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熙知道这些天萧修很不好受。

他也知道萧修心里一直有个想法，他想要跟苏光再见一面，他本来觉得自己能将苏光拉回来，他从来没有将苏光看做是敌人。

苏光的身世不是他自己可以选择的。萧修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将苏光视作十恶不赦的恶人。

但是自萧修刚才平静地说出那些话时，寒熙就明白了——亲眼见到那些被苏光所杀的弟子后，萧修便绝望了。

萧修如今才真正认识到，他们两个现在是站在完完全全的对立面，注定是你死我活的了。

因为萧修发现，苏光不只是回归了魔教，而且他是真的决定要向四大宗复仇。为了这场复仇，苏光已经抛弃了所有的过往，包括他与万叶宗的，也包括他与自己的。

失去了那么多的弟子，他们心中都十分难受，但寒熙知道如今萧修才是最不好受的那个。

所以他拍拍萧修的肩，拉着游无垠出去了。萧修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门被轻轻关上，萧修终于抬起了眼，此刻他眼角赤红，加上最近脸瘦削了不少，竟显得十分可怕。

手中的衣料本已经被他捏成一团，他死死盯着握成拳头的右手许久，终于缓缓张开。

那块布料便立刻从一团展开了些，萧修用两只手将它铺平，试图将它的褶皱抹开。明明知道是徒劳无功，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衣料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血腥气也几乎闻不到了。萧修心中恨透了自己，因为他见到这块布料时，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气愤，不是恨，而是在想……这上面的血是谁的？他有没有受伤？

这些念头是自然而然浮上心头的，所以他更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那么多弟子折损在苏光的手上，他却还在担心这个罪魁祸首。

明明他们已经是敌人了，以前的一切只是个笑话，他想的应该是如何抓住这个魔教余孽，如何为众弟子们报仇才对。

萧修盯着那块布料，就像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前一样，他锥心泣血般道：“以前那个怎么也不肯滥杀无辜的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在这将近二十年的生命里，萧修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蚀骨的恨意和疼痛。

为什么偏偏是苏光？为什么他当初要爱上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他自欺欺人地找了许多理由来说服自己，却在这一场现实面前丢盔弃甲。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那些荒唐杂乱的旧仇与今后注定互相厮杀的新恨就是他们之间横着的山海。犹如银河天堑，人神皆不可跨越。

但是就算他们之间只剩下了仇恨和对立，萧修也不愿意和苏光彻底失去联系。

如果最终之战到来，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再见面的。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加速这个过程吧。

他和苏光之间的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就能结束

萧修露出一个微笑来：“你不想再见我吧？可我偏偏不会让你如意。是你欠我的，我倒要亲自看看你如何向我忏悔。”

爱而不得，可生极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