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琴皱眉,似乎在抗拒着什么。然而终究她还是点下头,冷冷说道:“是,也包括你,十三皇子褚茹雪,每次看见你,都让我很痛苦。”
褚茹雪却突然笑了。
“你总是这样,说起话来虚虚实实。不过这次我却至少知道一点——看到我,你确实痛苦。”
他不知道萧琴在挣扎些什么又追求些什么,他想过理解她,劝阻她,然而,褚茹雪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恨她,却又没办法用惯用的毒辣手段对待她,反而,他很想看看,看看这只鸟儿飞上天空的样子,看看她走到辉煌的颠峰时候的样子。他想看到萧琴名动天下,他又不能原谅她将这一切建立在背叛的前提之下。
原谅和憎恨,都是他给不了的东西,那么,也就只有争斗了。
“日后见到我,只怕你会更痛苦。”
萧琴挑眉:“这算挑战么?”
“不算。”褚茹雪摇头,“这是警告。”
“谢谢。”萧琴颔首,接着起身预备离开。
褚茹雪有些意外于对方这次的妥协,望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下暗暗盘算自己的人有几分成功的胜算。
突然,金腰带的长乐儿郎从后山赶来。
“王爷,有人带口信来了。”
“说。”
“长老说……”
褚茹雪皱眉。
离开望云亭,萧琴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今日她只吃初登尊位,褚茹雪便如此在意,她日后的举动,只怕会逼出他阴狠的一面。她并不畏惧,大家都是人,互相都没什么不同。只是,心中却还是存有侥幸,希望褚茹雪能罢手。这个江湖在她手中对他褚家天下并没有什么威胁的,但却绝对不能落在褚家手中。还是那句老话,朝廷需要一股差不多的力量来制衡,什么东西都不能没有天敌。
可是对于她却不同,对她来说,她没有选择,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是孤注一掷的,否则就只是等着毒发身亡而已。
她得活下去,即使活得比死还痛苦,也要活下去,不然,天上的骆小蕊姐姐也不会原谅她。
所以——
萧琴眼神骤然变得坚定。
便是天欲亡她萧琴,她也要和天争个你死我活!”
“尊上!”
江边,东郭从露快步赶来。
萧琴丝毫不意外在这里看到她,不等东郭从露开口便问道:“准备好了么?”
正想汇报客栈那边情况的东郭从露一怔,立即改口道:“准备好了,一切如尊上所料。”
萧琴点点头:“封皮栋那边呢?”
“我来时见过他,一切顺利,没有丝毫纰漏。”
“好。”萧琴早已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微笑,依旧是一派运筹帷幄,她望向滚滚不远处的滚滚江水,道:“继续按计划行事。”
悦来客栈。
似乎每个地方都有这么个叫“悦来”的客栈。不大的客栈在不大的小镇上生意却意外的红火。
老掌柜眉开眼笑地播动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清点着近几日的进帐。昨天呼啦啦来了一大批人,为首是个英气的女子,后面跟着另一个女子和好些汉子,出手这个大方,一下就包下了整个二楼。这下今年给臭小子儿子取媳妇的钱算是有着落了。
忽然,外面一阵骚动引起他的注意。搁下算盘,老掌柜看到门口来了一群白衣金腰带的儿郎,竟是……朝他这边来的?
“几……几位爷?这是来住店么?”老掌柜忙迎了上去,面上堆着笑,心里却合计着,这该不会是来找事的吧。
为首的,是个面目谦和却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子,他颇和煦地对着掌柜道:“掌柜莫惊,我们只是来寻个朋友,处理些江湖事。”
“啊?这……”掌柜心底叫糟,自己竟然真惹了不该惹的主了?
不等掌柜话说完,男子一挥手:“来人,把整个客栈给我彻彻底底的搜一遍,可疑人等全部带下来,蛛丝马迹立即向我汇报!”
“尊长老令!”
二十三儿郎领命,有条不紊地在客栈各处开始了搜查。早在他们出现前,就已经有不少客人被吓得跑路,这么大动作的搜索,更是连最后几个胆大的也吓跑了。
老掌柜被吓得够戗又不敢拦阻,只能干着急。
“这位爷,你这是……这是……小店店小人微,经不得这么折腾啊。”
究极楼的“纪”长老,当朝最年轻的宰相濮阳昔言笑晏晏地将一样东西塞到掌柜手里,又低声说了句“拿着”,那老掌柜竟立刻笑逐颜开。
“掌柜的,我只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就好。”
“是是,您请说。”老掌柜此时是一万个配合。
“昨天这里是不是住了一伙出手很阔绰的人?”
“是。”
“什么模样?”
“领头的是个姑娘,旁边还跟着一个姑娘,其他都是汉子。”
濮阳昔满意地点点头。
“她们现在人呢?”
“早就走啦。”
“多久?”
“领头的小姑娘先走的,能有两三个时辰了,剩下的人走了一个时辰左右。”
“他们说什么了没有?”
老掌柜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又摇摇头:“没有。不过……”
濮阳昔体恤地笑了笑:“掌柜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那群人走得很匆忙,东西却打点的很妥帖,像要出远门的样子。而且他们全部都向西边去,西边倒确实有个渡口……”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所有儿郎便在门口集合。
“长老,人已经都走了,也没有留下任何迹象。”
濮阳昔脸色一尘,皱眉思索了一会,突然叫了一声“坏了”。
“来人,快去禀报王爷,直接前往渡口即可,我半个时辰后便于他回合!”
“是!”
话音一落,濮阳昔已带着长乐儿郎一阵风似的离开,留下依然以为自己在做梦的老掌柜,看着被自己手心的汗水浸湿的金元宝。
放在牙间咬了咬,是真的。
皱纹纵横的脸上漾开了笑容。
看来这回不但能娶房媳妇,新房也能翻修一下了。
当濮阳昔赶到渡口的时候,见到一伙人刚刚离岸,不由心下着急。甲板上站着淡色衣衫的书生,手执长笛,静观水面。
一笛在手,智谋难求。
说得该就是这位前傲雪堡的二当家“玉笛书生”封皮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