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上有奇迹,你会记得他。”
话音落下,阮眠眠的神识飘远,渐渐没有了意识。
看着冰凉的药剂入体,林思晴的眸光却冷了又冷。
当年,她被迫躺在那张手术台上的时候,那个人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也是这样的。
只可惜,她没有遇到奇迹。
或许,没有人会成为例外。
林思晴拔掉针管的那一刻,忽然抬眸看向了阮眠眠的脸。
阮眠眠看起来分外的平静,那张楚楚动人的面庞之上,丝毫害怕和惊悸的情绪也看不到。
林思晴忽然不记得,她当年是以怎样的心情,闭上的眼睛。
但这一刻,她忽然希望奇迹降临。
尽管她才是造成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但她忽然希望,有人能比当年的自己更幸运。
阮眠眠的意识像是离体了一般,她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浮在半空中。
可她的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
无边无际的黑暗,随着时间吞噬一切。
不知被黑暗吞没了多久,阮眠眠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风铃声。
像是春天里最美妙的音符,引人入胜。
她听见有人在说话,可她却听不清楚,越来越多的嘈杂传入耳膜,像是纷至沓来的英勇鼓点,又像是暗夜惊魂般的寥寥夜声。
蓦地,阮眠眠心尖一痛,她忽然睁开了眼帘。
“啊——”
睁开眼的一瞬间,阮眠眠的脑海一阵轰鸣,扰的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瞬间惊悸了起来,眉间皱成了一团。
她下意识的抱头,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绑住,她压根动弹不得。
“叮铃铃——叮铃铃——”
又是那阵舒缓的风铃声入耳,阮眠眠的呼吸渐渐平稳,头脑也趋于清醒。
她的脸色苍白,血色全无,乍一看起来脆弱又渺小。
“叮铃铃——”
风铃声在继续,阮眠眠忽然安静了下来,她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朝着四周打量了两眼。
入眼,是一间复古意味浓厚的欧洲建筑风格的房间,色调暗沉优雅,透露着些许古朴典雅。
她静静的躺在一张大床上,屋内的窗户大开,窗边挂着一整串玻璃风铃,在随着清风碰撞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是哪里?
想不起来,不记得......
阮眠眠闭着眼烦躁的想要抓头发,可四肢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鸣响声不断钻入她的脑海,令她身心疲惫。
睁开眼不过两三分钟,阮眠眠的额头之上,已经被一层虚汗覆盖。
她的刘海沾满了汗渍,紧巴巴的贴在额头上。
将她那张小脸衬的更加苍白瘦削。
没多久,门外忽然传来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阮眠眠身子一僵,缓缓将目光意向了门口,那道紧闭的房门被推开,紧接着一道清丽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人身上穿着白大褂,相貌温婉,唇边挂着一丝从容温柔的浅笑。
阮眠眠无端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说话,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眼睛里面充满了疑惑。
安梦浅笑一声,“夏小姐,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安梦。”
夏小姐?
是谁?
阮眠眠瞪大了眼睛,她歪着头仔细看了一眼,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安梦口中的夏小姐,是在叫她。
阮眠眠眨了眨眼睛,嗓音低哑。
“安梦姐姐?”
安梦点点头,笑容清浅。
“夏小姐,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很不错。”
阮眠眠默了一瞬,问道:“我怎么了?我又发病了吗?”
“是的,不过这次你表现得很好,下次还要继续保持哦,你得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知道吗?”
说完,安梦便缓缓迈步,来到了阮眠眠跟前,她抬手顺了顺阮眠眠额间的碎发,看起来温柔非常。
阮眠眠不抵触她的触碰,拧了下眉毛,但却没躲开。
不知是不是她这一反应取悦了安梦,安梦脸上的笑容更甚。
“夏小姐,今天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有没有做噩梦?”
阮眠眠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继而摇头。
“没有不舒服,也没有做噩梦。”
“很好,看来夏小姐真的恢复的很不错。”
安梦语调里的赞赏非常明显。
“叮铃铃——”
一阵微风拂过,窗边的风铃振动,阮眠眠循声望去,不自觉便勾了勾唇角,继而扬起了几分笑脸。
安梦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夏小姐,你似乎很喜欢这个风铃。”
“嗯。”
喜欢。
阮眠眠缓缓闭了闭眼睛,深思有些倦怠,她低头想要捏捏眉心,却发觉手腕异常沉重。
她看了眼安梦,低声问了句。
“今天还不能放开我吗?”
她用了‘还’这个字眼。
实际上,阮眠眠已经被绑在这里一周了。
这一周的时间里面,每天她都要经历一遍,从脑海里面空空如也,到继而想起一些事情。
有时候反应快一些,有时候好半天也想不起来。
到了现在,阮眠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每次醒来,阮眠眠都觉得她又把这一生的记忆回顾了一遍。
但这些安梦并不知道。
他们一直以为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
只可惜,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还是有奇迹发生的。
阮眠眠收敛了心神,缓缓抬眸,继而问道:“我哥哥今天会过来吗?”
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安梦还惊诧的瞥了她一眼。
“夏小姐,你想起你哥哥了?”
“当然。”
阮眠眠拧了下眉毛,淡淡点头。
“我记得......哥哥,还有你,安梦姐姐。”
“太好了!”
安梦惊喜的拍了拍手,笑道:“你哥哥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些日子,阮眠眠经历了反复被催眠。
其实相对于‘催眠’,阮眠眠更愿意称之为‘洗脑’。
他们给了她一个新身份,夏燃的妹妹——夏晴。
并且给她伪造了一份病历——精神分裂。
她在精神康复中心接受治疗,安梦是她的主治医生,而她是个经历了情伤和自残,最终被唯一的亲人所拯救的可怜人。
现在她被接了出来,住在一处独立庭院内,具体位置在哪里,阮眠眠并不清楚。
她的意识,每天都在清醒与迷糊之间徘徊,但她记得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
只是她也在一次次的磨难中,学会了演戏。
不知道是她演的太好,还是夏燃对于自己的计划太有信心,总之这么久以来,她的伪装并没有被识破。
房间内装有摄像头,阮眠眠从醒来的那一瞬间就在演戏。
这种时刻紧绷的状态,让她浑身乏累,可她不得不继续。
因为,她被奇迹眷顾,所以她不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