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出去。
灯火阑珊。冀子琪穿衣的动作骤然停止,原本无动于衷的神情也渐渐消失,呆呆的望着萧文虹远去。尤应沂给萧琴使了个眼色,萧琴愣了愣,“嗯?”了一声,尤应沂蹙眉,暗示道:“看看他去!”
萧琴立刻起身往门外跑。尤应沂也回过头来,望着冀子琪,不大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发现,此刻冀子琪的目光很柔软、很柔软。
“你真的错怪他了。和韵从来没有动过你夜明珠的主意。朝廷要他了解的情况,他也早就了解了……他后来真的把你当兄弟看。”
江雅秀更加激烈的摇她,不停的唤她,终于看到萧琴困难的睁了睁眼睛,神智好象有些不清。不过还好,没有严重的昏迷。
她的视线没有目的地,看着江雅秀似乎都有些看不清,然后她蹙着眉呢喃了一句:“混蛋。滚开……”
江雅秀便抱着膝径直蹲了下来,往下看。
“这紫云楼这么华贵,花费一定很贵吧?”一边说着,萧琴环顾四周。
“这是自然。此楼于开元十四年建,每逢曲江大会,皇上必登临此楼欣赏歌舞、赐宴群臣,观望万民游曲江之盛况……”
“爹爹,哥哥定是有事情绊住了,我们再等等便好。”萧琴不紧不慢的说话,将众人的注意力成功的转移到萧琴身上。
“不必等他了,我们开始吧。”爹爹冲萧琴笑笑,拿起了筷子。
“公孙顷当时也着了急,连奏报都没有便离京去找。萧琴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妙,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
王嬷嬷因为萧琴是怕了,得意洋洋的瞪着雨若:“听见了没有,贱蹄子!快把我放开!”
“太吵了,废了吧。”萧琴睁开双眸,眸光清冷,浅笑的看着王嬷嬷。
“什么?”王嬷嬷不敢置信的盯着萧琴那张绝美的脸。
“我不会难道你会不成?”他冲萧琴喊道,丝毫没有了当日翩翩公子的温柔。
萧琴大笑着靠在他背后,说道:“这样最好,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跟着我。”公孙顷淡淡地说道。
萧琴点点头,嘴角带上了笑,与其让恐惧把自己淹没,不如将这当成一场盛宴,尽情享受。人们都已杀红了眼,人数越来越少,未进食的身子也有些支撑不住。公孙顷突然揽住萧琴的腰,接着腾空而起,未及反应过来,已被带到了马上。
萧琴望着天边被浸染的一片迷醉的金黄,落日显得异常波澜壮阔。萧琴的双眸里星星点点升腾起了一丝丝温暖和感动。
公孙顷凝眸斩断向萧琴掷来的长矛,带着怒气吼道:“你又发什么呆,不想活了?”
“谁说的,我还没嫁人呢,怎么能这样死了!”
公孙无迹站了起来,站在我面前。忽然窗外狂风大作,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豆大的雨点猛然洒下。
“他那日在我的寝宫前站了一夜,求我让他娶你为妻。”公孙无迹突然笑起来,他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捂着自己胸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要娶我,抚月公主那里必是要退婚的。堂堂定安公主怎会与一个庶出女子分享同一个丈夫?从太祖皇上打下这一片天地的时候,与定安国的关系便不是很友善,定安贫瘠干旱,多游牧,骑兵众多骁勇善战。边疆多次告急,直到前代平遥公主联姻之后才平定下来。如果此事不成,必会挑起两国不合。”
萧琴抬起头,望着眼前男子眼中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微微勾起嘴角,“皇上请恕萧琴直言,皇上是打算让襄王爷即位的吧。”
萧琴十分期待能见见这素未谋面的哥哥,可惜的是直到晚饭结束他都没有出现。
萧琴第一次见到萧言文时,已是萧琴来到将军府的第三十天。
这一个月来,萧琴过的是极好的。爹爹将萧琴从那阴暗的院子里挪了出来,在娘亲的所居住的掩月居内给萧琴收拾了一间屋子。第二日萧琴便住了过去。
虽然屋子很小,但被褥什么的都是簇新的,萧琴很是欢喜。春花随萧琴一起来了掩月居,继续伺候萧琴。
她做什么事都是小心谨慎,也从不出半分差错,以她这个年纪是很难的了。但有时春花会莫名其妙的失踪,让你怎么寻都寻不到,没过一会儿她又会自己冒出来。
问她去哪了,只会支支吾吾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银子多得用不完啊?!”
尤应沂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想是你从未来过,所以带你来看看啊!知道吗?和韵和舅舅、如诗、舅母他们,都最喜欢这座楼了。”
“他们啊……猜得出来。”萧琴轻呼了一口气,然后问:“那我们点什么菜?”
“紫云楼的古楼子饼做得极好吃,”然后他就对紫云楼中的侍者说道:“要古楼子饼、清风饭、贵妃红、玉露团……”等的说出一串名来。
“这么多?”萧琴有些惊讶。
“还带点儿回家给舅舅舅母和韵如诗他们。而且你还没吃饭,应该多吃点啊。”萧文虹和江雅秀在楼梯上听得此语,江雅秀浅笑着撞了他一下。
江雅秀愣了愣,然后回过头,想着怎么把她弄上马鞍。她现在病成这样,要欺负她也好,把她送还萧府也罢,此刻把她带回石浦治病才是第一要事。
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如果她再不带着她回去,那么石浦城门就要关了。对她的病更不利不说。就算是自己,在这刚下过雨的时候,湿气这么重的地方待一晚上,明天大概也会发烧的。且不能耽搁太久,这里离城门究竟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她用尽全身力气扶着萧琴站起来,病人仍然有些昏昏沉沉。“萧姑娘!萧姑娘!”她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然后问:“你能上马吗?拉着马鞍上去,能吗?”
她今天刚好还骑来了一匹高头大马。萧琴茫然的望向她,认真的看着她,好久好久仿佛在认出她是谁。然后呢喃着问:“他,走了吗?”
冀子琪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挣扎着要下来,尤应沂一惊,立刻拉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我要离开。”冀子琪轻轻地说道,然后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立刻又将那股疼痛压抑下去,“我活不了多久了。也许明天就会死,也许现在也……但我不会留在这里。”他从地上由尤应沂搀扶着站起来,却也纤弱得仿佛站都站不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