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峥虽然是渡劫期的修为, 但肉身被毁, 丹田重塑, 实力和巅峰期相比大打折扣, 而铭乾身为一宗之主自然有他的道理, 修炼心法与所用灵器都是上上之选。
两人交手,没有立刻分出胜负,反而僵持不下, 各自负伤。
倪峥看出面前的人不过半只脚迈入渡劫期的实力, 心中不屑, 非要将他擒伏, 铭乾则不肯轻易服输,不断从储物袋中掏出灵器,越打越猛。
这时空气中气味飘香诡异,早被秦家布置下的蛊毒彻底激发了他们的心性,两人不再留有后手。
以他们这个修为的人来说, 修炼了婴胎,不会轻易死掉, 但凡留个心眼, 此时抽身而退还能留下一条小命。但两人都急红了眼, 抱着不把眼前的人杀掉誓不罢休的念头, 在激烈的打斗之中,这念头愈发清晰了。
数百回合后,铭乾的本命灵器撕碎了倪峥的婴胎,而倪峥的手正好拧断了铭乾的脖子, 两人同时断了气,至死瞪着一双眼睛,留下一地狼藉。
秦家,三进三出的院落外,悬空停了几架云轿。
为首的一名古灵门长老道:“你是说,魔神宗的峰主宿阳偷走了引魂幡?”
秦怜点头,“一定是。”
他此刻哪还有先前被宿阳找上门时坐怀不乱的姿态,焦灼不安地在堂前踱步,一边望向被魔障邪气罩盖的太岳山方向。
魔冢提早现世,再加上指挥尸傀的引魂幡被盗,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最早,在魔神宗找上他们之前,秦家就已经和祝华结识,对于这位一手神咒使得出神入化的大人心中抱有尊敬,也十分信任。
到后来,当魔神宗将目光盯向仓州城这块地界时,他们想过反抗,却无能为力,直到祝华找到他们,将自己的打算开诚布公,和盘托出。
这位魔神宗的大长老原来早就对宗门心生不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将宗主的位置取而代之。
这几年的时间,魔神宗将所有仓州城的人都视为蝼蚁,随意地把他们当作炼制丹药的傀儡,其中最惨的还要数太岳宗,远古流传下来的宗门,一朝之内遭到覆灭,少部分弟子还被炼制成了尸傀。
秦家起初的计划是,利用魔冢现世,能激起家族暗中培养的一批尸傀的魔性,在引魂幡的带领下,所有尸傀听其号令,实力必定不可小觑,至少能杀掉一位实力高强的渡劫期魔神宗峰主。
他之所以答应祝华,只因仓州城一旦失守,再没了裴家和太岳宗的制衡,秦家就时刻处于魔神宗的监视之下,迟早覆灭。但此刻,秦怜对尽在掌握的局面开始深深地怀疑了起来。
现在一切都乱套了,他更加不知祝华大长老那儿的情况如何。
古灵门的一位长老坐在椅子上,没有表态,先听了会儿话,喝水的茶杯遮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露出的两条眉毛从中间分了岔,如斜飞的燕子尾巴。
坐在他手边的是一位年轻点的人,万俟家的小辈,背着石碑坐在椅子里觉得背后硌得慌,却又不拿下来。他皱着眉头无聊地玩着手里的一条蛊虫,玩了一会儿便直接扔嘴里,嚼碎了咽下去。
秦家的一个下人吃惊地看着他的动作,表情有点反胃。
古灵门的人听了秦怜说的一堆废话后,终于忍耐不住了,说道:“我去把引魂幡找回来,你们别轻举妄动。”
如果没了引魂幡,在魔冢的催动下,指不定尸傀会衍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此番前来是助道清魔的,魔神宗的人来几个杀几个,正好前去探探实力。
“你再看!”这时,万俟御瞪着眼睛吓唬道。
秦家的下人立刻颤抖着垂下头颅。
万俟御有点无聊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地看向秦怜,“对了,你爹到底死了没啊?”
秦怜:“……”你爹才死了呢。
古灵门的来人都看向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
秦怜叹了口气,只好道:“你们请随我来。”
秦家家主秦重在一个月前受了重伤,现在被冰封在了一个密闭的地下房间内。
在房间外面还有一个阁楼一样的外室,正是放蛊术密卷与引魂幡的地方。他们一行人一路走下来,瞧见了封印阵法被破开的痕迹。
不是被蛮力破开的,而是从阵图上解开了这一封印阵,潇洒的拿走了桌上的两样东西。
由此可见,此人阵法造诣很深。
由古灵门的一位长老去追回引魂幡,剩下的人跟着秦怜来到了被冰封住的秦重面前。
秦怜:“我爹是被蛊术反噬了,经脉尽数被咬断,体内蛊虫未清,外加毒症发作,性命垂危,只得先封住全身命脉,再想办法。”
“什么味道?”万俟御嗅了嗅鼻子,问道。
秦怜打开了一道暗门,众人瞧去,见到了几只死掉的家禽,被割破喉咙扔在一起。
“鸡鸭的血能缓解蛊毒,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溶解冰块,将这畜生的血撒在我父亲的身上。”
“有用吗?”有人问。
秦怜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实在不行,恐怕只有最后那一条路了。
冰块之内,秦重睁着眼睛躺在其中,两只眼睛全被蛊虫给咬坏了,可以瞧见,一只蛊虫正趴在眼珠子上,像是一个小点般,被冰块映照成了冰蓝色。
李粲然回到仓州城前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听到了附近一处小宗门被灭门的消息,不免咋舌,等他回到仓州时,恰好目睹了倪峥和铭乾两败俱亡后的战场,惊呆了。
“已经打起来了吗?”他摸着下巴琢磨道。
他环顾了眼四周,周遭气氛确实够诡异的,令人从心底升起不舒服的情绪。已经是凌晨了,可这天,和这太阳还是黑的……可以说,这儿已然变成了一处丧心病狂的人间地狱。
“宿主你看!”小统用手指了下,“那不是……”
李粲然瞧见了,立马提腿走了过去,蹲下身,用指关节敲了敲梦天神。
在?
你主人呢?
他解开了剑身上捆着的一根锁链,梦天神此时已经从兴奋中安静了下来,不再乱窜,认出了来人的气息,乖乖地任由他将自己拿起。
李粲然还不知道岷州分宗发生的变故,想着这里的事调查完先回去一趟,至少得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一下。
他已经逛完了大半个仓州城,一直到现在为止,除了秦家的那几个认识的,还没见到过别的活人。
别是都死光了吧……
他皱着眉头想,师尊知道吗,还是说这些事情都是他知道了以后默许的?
魔冢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他在魔神宗待不下去了,无论是万息山脉也好,还是岷州的分宗也罢,他都不能继续呆了。从齐家被灭门一事开始,他就不应该自欺欺人下去的。更何况,他还是纯阳之体,麻烦迟早会找上他。
正在此时,梦天神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开始主动飞行起来。
李粲然知道它是想给自己引路,便御剑跟在了后头。越靠近东南方向,不舒服的感觉越强烈。
他最后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山石之前。
梦天神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周容体内魔气肆虐冲撞,像是被激发了,丹田处和四周经脉都是涨得难受。
李粲然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无奈又复杂的看向眼前的人。
这样子的周容不是他第一回见了,之前两三次都是如此,控制不住魔气,导致被侵蚀理智。
这样下去不太对劲……
难道真要让他成长为一代冷血无情又杀戮无数的魔头吗?
周容略微压下了体内的躁动,抬头看向来人,李粲然的眼神莫名的令他感到了烦躁。
他凭本能的伸手钳制住面前人的下巴,问道:“你在看什么?”
李粲然平复了下情绪,说道:“周容,你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