当时十分受宠的楠妃娘娘修建行宫,规格与先皇皇陵无异吗?这样大的一个行宫,需要多少银两,当时陛下刚刚登基,满朝老臣都还念着先皇的德政,难道会任由陛下修建?”
大公主的心算是彻底凉透了,当初武帝为楠妃修建行宫的时候自己还未出生,但是后来也是听母后身边的姑姑提起过的,当时姑姑还十分的不平,说连皇后都没有规格,一个小小的妃子竟然就拥有了,她当时不过是觉得父皇偏心,现在想来,不仅仅是偏心这么简单了。
“我的话说到这里,公主殿下应该已经明白了,难道还要我举更多的例子告诉您吗?”
大公主抬眼看了一眼闵笙,他眼中的不忿早已一清二楚,自己的父皇做出这样的事情,难怪闵笙会这样的生气。
“闵笙……你是不是,和边关的人有联系?”
闵笙没想到大公主竟然突然问到这个,此时自己才恍然大悟,刚刚说的消息太过详尽,确实十分的惹人生疑。
“我明白了,闵笙,虽然我是真心的爱慕与你,你虽从来没有告诉我拒绝的原因,但是刚刚的那一番话,我已是心知肚明,我走了。”
......
闵笙呆呆的看着大公主失魂落魄的离开,心中十分的不忍,但是知道自己和她没有结果,也不愿耽误她,只好放任她离开。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来报,说是大公主带着自己的随从侍婢,离开了桃花谷,只留下一封书信。
闵笙将信看了看,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大公主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决绝。
“父皇虽有错,但是身为女儿,我应当和他一同承担,我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公主优待,此时更应该和父皇站在一起,对不起,闵笙。”
大公主回宫的消息让武帝十分的惊讶,他原本还指望着这个女儿能够为他暂时的约束着桃花谷,没想到这么几天的时间,她就回来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和闵笙发生了争吵吗?父皇送你去桃花谷的用意难道你还不明白?竟然这样的孩童心性!”
大公主失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他竟然还以为自己有脸再继续呆在桃花谷吗?
“父皇,儿臣和闵笙没有争吵,实际上,是儿臣自己羞于再呆在桃花谷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儿臣有何颜面再在闵笙面前立足呢?”
武帝生气的看着大公主,这样的事情她竟然这么信口说了出来,看来她是真的已经死心了。
“你昏了头,竟然敢这样指责朕!难道你不知道你如今的这些荣华富贵都是朕给你的吗?”
大公主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看着自己一直如同天神般仰望的父亲,随后眼中的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父皇,儿臣并不敢指责您,儿臣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您呢?您说的对,儿臣的荣华富贵都是您给的,但是儿臣多希望自己生在平常人家,至少不会有这样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武帝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平日里温顺恭谨的大公主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即使父皇为了给你皇祖父修建皇陵,杀了那些难民又如何?阿璟,难道在你的心中那些难民比你皇祖父更加重要吗?”
大公主看了武帝一眼,时至今日,武帝还是不愿意和自己说一句真话。
“父皇,真的是为了皇祖父吗?到底为了什么父皇心中比儿臣更加清楚,不是吗?”
武帝听她的意思,似乎连楠妃的事情都知道了,又觉得不可能,楠妃的事情她还没有出生,怎么会了解得这么详细呢?
“父皇无须对儿臣多说什么,或者再做什么解释,无论当初的真相如何,儿臣作为皇家人,自然和父皇共进退,父皇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武帝被大公主的一番话说的语塞,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去辩驳,便生气的拂袖离去了。
边关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武帝急招温启华回京,现在情况,无论温启华是否可信,自己都要堵上这一把了。
“明日启程吗?”
温启华点点头,看来武帝是着急了,连下了两道圣旨宣自己回京,看来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十分的大。
“我回京对现在的局面更好一些,你外有这些重镇守将,内有我相助,事情更加的事半功倍不是吗?”
司迟池笑了笑,知道温启华所言非虚,但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这个人非池中之物,难道一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有吗?
“你不是常人,若是你来和我争这个天下,我恐怕不会这么顺利,可我看你的样子,竟然像是从未想过?”
温启华点点头,知道这句话是司迟池对自己的肯定,但是自己的心思。
真的没有想过吗?自己在京中经营多年,人脉,人手,声望,样样都不逊色与他。
“没有想过,因为你是她的哥哥,我不会和她的亲人动手。”
司迟池大笑一声,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温启华堂堂大丈夫竟然被自己的妹妹拿下了。
“看来我还要好好的谢谢嗔嗔呢。”
温启华看了司迟池一眼,自己也笑了,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是事实如此,无法争辩。
“你确实应该好好的谢谢她,若不是她在京中为你担下这么久,冒着生命危险如朝为官,恐怕你想要起事不会这样的简单。”
原本心中还在嘲笑温启华的司迟池听见这话,立刻便冷静了下来,暗想了一想,明白温启华话中的意思。
“你放心,这件事成了之后,我绝对不会亏待她的,就为了她为我舍生忘死的情义,这个妹妹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她去。”
温启华听到这话算是放心了,将自己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便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温启华的人便准备好了东西,只等他一声令下,便上路回京。
“大人,司迟池传信说有急事要见您。”
温启华一边穿衣服一边皱眉,昨夜他们已经将事情都商量妥当了,难道是又出了什么意外吗?
“在哪里?”
“在我们回京的路上,出了边关之后他在十字坡等我们。”
温启华点点头,吩咐暗一让手下的仍准备启程,早些去十字坡,也好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温启华一行紧赶慢赶的赶到十字坡,却不见司迟池的踪迹,温启华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周围,觉得有些不安。
“吩咐人下去找,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或是出了什么事情。”
暗一等人刚刚散开,一个黑色的身影便慢慢的靠近温启华,温启华冷笑了一声,没想到竟然有人想要在这里设伏!
“嘿!”
温启华手中的匕首刚要搁上来人的喉管,便听见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连忙将手中的匕首收回来。
“胡闹!嗔嗔,要是我将你当做刺客伤到你该怎么办?!”
司迟池在一旁看得也是胆战心惊,自己这个妹妹,胆子怎么越发的大了。
“你才不会呢,按照你的习惯要是有人要偷袭你,你也该是先擒下他。再说了我故意离你这么远就叫破了身份,你要是这样都还能伤到我,那就是你的错了。”
......
温启华无奈的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司嗔嗔,她身上披着暗黑色的斗篷,里面却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裙装,看起来虽然格格不入,但是又有几分额外的风情在。
鹅黄色的衣裙更显得她的肤色雪白,跟玉做得似的,看得温启华心中一阵荡漾。
司嗔嗔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又当着哥哥的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看什么呢!”
温启华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迷人,自己又何必去打破这样难得的时光呢?
“她非要来见你一面,我想着在边关毕竟不安全,就把地方改到了这里,也不会耽误你们启程。”
温启华对司迟池笑了笑,算是领了他这个情,知道自己对司嗔嗔一直惦念,特意带了她来。
“你都到边关这么长的时间了,为什么不叫人通知我呢?要不是哥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司嗔嗔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温启华,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没想到这个人都到了自己身边了,还不来见自己一面。
“如今这样的局势,贸然叫你出来只怕给你和你哥哥惹麻烦,再说了你哥哥这是前线,我估摸着你哥哥应该会将你送到离前线远远的地方,你跑这一趟也辛苦,所以就没有让他叫你,我其实心里也念着你。”
司嗔嗔没想到他当着哥哥的面将这些话都说出来了,十分的不好意思,白了他一眼。
司迟池见这两个人的样子自己在这里也是当第三者,好没意思,便吩咐人和他一起暂时离开。
“这一别不知又要多久,你们先好好聊聊吧,不过得注意时间,省的到时候耽误你回京,这个地方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明白吗?”
司嗔嗔点点头,知道自己的哥哥心疼她,便笑嘻嘻看着司迟池他们离开。
“你这一去,什么时候我们又能再见面呢?”
温启华原本看见司嗔嗔高兴的心情,被这一句话打掉一半,这一去要见面的时间就真的很少了。
“我确实不敢跟你保证我们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但我会好好的帮助你哥哥,让我们能够早日正大光明的在京城相见!”
司嗔嗔点点头,伸手捉住温启华的袖口,有些不舍的看着他,心里十分的担忧,要是自己在京城好歹还能给他算算吉凶,现在山高水远的,即使算出来也没有办法绑满。
“现在还不如在大理寺呢!咱们常常还能见到。”
温启华知道这是气话。但是心中仍旧十分的感动,知道司嗔嗔和自己的心意一样,比什么都珍贵。
“好了,你要是现在还在大理寺,只怕我和你哥哥的头都两个大了,你好好的呆在你哥哥身边,现在他才是最能保护你的人了,只要你安全,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司嗔嗔无奈的点点头,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给他们添乱子。
温启华见现在的时辰也不早了,紧紧的抱着司嗔嗔最后享受了一下她在自己身边的幸福感,便叫暗一带着人回来准备起程了。
“你到了京城之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像你说的,我们会在京城见面!”
温启华点点头,示意司迟池保护好她,便准备策马起行,却被司嗔嗔叫住。
“你要再不让他走,可就赶不上回京的时间了!”
司嗔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自己的马上,解下一个水囊,递给温启华。
“这是我特意带来的,刚刚忘了给你了。”
温启华接过水囊闻了闻,有桃花的清香还有酒的冷冽,看来是桃花酒,温启华看了司嗔嗔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司嗔嗔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避着温启华的眼神,不敢直面他眼神里的火热。
“这是桃花谷的桃花酒我亲手酿的,我说过的,我会酿着酒等你来喝,现在你要赶路,就让你先带走,我重新再酿一壶,下一壶就在京城共饮吧。”
温启华笑了笑,将水囊绑在自己的马旁,又看了她一眼,然后策马离开。
司迟池在一边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的妹妹,看来已经是温家的人了,不过她以前也是温家的,只是怎么当时没有这样让自己眼热呢。
“连亲哥哥都喝不到的酒,我可是很伤心啊,你还特意给他从那么远的地方带过来,我这心里可不是滋味啊。”
司嗔嗔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在和自己逗笑,也没有理他,看着温启华离开的方向,心中有些担忧。
“哥,你说陛下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他现在回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司迟池看了一眼司嗔嗔,越发觉得女大不中留了,但是司嗔嗔的担心也有道理,他又不愿他太过着急,只好调笑着说。
“温启华是什么人?比狐狸还精呢,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再不济他不是还能到边关来吗?你不用太过担心了,我会时时注意京城的动向的。再说了,如今出了这件事,武帝自己都忙活不过来呢,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哪里还能害他。”
司嗔嗔听司迟池这么说,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一点,便和他一起回了边关。
温启华回京的路上会路过桃花谷,闵笙一早便在这里等着,温启华的马队刚到便被他拦下。
“怎么了?”
温启华原本已经在十字坡耽误了不少时间,见闵笙又拦着自己,心里不免着急。
“也不急这一会儿,我有事要同你商量,进谷再说吧。”
温启华见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大事,便示意身边的人在谷外休整,自己随着闵笙进了桃花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闵笙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跟温启华解释。“我这谷中前天才走了一个皇亲贵族,今日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我想你得和他见上一面。”
温启华疑惑的看着闵笙,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前日走的应该是大公主,现在来的是谁?
温启华和闵笙回到他的书房,见到来人,十分的惊讶,没想到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