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残破的书页上除了画了金羽令外, 还描摹了一个复杂的阵法图式。
李粲然在当中看到了几个认识的字形与符号, 心中了然, “这想必就是开启金羽令的图阵了。”
说干就干, 他很快用九霄笔在一张水纹纸上铭刻了书页上的这个阵法, 然后将金羽令放入中央,元气顺着阵法的枝干向中间靠拢。
金羽令被成功激活,光彩夺目, 照亮了整间屋子。
李粲然试探着将手指靠近, 刚一接触到阵法, 就感觉自己的心神被吸入其中。
等他睁开眼, 发现里面的布局和屠神峰的藏书阁如出一辙。
这果然是一座移动的藏书阁!
更令他感到惊喜的是,他与金羽令有了心灵链接,也就是说,只要他心念一动,想要的相关书籍就能出现在眼前。
小统碍于身份原因, 能查阅的资料很局限,这座移动的藏书阁比它强多了, 简直就像bug一样的存在。
他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李粲然很痛心, 这都错失了多少资源啊。
什么叫知识改变命运?
这才叫真正的知识改变命运。
稳定了下激动的情绪, 他从金羽令的内在空间中退了出来, 看向从中带出的一本书册,一卷竹简。
书册讲述了一种丹药的制成,而竹简则介绍了一种传闻中的邪咒。
这两样东西都需要人的心头血。
小统说道:“众所周知,魔气比阴气更容易侵蚀一个人的神智, 当体内的魔气达到顶峰,难以再压制回丹田时,就需要修士需要借助外力。”
“一共有三种办法。一种是将魔气引渡到体外,再封印到某一器皿当中,但魔气霸道,只有神器才能引渡;第二种办法是服用丹药,一般来说丹药都有药效长短,只能暂时压制;第三种方法就是通过人体引渡,也是最残忍的办法,需要与人双修,这样一来另外一人就会抵御不住魔气,从而被侵蚀身亡。”
李粲然分别翻开书册和竹简看了看。
书册中描述了一种丹药的制成之法,心头血的主人体质越好,越能有效压制魔气。但有一点,这种丹药炼成的成功率太低,更多的只是一种提出的理论。
至于竹简所记载的邪咒,与修炼无关。
这种邪咒是用来嫁接生命的。
李粲然的手指毫无节奏地点了点桌面,眼神思索。
俞子真心中想的是哪一种?
随着白阳州宗比如火如荼地展开,岑柳的目的也变得昭然若揭起来。
台中,一名辟谷期二层的人不敌失败。
李粲然从比试台上顺着台阶往下走,直洞洞的日光晒得他头昏脑涨。
这是他击败的第五个辟谷期三层以下的对手。
耳边传来一片不加掩饰的嘘声,众人愤愤不平的目光几乎将他的背影洞穿。
有好几个平日碰到面还能聊上一两句的人此刻也变得颇为不忿。
就连董桉都用一种不服气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想说什么?”李粲然眉眼微抬,问道。
董桉拦在了他的跟前,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谢哥,这样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现在所有魔神宗的弟子都这样看你,说你与岑柳师姐私下认识,暗中勾结。”
李粲然说:“是么。”
董桉还想说什么,却见身前的人绕开他走了。
李粲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高高站着的一个女人。
岑柳打的什么主意他总算知道了,通过给他安排修为水平低的对手,激起别的弟子不满的情绪,再孤立他。
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董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质问几句,又觉得按他的脾气不可能会搭理自己,不禁心情愤慨,踢了一下台阶,准备接下来的比试。
等董桉击败对手从台上下来时,内心稍微平静了些,但还是想不通谢修为何要做这不公平的事。
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打抱不平没用,还是得靠他灵姐出马,便兜兜转转来到了孔灵的院子。
孔灵正在练习剑术,见到他来,放下了手中的太初剑,出声问道:“什么事?”
她的声音清冷,还带着练剑时的凌厉。
董桉面对她,心里不自觉就畏缩了一下,喊了一声,“灵,灵姐。”
他话说出口才发现声音有点抖,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不知为什么,他每次面对孔灵都有种莫名的害怕。
董桉咳嗽了下后挺直腰杆,问道:“灵姐,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孔灵从侍者的手中端过一杯茶,放在了石桌上,坐了下来,“你把话说清楚点。”
董桉也跟着坐下,想起来意,伸手想接过茶喝一口,压压内心的不忿。
孔灵说:“这是我的茶。”
董桉撇嘴,将手缩了回去,看到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侍女,胆子稍微大了点,小声吐槽了句,“出来宗比还带什么侍女……”
孔灵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带了两个,你有意见吗?”
董桉:“我哪敢啊,您带十个都没问题。”
“有事说事。”
董桉回到了正题,理清思路,张口道:“我觉得谢修这事做得不对,一点都不公平,灵姐,你来评评理。”
孔灵抬眉,“他哪儿不对?”
董桉说:“他肯定是和六脉的岑柳串通好了,每次的对手都是些修为极低之人,这些你都看不到吗?长老是不看弟子间比试的,岑柳和他这样做是公然作弊,视规则于无物。不是我说,谢哥这次做得太不像他了。”
“还有呢?”孔灵喝了口茶,接着寻问。
董桉听她这口气,就知道她没听进去,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他这么做没问题是吧。”
“嗯。”
“我知道你们交情好,可这也太袒护了吧。”董桉望着她,认真道,“我反正是看不下去。”
孔灵:“不是袒护,而是没有证据的事我不信。”
董桉问道:“没有证据?所有人都看到了,要不是他和岑柳认识,岑柳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对手?”
“那你应该去问他们俩,跑来和我说什么。”孔灵淡淡道,“如果谢修真的做了这事,就是他的选择,肯定也有着他自己的考虑。”
董桉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沉默了良久,还是问道:“你相信他吗?”
孔灵说:“我的相信没有你的这么不值钱。”
这话说得就比较不客气了。
但她更不客气的话也不是没说过,所以董桉习以为常了。
他悻悻的闭嘴,视线下垂,留意到了孔灵手中的茶杯,茶水表面被微风吹皱。
他随即担忧的说道:“这里面泡的是琉枝叶……灵姐你的病,还没有好全吗?”
“我没事。”孔灵低声道,“记住,不要告诉别人,谁都不要说。”
“我知道,你放心吧。”
傍晚,天地间起了薄雾,浮冉的雾气遮盖了院子里层叠的绿竹,灰蒙蒙的,使人看不真切。
俞子真难得穿了一件黑衣,就在刚才,二脉和他熟识的长老又给他传了封信,交代的无非是叮嘱他一定要跻身进宗比的前十,将唐星旦的风头给压下去。
信中还顺道提了另外一事,这次宗比过后,宗门就决定着手整肃手底下掌握的各个铜铁石木矿,药圃与炼药堂,兵器库剑冢等资源,以及赋税重征。
看信中的意思,魔神宗是准备敛一波财建立分宗门,开始在北域扩大势力范围了。
不过,这名长老说的这些事他并不关心。
但他知道,有人在意,都是些仰仗着宗门的实力和名声,盼着将来出去能打着魔神宗的旗号到处耀武扬威的弟子。
听说唐星旦为了这事就高兴了很久。
俞子真想,但凡有点心气的人不会眼巴巴地指望着宗门,那是废物才干的事。
真正厉害的人是利用宗门,靠的最终还是自己。
唐星旦就是个废物,以前靠唐家,现在靠二脉的唐姓长老保着,以后还不知道要靠谁。
这三年来他看明白了这理,可惜还没到时候,动不得这人。
……
李粲然看到俞子真是在白阳州境内守卫最为森严的绝巘殿中,这是特意为参加宗比的百宗弟子准备的,用来给他们交流和切磋。
侍男侍女们穿梭其中,脸上带笑。这几天晚上都会举办类似于这样的聚会。
他们两人站在一处角落中,冷眼旁观。
俞子真问:“岑柳想孤立你?”
“嗯。”李粲然应道,“她应该还有后手。”
“嘿,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你怎么招惹的她啊?”
“我应付得来。”
俞子真想起一事,说道:“后天我们要对上的是天魁殿,有点诡异的一个宗门,据说一直在赢,而且都是一刻钟不到就拿下的比试,你要小心。”
“我听说了。”李粲然敷衍了一句后,说明了来意,“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上次的事,在秘境中你让我帮你的忙,我回去后又想了想。”
俞子真看向他,笑了下,“嗯?然后?”
“我会帮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说来听听。”
李粲然道:“我想要你们二脉的一样灵器。”
俞子真弯了下嘴角,说道:“好,我会尽力满足你。”
他说这话时语气真诚,就像真的在向他许诺一样。
绝巘殿中很热闹,所有出席的人都在密切攀谈,最受欢迎的还是几个大宗门的弟子,身边都围了一圈人。
注意到他们两个的人很少,但不代表没有人。
俞子真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周容,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他的心头血?”
李粲然突然道:“我没说要给你他的。”
闻言,俞子真的眼神凝固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给你我的。”
俞子真不说话了,像是在纠结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说道:“也行,但你可不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