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单是砍我?”
琴儿轻笑:“那还不简单吗?”她轻巧地坐起身,转头笑对他:“因为她是我手下的人,而非你的。”
风流公子听闻,却是大笑起来。
“到底是‘传奇女侠’的二小姐。”
褚高驰继续道:“我担心……不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所以就跟着他们到了这里。不过,他们进了这栋宅子,我便不敢贸然跟进了。”
“这么说,那些人就聚集在这座宅子里?”
褚高驰点点头:“应该是,我亲眼见他们进去的。”
萧琴略微思索,拉着褚高驰的手道:“我们先回客栈,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的。”
褚高驰见萧琴依旧要逮自己回去,不禁有些失望。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今的他还能担当得起这个“玉”字吗?真正的玉是不会改变的,儿时的他本也就不能全然担当得起这包含了过多赞誉的字,更何况现在的他,早已失却了幼时洁净冰清的心灵,而他的父亲则不然,十八学士尤修远,自他的记忆里,便从未露出过愠色,一直都是温雅如玉,俊朗无双的翩翩公子。
“应沂,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了,会怎么办?”
“今天简秋去茶坊打听消息,听到两个人说,今天已经是姐姐第二次被武惠妃召见进宫了。要逃……估计也……”
尤应沂的脸色骤然苍白,盯着简秋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却在不停地波动,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他们轮番上阵,对萧琴又是针灸又是把脉。折腾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萧琴觉得这身子都要散了架子,那仙风道骨一般的大夫放开萧琴,一脸的微笑转过身对萧琴爹爹说道:“二小姐此次摔倒头磕到石头上,正好冲破了凝滞在经脉中的气障,才使一直停滞的精神复苏。二小姐经历十年苦难,必是上天庇佑苦尽甘来,经此一劫,定是大富大贵之命。”
我掘你祖奶奶的坟!
萧琴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公孙顷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一直都有个习惯,就是喜欢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人。
她们不报姓名,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无名可报,这个几率现在来说真是太少了;二则是,来人的身份比之前所有的都要高,所以低调行事。在丰之康看来,后者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前者。
萧琴将宝剑掷还给季光济,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这摊主想必平日里因为这糟糕的个性也得罪了不少人,摊子上除了濮阳昔与褚高驰便没有别的客人了。
萧琴冷笑,作人失败到这份上也不容易。
“笑什么!”老板见状似乎火气更大了,对着萧琴又是一掌。
萧琴眉心一皱: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她心中不由埋怨起旁边那看热闹之人:濮大少,濮阳昔,濮狐狸,臭当官的,看见老百姓被欺负也不知道站出来说两句,就知道看、看、看!
萧琴当时还不知道过了今晚,萧家两位小姐将在京城名声大噪。
萧琴出了门,透了几口气,眼角掉下几滴泪来,萧琴忙用袖子拭去,却没想到眼泪越掉越多,收也收不住。
萧琴索性坐在栏杆上,望着灯火通明的襄王府,任眼泪肆意流淌。忽然感到额头一阵冰凉,抬手一摸居然是雪花。
等晃过神来,面前已是纷飞的大雪。萧琴记得刚来这里的那个上元节,那时萧琴只知道跟在萧言文屁股后面,东瞧瞧西看看,他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却从未催促过萧琴,若是到了回府的时辰,他便会拉起萧琴的手直接拖着回去,任是萧琴如何哭闹都不会理会。
折腾了萧琴半天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狗屁结论,果然行医的皆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难得的是萧琴爹娘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居然还要打赏。萧琴浑身酸疼,好容易送走了那一批大夫,萧琴是真真切切的困倦了,便睡了过去。
直到入夜,春花将萧琴唤醒,说爹爹让萧琴去主厅用膳。萧琴撑起疲惫的身子,头上已经被处理过,缠了一圈白绫。
在洗漱过程中,萧琴又絮絮叨叨问了春花许多事情,收获颇丰。
萧琴所在的地盘叫靖明国,北临通顺,南隔陇中。通顺多为沙漠,以游牧为多,生活条件很是艰苦。
他回过头,手指和全身都在颤抖。明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今听来却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只要一想起,是自己破坏了她的未来的,是自己把她送往那条路的,就觉得自己不如现在就死了好。难怪那个晚上她和萧文虹不在。难怪那个夜晚他们穿着整齐的走进远来堂来。而她唤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回头……
然后他冷笑。原来自己远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铁石心肠,也不是那样地能够抛弃旧情……
不,他本就不应该回头。
坐在帘幔旁椅子上的母亲,一半脸沉浸在帘幔的阴影里。剩下的那一半在烛光中摇曳的脸,却仍然美丽。她抚摩着他的小脑袋,眼中依稀有亮晶晶的东西。
小尤应沂愣愣地望着母亲美丽的脸,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是一个玩笑,并且,它还很严肃。虽然不晓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看着母亲期待的目光,他还是沉下心来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那我会找另外一个人。”
母亲愣了愣,接着欣慰地笑了起来,随着她脸上绽放开的笑容,在莫名的紧张里沉浸了几天的府邸,仿佛也减少那压抑的情绪。她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小脑袋,这是他最后一次和母亲的对话。她对他说:“好孩子,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你就按你想做的去做。”
萧琴点了点他的额头:“这个宅子太静了,里面很可能有埋伏。”她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危险就在附近。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如果真的有人要对付她,在这里大打出手与她们不利。
琴儿却作懊恼状:“是在下多事了。在下怎么竟然忘了,‘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那不正是湛公子的信仰之一么?”
风流公子竟有些惊讶,随即若有所思道:“师父那老头整日对二小姐赞赏有佳,我还一直有所怀疑,如今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看来区区之陋名二小姐也是心中有数了。”
琴儿却是叹气:“谦虚了,阁下大名鼎鼎,又不屑于乔装改扮,几乎跟自报家门没两样。这样若还猜不出你的身份……琴儿也实在太不济了,是吧?‘中原一枝花独秀’的风流少侠,湛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