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彻已经醒了。
身上重新被插满了管子,双眼空洞的望着上方,醒来的他,眼里没有任何焦距。
病房里的气氛十分沉重,没有一点大少爷重新醒来的气氛。除了王医生还站满了其他科室的医生。
这些天忙到两鬓刚开始泛白的叶杰泽也赫然在列,还有夏侯执屹等人都聚集在这里。闲杂人等已经没有资格的退了出去。
王医生声音很低:“与前两天比,大少爷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叶杰泽叹口气,摘下眼镜慢慢的擦拭:“你也看到了,精神不太好,不排除有异变的可能。”
夏侯执屹如果前天说没有死早了是玩笑话,现在就是铁一般的事实!他连想骂娘的地方甚至都找不到!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偌大的病房里除了医疗器械运转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
叶杰泽的声音响起:“还是我去跟夫人谈谈吧。”大少爷这个样子不行。
……
叶杰泽是被郁初北轰出来的!
郁初北说话也没有客气!既然对方都找上门踩了,她有什么好仁慈的:“你的意思是怪我了是吧!我不理他就分裂了!我如果打他一巴掌他是不是就蒸发了!我劝你们少在这里跟我卖惨!他们就是人格分裂了又怎么样!他爸不也顶着三四个人格活的好好的!反而是我这个没有顶人格的,活的还不如他们神经不正常的!再来找我卖惨,我就一人去扇他们一巴掌,让他们尽快分裂七八个人格出来!”哐当!郁初北砸上门!气的够呛!
叶杰泽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夏侯执屹反而没怎么惊讶,听完汇报后,眼睛在一片雾气蒙蒙中按灭了手里的烟:“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
叶子落了一地,秋风呼啸而过,天气阴沉沉的,气温比前段时间又凉了几分。
顾彻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袖子盖在他扎满了针孔消瘦裹骨的手背上,好像五根骨头放在褥子上,渗人又诡异,这段时间,他整儿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败下来。
他坐在顾临阵床边,就像一颗正直青春的杨树被抽开了所有水分,枯败、空洞、消瘦如骨。
如今撑起这幅骨架的是一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硬拽起来的眼睛,偶然动一动的时候,会证明他还活着。
吴姨已经不敢来看他了,她本就年纪大了,对生死看的就重,挨着大少爷的时候,就觉得大少爷在催促着她去死,虽然这个人过程中,大少爷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顾临阵伤口也在一天天愈合,如今也已经能下床了,他的精神状态要比哥哥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像每天晚上七楼挠玻璃的声音都在无限的放大、再放大,就像在耳朵边上一样,不停的挠,妈妈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笑。
可醒来什么都没有。
两人并排坐在床上,都没有诉说的欲望。
两人的前面,是一面很大的屏幕。
屏幕里,郁初北牵着小外甥女的手,正在逛街,脸上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微笑,温柔到宠溺,随意又疼爱,深深刺痛了两个开了监控人的眼!
……
宴西还小,才刚刚上初中。
郁初三结婚晚,当年又赶上她们所里有任务,就没有要孩子,反而成了郁家孩子里最小的一个。
宴西长的十分好看,像她妈妈一样,是漂亮到第一眼就会让人看到的小女孩,又很懂事,人也傻萌傻萌的,郁初北从小就很喜欢她。
曾经郁初北觉得她家三妹一定会长成一个尖酸难缠的三妹,想不到如今脾气最好,性格最平和的就是她,养的女儿也傻里傻气的,一点看不出当年喊着要上大学,要扬眉吐气的妈妈影子。
“姨姨,吃冰激凌好不好?”宴西趴在柜台上,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撒着娇。
郁初北拎着她的小辫子,往前走:“你说好不好?”
“好像不好的样子。”
“那就闭上你的小嘴。”
宴西挫败的挂在二姨的胳膊上,小脸皱的像个蔫了的茄子:“我会在心里想念它的……”
“相信它也一定很惋惜错过里的肚子。”
“姨姨,你最讨厌了。”
“那没办法,谁让我是你姨,捏着你妈妈给的所有钱钱哦。”
宴西闻言小肩膀都是怂拉了下来。
……
镜头另一边。
顾彻已经疲倦的靠在顾临阵肩上,几乎要睁不开眼,可还是在看着。
顾临阵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何未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顾弗居停在了七楼一道道的玻璃门外,两个人也被拦在了最外围。
“夏侯先生有令,除了夫人,任何个人不能进去。”
何未脸色顿时难看:“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保镖也很为难:“可夏侯总裁交代……”
何未不想听那个,大小姐要去的地方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说三道——
何未刚想动手,顾弗居开口了:“走吧。”
“大小姐!”
顾弗居神色淡淡,以前他们当然能随意进去,因为他们是顾君之的儿女,女儿来看看爸爸当然没什么!
现在没有妈妈在,他们就之是单纯利益上的下一代继承者,与在位的顾君之之间,什么都不算,还可以随时撤换的员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