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并不想跟着管家霍尔去见马尔伯罗议员, 因为会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太大了,她可不想在即将成功的前夕节外生枝。
而且,她身上还残留着那种特殊的香水味,嗅觉灵敏的人靠近她就可以闻到。
在厨房这种充满食物香气的地方,香水味肯定会被掩盖住的, 可是离开这个气味驳杂的地方, 味道就掩盖不住了。
裴湘心里不乐意,但是表面上,她并没有推辞,她端着银质托盘站在霍尔管家的身后, 表情无措又好奇,似乎还有些惊喜。
等霍尔管家走开一段距离了,她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 急慌慌地往前追赶。
可这一动,就一脚踩到了地上的油渍,随即, 左脚绊住裙摆, 脚跟打滑, 重心不稳, 身体后仰,裴湘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惊诧视线里, 直接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墩儿。
“啊呀——”
只听啪叽一声,而后哗啦咣当几下,手忙脚乱的年轻学徒坐在了地面上, 手中的蜂蜜水和醒酒汤划出一道弧线,一滴不少,全都洒在了她身上,裴湘顿时变得狼狈不堪。
“哎哟,露西!”
“小心呀,汤——”
又是一阵忙乱,莫妮卡重新盛满汤并倒好蜂蜜水,这次,她把托盘交给了一旁的厨娘玛丽,让她等会儿跟着霍尔一起离开。
佩吉太太急忙上前扶起了摔倒的裴湘,一边责备她笨手笨脚的,一边向霍尔管家大声抱怨。
话里话外则是,她的学徒可不是议员府上的女仆,这摔碎了杯子,弄洒了东西,都是意外,千万别朝着她们师徒二人要赔偿。
相反,若是裴湘不小心扭了脚受了伤,马尔伯罗议员府上是不是该给些钱财补贴,毕竟,裴湘刚刚是好心帮忙的。
霍尔管家被佩吉太太吵闹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刚刚的小意外发生得猝不及防,他虽然觉得裴湘挺耽误事儿的,但就像佩吉太太说的,小姑娘毕竟不是府上的女仆,所以,他也无法呵责她。
但是没想到,还不等他说话,这个佩吉太太就抢先嚷嚷开了,弄得好像他们府上欺负人似的。
“好了,好了,佩吉太太,你不要太激动了,来,把露西扶起来,看看她受伤了吗?放心,议员府不会欺负人的。”
裴湘被佩吉太太和另一个厨娘搀扶了起来,她慢慢走了两步,动了动胳膊,揉了揉腰。
确定无碍之后,裴湘才一脸惭愧地冲着管家霍尔道歉:
“对不起,霍尔先生,是我没注意地上的油渍,不小心滑倒了,不过,我应该没有大碍的。只是可惜,诶,不小心摔碎了挺好看的杯子。”
莫妮卡在一旁附和:“就是,都是干惯粗活的丫头了,又不是矜贵的大小姐,不会摔个屁墩儿就哭天抹泪的,佩吉太太就是太爱大惊小怪了。”
佩吉白了一眼莫妮卡,掐着腰就想恁回去,霍尔管家连忙出声,打断了一场即将爆发的口角。
“既然露西没有受伤,那就好办了,佩吉太太,你看现在这种情况,露西也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她得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我看,今晚就先让她回去吧,摔碎的东西不用你们赔偿,工钱也照付,怎么样?”
裴湘轻轻捏了捏佩吉胳膊,让她见好就收。
佩吉太太爱贪小便宜的本性爆发,正打算借着裴湘摔倒的事情多讹些赔偿呢,此时被裴湘暗中提醒,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贵人的府邸,不是市井小巷让她随意撒泼的地方,而且,裴湘的身份有些问题,此时确实不宜多生事端,万一被人发现她之前和爱德华·布鲁斯先生偷偷约会呢?
想到还未到手的金项链,佩吉太太偃旗息鼓。
“好吧,只要不用咱们赔偿,我都听霍尔先生的。”
这个胖妇人见无利可图,一甩手推开裴湘,撇着嘴转身回厨房做事去了。
霍尔管家不想再耽搁时间,便加快语速对裴湘说:
“这么晚了让你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这样吧,你去花园后面的小木屋那里,去找园丁鲁波。
嗯,就是之前带你们进来的那个年轻人,你告诉他说,是我吩咐的,让他给你打开角门,然后护送你一程。”
裴湘连忙摆手,客气推辞:“这太麻烦鲁波了,不用特意送我回家的,我可以等一等佩吉太太,等舞会结束后和她一起回去。”
佩吉太太扬声拒绝:“你衣服裙子都脏了,别在这里碍眼了,快回去吧,我今晚去和乔娜挤一挤,不和你一起离开桑菲洛花园了。
当然了,你今天的工钱也得减半,知道吗,总是惹麻烦的蠢丫头。”
裴湘做出怯懦的样子低下头,心里却忍不住轻哼一声,觉得佩吉这是胆儿肥了呀,敢借机骂人了。
霍尔从始至终都彬彬有礼,表现出一府管家的良好素养,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而后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露西小姐,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以谨慎稳妥为上,比如刚刚的小意外。
当然,我不是要责怪你,只是想说明,让你深夜独自一人归家,不是马尔伯罗议员对待雇员的态度,无论何时,我们都会负起相应的责任。”
说完这话,霍尔管家就不再停留,直接带着厨娘玛丽离开了。
留下的裴湘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都重新忙碌起来,没有什么人理会她了。
于是,她决定按照霍尔管家的建议,去找园丁鲁波,请他帮她开门,并护送她一程。
正如霍尔管家所说,夜晚的伦敦确实不适合单身女性独自行走。
——若是继续留在桑菲洛花园这里,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太大了,我还是尽早离开为妙,要不然,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出什么变故呢。
——反正,特殊许可批准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今晚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而且,身上湿哒哒的,挺不舒服的。
裴湘和佩吉打了声招呼后,去外间拎起她的箱子,离开了厨房区域。
夜晚的花园不算昏暗,稀稀落落的灯火照亮了沿途的景致,裴湘沿着蜿蜒小路,朝着园丁鲁波居住休息的小木屋寻去。
小木屋靠着花园外墙搭建,比较简易,房子的不远处就是裴湘和佩吉进入桑菲洛花园时通过的那扇窄窄的铁门,可见园丁鲁波平时除了负责园艺工作外,还充当了临时的守门人,负责看管铁门处的进出人员。
裴湘走到小木屋前面,发现里面还有光亮,心想鲁波应该还没有休息。
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
稍等片刻后,裴湘试探着喊了两声鲁波,但是依旧没有人回答。
晚风寒凉,吹到裴湘湿漉漉的裙子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跺了跺脚,再次敲响小木屋的门,这次的力气大了一些,然而,里面依旧没有应答。
可能是因为她加重了力气的原因,被裴湘敲打的木门晃荡了一下,反而向外微微反弹了开来。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了一道缝隙,有暖黄色的灯光从里面泄露出来。
裴湘等了等,依旧没有看到鲁波出来查看。
她心中起疑,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检查一番,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影影绰绰的树影灌木,传进了裴湘的耳中。
“乔治,亲爱的,我在这里呢。”
珍妮弗·格雷的声音让裴湘瞬间紧张了起来,她第一时间选择了躲藏起来。
一阵脚步声靠近了。
“珍妮弗,你怎么突然让人传讯给我,非得让我过来一趟,我才刚刚离开这里不久呢,是咱们的计划出现什么变化了吗?”
裴湘蹲在小木屋的桌子下面,竖耳聆听外面的对话。
男女两人走进了,慢慢停下脚步,对话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裴湘估摸着,两人应该是停在那扇窄门附近了。
“乔治,没出现什么变故,只是我心里不踏实,想要再见一见你。”
珍妮弗·格雷的声音十分甜美,带着明显的依恋。
乔治·多佛尔却很谨慎,他没有接着珍妮弗·格雷的话诉衷情,反而问道:
“珍妮弗,等等,这里方便说话吗?那间屋子还有灯光,是不是有人在那里?”
珍妮弗轻笑一声:“放心吧,乔治,这里很安全,我心里有数的,你该相信我的能力。
那间木屋,是一名非常老实憨厚的园丁的住处,我交代他出去办点儿急事,让他明天上午再回来,他可听话了,肯定不会提前归来的。”
裴湘听到这里,扭头打量着一下就能看清全貌的房间,发现室内的灯火亮着,床上的被子没有铺好,炉子里的火却灭了,挂外套和放鞋子的地方都空了,看上去,确实是主人急急忙忙离开的样子。
与此同时,屋外的乔治·多弗尔也放心了,他开始和珍妮弗·格雷说话。
裴湘一开始没有太在意,只当是两只苦命鸳鸯在偷偷约会,可是,随着那两人谈话的深入,裴湘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这两人……在计划着算计马尔伯罗议员?
——珍妮弗·格雷要为了爱情陷害马尔伯罗议员?还答应了亲自动手?
——这个乔治·多佛尔非但没有阻止爱人冒险,还一个劲儿地催促?
越听,裴湘越觉得珍妮弗·格雷被英俊的小鲜肉欺骗了,她心中暗自起疑,认真回想着原身多莉丝·格雷的记忆,总觉得珍妮弗·格雷不该这样好骗的。
果然,就在裴湘疑惑不解的时候,外面的珍妮弗·格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乔治,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那封信函放进马尔伯罗议员的文件盒里了。
可是,我现在却觉得非常害怕,乔治,我害怕被报复,乔治,你带我走吧,你看,我把重要的东西都带出来了,我随时可以跟你离开。”
对于这个要求,乔治·多佛尔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没有急着拒绝金发情人的求助,反而搂住了她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她几句。
待到对方的惊慌情绪渐渐变得平和,他才一脸愁闷地说出了心底的担忧:
“珍妮弗,帮帮我,再留在马尔伯罗议员身边等一等好吗?
如果你今晚就跟我离开,马尔伯罗那家伙一定会发现端倪的,说不定马上就回去检查文件盒了。
珍妮弗,那样的话,咱们就功亏一篑了。当然,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我更看重你的安全。
可是,珍妮弗,我可以带你走,然后呢,依旧有权有势的议员阁下会放过你和我吗?我是担心你,珍妮弗,我们必须保证马尔伯罗议员再没有能力欺压你了,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乔治·多佛尔又说了许多甜言蜜语,但中心意思就是珍妮弗·格雷不能就这样离开,而是要等到马尔伯罗议员开始失势被怀疑了,才能脱身。
“可是,乔治,等事情爆发了,我就有可能走不了了,你知道的,马尔伯罗议员即便仕途受挫,但他还是有些底蕴的,他要是想要报复我,实在是轻而易举。”
“不会的,珍妮弗,不会的,我的家族也不弱,只要马尔伯罗议员失去靠山,我们就不怕他了。
到时候,我会庇佑你的,你忘了,我答应会迎娶你的,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多佛尔夫人!”
珍妮弗·格雷似乎被劝住了,她问了许多乔治·多佛尔打算如何迎娶她的细节,还问了他家族的态度和他对组建小家庭的具体计划。
乔治·多佛尔有问必答,十分有耐心,即便珍妮弗·格雷的问题有时候会显得颠三倒四,时有重复,他也能从容应对,一看就是用心思考过的。
这个结果让珍妮弗·格雷心下稍安,刚刚还因为乔治·多佛尔不愿意带她离开而产生的怀疑,此时被消减了不少。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乔治·多佛尔对于两人婚姻生活的设想太过细致完善,几乎什么方面都考虑到了,还处处以她为先,这样的体贴周到,反而让珍妮弗·多佛尔觉得虚假,她犹豫不决,忐忑不安。
于是,她决定最后试探一次乔治·多佛尔。
“乔治,我这两年跟在马尔伯罗议员身边,看了太多负心薄幸的悲惨故事,所以,请原谅我的多疑和惶恐。
我愿意为你付出,愿意为你冒险,可我害怕当你拥有光明远大前途的时候,会抛弃我,会抵抗不住家庭和舆论的压力,不肯迎娶我。乔治,我需要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珍妮弗?”
“乔治,我带了纸、笔、墨水和印泥出来,你能给我写一份愿意迎娶我的婚书吗?那种郑重的,有签字和印章的婚书!”
气氛骤然安静了下来,乔治·多佛尔愣了一下,而后,他望着珍妮弗漂亮水润的双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的沉默,他的裹足不前,像寒冰,如剑戟,一下子就伤了金发美人。
“乔治……”
“珍妮弗,不要怀疑我好吗?你难道不相信我的承诺吗?”
“乔治,我多想变得愚蠢一些……”
“珍妮弗,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心,那些如同雕塑朽木一样的古板闺秀,并不能得到我的青睐,珍妮弗,你应该能感受到我的倾慕和真心的。”
“是的,我确实感到了你的真情和真心。”
珍妮弗·格雷呢喃着苦笑:“就是因为那样纯粹热烈的爱慕,我才陷入了爱河,我才会觉得你可以托付终身。
可惜,我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你的人生中不仅仅有爱情,你还有你的名利野心!
和飞黄腾达比起来,爱情算什么呢?更何况,这世上永远不缺少美丽灵动的女孩子呀。
你的妻子会是一位名门淑女,而你的爱情会给许多个动人妩媚的姑娘,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这话让乔治·多佛尔露出了痛苦之色,他确实欺骗了情人,但是,他在欺骗她的同时,同样投入了真正的感情,若是不掏心爱她,怎么能换来珍妮弗·格雷的真心?
“珍妮弗……”
珍妮弗·格雷向后退了一步,她感到心寒血冷,四肢冰凉,却还会因为乔治·多佛尔的一脸痛色而揪心不已,真心付出过的情谊,怎么会说断就断呢?
“乔治,看着我,若是我说,我还没有把信放进那个文件盒里,只要你愿意写下娶我的保证书,我就让原来的计划继续进行,那么,你愿意给我一个保证吗?”
乔治·多佛尔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半晌,他接过了珍妮弗·格雷手中的纸笔,似乎默许了这个交换条件。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珍妮弗·格雷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但她的眼睛分外明亮,里面似乎燃烧着日月星辰,这让她看起来尤为的勇往直前。
犹如飞蛾扑火一般。
——这样也好,这世上哪里有完美无瑕的爱情呢。
——这样也好,虽然是胁迫而来的婚姻,但是我们之间存在着情谊呢,今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珍妮弗·格雷努力忽略掉心中的空洞,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乔治·多佛尔书写。
她把下唇咬出了血,刺痛,但她不在乎,她马上就能得到她日思夜想的婚姻了。
但是,在珍妮弗·格雷灼灼的目光中,乔治·多佛尔终究还是停下了动作,一张婚姻承诺书,他只写了半行字……
“珍妮弗,算了,你把那封信还给我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咱们的事,以后再说吧。”
珍妮弗·格雷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强忍着酸楚,不让泪珠儿滴下,执拗地看着乔治·多佛尔:
“我可以帮你办到任何事,乔治,只要你愿意娶我!”
乔治·多佛尔摇了摇头,他抬手,温和地摸了摸金发情人的耳垂,不再多说什么。
珍妮弗·格雷呆了呆,她动作缓慢地从胸前掏出一份折了几折的信件,紧紧攥在手中,她仰着脸,似在祈求乔治·多佛尔不要那么硬心肠。
然而,平日里温柔多情的男人,此时却变得冷硬坚定,他伸手,想要从珍妮佛·格雷的手中抽出信函。
珍妮弗·格雷猛地退后了一步。
“珍妮弗?”
“乔治,你下定决心了?”
“珍妮弗,不要让我为难。”
珍妮弗·格雷忽而笑了,但她的笑容冷冰冰的,她语气急促地说道:
“多佛尔先生,你想和我一刀两断?你想摆脱我再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别异想天开了,你毁了我的希望,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着话,珍妮弗·格雷又把信重新藏在了胸前的衣服里,再次向后退了几步:
“我要去揭发你,我要把信给马尔伯罗那个老男人看,让他洞悉你们的阴谋,抓住你们不光彩的把柄,我要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绅士们身败名裂!”
这样狠辣的威胁话语,让乔治·多佛尔脸色剧变,他猛地冲到珍妮弗·格雷的面前,想要把那封可以作为证据的“诬陷信函”夺回来。
然而,珍妮弗·格雷也被男人的无情态度刺激到了,她拼命躲闪,不想让乔治·多佛尔称心如意……
裴湘一直蹲在木屋的桌子下面旁听外面的动静,她的腿脚已经蹲麻了,但她却不敢挪动。
这间木屋实在太过狭小简陋了,桌子又靠着窗口,她怕一动弹,就引起外面争吵的两人的注意。
她心里无奈叹气,想着不知还要蹲多久,她实在是又冷又累又饿,全身都难受。
——这附近的人都被珍妮弗·格雷调开了吧?所以两人嚷嚷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查看一下吗?
珍妮弗·格雷和乔治·多佛尔开始互相撕扯并抢夺信函的时候,裴湘就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认真考虑她自己接下来的远行计划。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紧接着,是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然后是开启铁门的吱呀声,之后,门外就没有再传来特别明显的动静了。
裴湘想着,大概是那个乔治·多佛尔抢走了信笺了吧,不知道珍妮弗·格雷怎么样了,肯定会受伤的,不管是心里还是生理上。
——不过,不知道前面的舞会结束了吗?珍妮弗·格雷若是一直不回去露面,那个马尔伯罗议员该有意见了吧?
——她要是身上带伤,会被怀疑吗?
——也不一定会受伤,那个乔治·多佛尔只是要抢信而已,说不定还会被珍妮弗·格雷挠一个大花脸呢。
裴湘为了转移身体上的难受感觉,百无聊赖地胡乱思考着,她得等珍妮弗·格雷离开了,才能从桌子底下出去。
——这次出去,我马上就从铁门那里离开,再也不在这里耽搁了,这一晚上可够热闹的。
然而,裴湘左等右等,一直没有听见另一个人离开的声音。
——不对!这也太安静了……
一个非常不好的想法闯入了裴湘的脑子里。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的慌乱一闪而过,深吸气后,她告诉自己,不能一直在桌子下面干等着了,她得出去看看具体情况。
门外,月光下,珍妮弗·格雷静静地瘫坐在墙根儿底下,看起来毫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