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有一点隐患都得治好,不然等回了云南,又发作,那怎么办?”鱼游劝慰起来:“检查费和药费又花不了几个钱,咱们总得看仔细了,你说是吧?”
鱼妈不大高兴,她又说不过任性的女儿,只好闷闷不乐地拿了盆子出去:“我懒得跟你说,我去洗菜。”
鱼妈早在这憋屈的北京呆腻歪了,住的地方狭窄、认识的人也少,消费还特别高,在楼下的小市场随便买点小菜就是几十元,水果、肉都比云南贵了好多,空气也差劲,夏天稍微好一些,冬天那段时间,就没见过蓝天……
年轻人的奋斗她不懂,她只想回老家,那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家人、回忆全在那片土地上。鱼妈叹了口气,洗起了盆子里的菜。
医院那边很快来了消息,筛查的时间定在了下周周三,要求空腹,也不用提前挂号,拿了身份证与之前的检查报告直接去就行了。
鱼游呼了一口气,不论如何,总算是有了希望,之前最怕的不是医生说要怎么治疗,而是那一句:“已经中晚期了,加上病人自身情况,只能保守治疗……”
这样的病,保守治疗还能做什么?除了缓解病痛就是缓解病痛,起不到本质性的改变啊!就好像吃了麻醉剂,感觉自己不痛了,可伤痛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
一周后的筛查比想象中的复杂,结果也暂时拿不到,据说要送到上面的一项一项核定,最早也要过两个月,结果才能出来。
鱼游皱眉,旁边的病人家属安慰道:“检查仔细是好事啊,万一不符合规定,就算吃了这个药,也是白瞎钱,一点效果也没有。毕竟,这是十几万啊,不是什么小数目。”
鱼游承认对方说得没错了……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女人:“你家的谁病了?”
女人苦笑一声:“我姐姐,就是刚刚进去那个。”
鱼游吃了一惊,因为面前这女人最多三十几岁,而刚刚进去那个病人怕是五六十了,母女还差不多。
女人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我姐姐只比我大八岁,我妈死得早,从小都是她照顾我。她早些年离了婚,儿子也在外地,没敢告诉他。家里也只有我照顾她。”
鱼游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不告诉孩子呢?万一……有个啥,岂不是遗憾吗?”
女人摇头:“不能说,孩子才上大学,自己都照顾不了,知道这事还不崩了?从小娇小惯养的,哪像你这么体贴能干呀……”
鱼游摇头:“都是被逼的。”
谁不想做一个无忧无虑,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小王子呢?只是生活所迫、无依无靠,不得不坚强独立罢了。
这段时间,长期往医院跑,闲瑕时分都泡在病友群里,也知道了许多别人的故事。人往往在平静安逸时看不出什么,困境之中才能领悟到人生的真谛。
比如得了绝症的病人,一开始都会痛苦无助、以泪洗面。慢慢地也会打起精神,把希望寄予偏方、医院、甚至是某种信仰、意念。
鱼游觉得这是好事,她虽然从来不相信这些信仰能治病,但是它们能让人回复平静、产生力量,在这孤苦无依、等死一般的时间段里,更好地抚慰心灵。
她自己也带了鱼妈去过几次寺庙,第一次她都潜心跪拜,求菩萨保佑鱼妈平安无事,每每看着肃穆庄严的佛像,心里也会平静踏实许多。
鱼游总说是自己想去,她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这一切,从母亲的病情到自己做手术的事情,就差拿一个玻璃罩子把鱼妈罩起来了。
唯一让她省心的,是鱼翻天的生意,虽有同行竞争,但是他们营销给力、滋味独特,仍是拥有一大堆自己的忠实食客。
分店的小朱与江强也很厉害,小朱能说会道、人际交往很有一套,江强烤鱼炒菜的功力也与老谭相差无二,那边的生意红红火火,甚至还隐隐有超过总店之势。
为此,老谭喜滋滋的:“看我这同乡,我还真没看错他,天生就是一把做厨师的好料子,上进肯学,比蔡小勇那个榆木脑壳强多了!”
鱼游听了这话后,感觉说得没错,可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她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抱着账本沉默了半天。
而这番谈话后的三天后,账目就出了问题……两天店铺的账一般是一周结一次,都选在周一,那一天,老谭与鱼游都会去分店,一个熬油一个结账,分工有致。
而这一次过去后,鱼游看了看账目,有些不能理解:“团购网站上的订餐明明比上月多了,为什么总数却少了这么多?”
是啊,平时账目上一周的流水最少也有一万多,这周只有6000多,几乎少了一半!
鱼游还没开口呢,小朱抱怨起来:“团购和外送的没啥变化,可是店铺客人少了许多,这个我也郁闷得很呀。”
鱼游疑惑起来:“是不是菜品出了问题?”
她问出了这个问题后,马上自我否决掉了,因为她随时都在网上关注客人对菜品的评价,并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呀,量变少了是因为什么呢?
小朱哀声叹气,一个劲地诉苦,无非是自己如何如何辛苦,付出了多少心力,鱼游皱着眉,仔细查过一番账本后,对照着银行卡查了一下是否正确,便与老谭离开了。
路上,鱼游问起老谭来:“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老谭摇头:“没有吧,不过偶尔生意跳水反差也是正常的,我们贵州以前的店子也是这样,某一个月忽然不好,莫名其妙的,连原因都找不到。”
鱼游低声说:“我走的时候问过旁边小卖店的老板娘,她也说最近奇怪得很,一天晚上就几桌客人。”
“没事没事,也别给他们太大的压力啰!”老谭无所谓地摆摆手:“下周肯定就好起来了。”
……
只可惜,这些都是老谭的想象,到了第二周、第三周,分店的销量一直很差,就在五六千之间徘徊,有一个月居然才4000,简直是差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