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琴起身，可全身无力，仿佛没有身体的存在。“急什么，你这还得休息几天。”申为钧走上前来，扶萧琴靠在床边。“见识见识美味。”

说罢，申为钧便从门外拿进两个低凳子，放在萧琴两边，还将一个木板放在距萧琴脸不远处，萧琴正仔细盯着凳子，预感不妙，“这凳子。”

“特别干净，今儿你王爷洗过了。”申为钧将汤放在凳子上，将萧琴左胳膊提到木板上“自己吃罢，你的左手恢复挺快，这高度也适合。”

萧琴满脸不情愿，“万一洒了……”“没关系，反正是你自己睡，我两糟老头子不会嫌弃一个病人。”萧琴咂咂嘴，满脸抗议地看着申为钧。

申为钧做到一旁悠哉地喝茶，“我有两个消息……”“能不能给我请个看护。”萧琴吃力地转动手腕，“这样一动，万一洒了，多费粮食。”

“不听也要告诉你，一是高家夫妇从正东门直穿东市回来了，还有就是，有个小姐上午天刚亮来找过你。”申为钧看着萧琴，“我这么出名的大夫，还找什么看护，这不打脸嘛。”

“小姐？我在这儿哪认识什么贵人啊。”萧琴转念一想，这人凌晨出门找她，定然有事，只是，她在这里认识谁呢。难不成是故人？等她好了再去看看。

“那给阿诚送信总可以了吧，”萧琴噘嘴，“总得给丹秋姨他们说一声我在这里沉迷医术无法自拔吧。”

“那就等下午城里送米的来了，给你顺道送过去。”申为钧催促一声，“你快点吃，我还得洗碗，你这次得多欠我半个月的饭。”说完，申为钧便出去，“我先去浇菜了。”

萧琴看着眼前的饭，颤颤巍巍的用勺子舀，脑袋还得向前凑，这饭停停歇歇吃了小半个时辰。

高家夫妇二人招摇过市，无数人的眼睛盯着，无数流言一并出现。

“高家真的归顺朝廷了，”集市一个汉子开口，“看来以后连密探都要仰仗朝廷了……”

“不会的，密探是天下的密探！”另一个瘦高的男子吼道，“十年前大旱，朝廷分崩离析，若不是密探，多少人无家可归，命丧黄泉。”

人群渐有附和之声，想到密探，便是安宁。汉子虽然同意这说法，却不免反问道，“只说吕相和井公手下，明面上已有人归顺，更不知最终会有多少属于朝廷，朝廷之争又怎会放过我们百姓。”

“密探都成朝廷的了，天灾人祸可还能有救吗，我们以后可是有的受了。”

“现在不愿和朝廷有瓜葛的密探都逃了，”一个妇人又插嘴到，“听我经商的表哥说，扶风有一个密探医者可治百病，现如今因不归于朝廷，家破人亡呢。”

“那医者确实神了，我表姑侄子前几年原有痢疾，无钱医治，已经奄奄一息了，听说就是那庙里的人，吹一口气便活蹦乱跳的，我过年看望的时候，身体健壮的很啊……”

集市里越传越神奇，大家也只视作平日家常饭后的说说闹闹，对于密探归顺的担忧不过几日后便烟消云散。

对于普通人，生存即生活。只要不威胁普通人的生命，无所谓上层是谁，无数个平凡便构筑了一生。只是想到曾经那场大灾，身体还会不由的发颤。

当初，饿殍遍地，人畜不分，人什么都吃，什么也都吃人。很多人没有饿死，也被因死尸产生的瘟疫传染，或是被身边人所杀死。

究竟是怎样熬过来的，那时好似确实有许多人奔走于他们这些百姓之中，不惧瘟疫，如同神仙下凡解救世人。等到大灾过去，这些人也不见了，连自己也不知是梦是真。

耳边小贩吆喝声想起，偶尔才出现的回忆中断，对啊，还得赶到客人那里收钱，在这里怎么耽搁住了呢。

集市依旧熙熙攘攘，新的一轮回忆开始，不同的人终结于不同的回忆，匆匆离开。最后，只剩一个男孩在角落静静地立着，除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依旧精神，整张脸色苍白，慢慢向东走着。

高韶诚回到家中，径直向大厅走去。高鼎映大步出来，身体半蹲，右手径直抓住高韶诚手臂，冷冷开口道，“乱跑什么。”继而眼色一变，“你的毒已经解了？”

高韶诚看着高父，“萧琴求得西北郊申为钧，儿子已经无碍。”“原来如此。”“母亲呢？”

“找你去了，萧琴和你都不在家里。听说萧琴还在申为钧家，不过这几天咱家事情多，随她吧，”高鼎映起身进屋，高韶诚跟在身后。

“你在申为钧家可见到什么人？”高鼎映面露微笑，心情大好。高韶诚看着地面，“那天儿子已经昏迷，醒来已经无恙了，不知其他。”

“改日定当登门道谢。”高鼎映看着眼前儿子，总觉得他有心事。

“爹娘为什么要投靠朝廷？”高韶诚抬头看了看高鼎映，又低下头去。“并非投靠，不过职责使然。阿诚，你现在所看到的，只是大多数人所看到的，而你要看到的，应该是真相。”

“真相又是什么？”高韶诚抬头，盯着高鼎映的眼睛，“事实难道不是真相？”“事实尚有眼见不一定为实之说，你要学会看到因果。”看着阿诚一脸疑惑，高鼎映还要再说什么，只见家中一个护院进来，说是井翦有请，只得停下对话，前往护国公府。

高韶诚还未送走高鼎映，护院又进来，拿出刚刚送来的书信，阿诚一看，是萧琴笔迹，连忙送别高父，快速拆开看。

原是萧琴告知家里过几天回来，还要他一并过去。正觉得无聊，却见后面令附一个萧琴花瓣，心里一怔，随即告知家中护院，匆匆离开。

路过西市，高韶诚想到还没有吃早饭，便打包了一笼包子朝西北郊赶去，边走边吃。

此时的西北郊，热闹非凡。申为钧与萧琴一会儿争论中午吃什么，一会儿又讨论医术，要一较高下。

萧琴吵吵着身体难受，行动不便，不断请求申为钧。申为钧不想动，又受不了萧琴一直唠叨，采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法，坐在一旁与她口舌争辩。

直到中午王大爷端进饭来，二人停下争辩，看到午饭才后悔不已。

熙熙攘攘的集市，人来人往。西北郊静谧无声，屋子里充满着集市的烟火气息。

王大爷和申为钧禁不住萧琴苦苦哀求，中午直接将午饭安置在萧琴卧室，看到王大爷做的饭，萧琴心里虽然感动，可是吃食的色相与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不得不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