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这时才明白，丝丝不是真的，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罗老师呵护她的眼神一点也骗不得人的，根本不似游戏般的丝丝。而自己，与丝丝有什么区别的？无非是人家消遣时的玩具罢了。

鱼游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罗老师，我回云南了。

好半天，对方才回了几个冰冷的字眼：一路顺风。

鱼游低下头，任凭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它们不待落下来就融入了口罩、衣服里，除了一点湿漉漉的痕迹，寻不到半分踪影。

她想起与罗老师相逢的那个雨夜，也想起与他甜蜜的那个初雪的冬天。初雪来临的时候，两人还那么好。这场雪还没下完，竟已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鱼游黯然失色地离开了A校，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心脏感觉一阵阵抽痛，前些天慢慢修补起来的地方又破碎开来，绞痛不已。

鱼游云里雾里一般到了火车站，差点连行李都忘了，又浑浑噩噩地进了站，又差点错过了检票的时间。直到广播最后一次响起提醒声时，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站了起来，拖着行李箱往即将关闭的检票口狂冲而去。

她一路狂奔着，在冰冷的、寒风凛冽的通道上，感觉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以前只知道，失恋是很痛苦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却痛到如此的地步。

自己自以为的情深意重在别人眼里看来只是一场游戏罢了，鱼游这时才知道，男人一旦冷漠起来，真的可以达到这种地步。

等她好不容易在火车即将开走之前冲了上去，已经是大汗淋漓了，自然，车上也是挤满了人，毕竟这是春运，是一年之中铁道上的车厢里最为拥挤的时刻。

火车上除了卧铺与硬座，也出售出许多无座票，买的人几乎都是穿着简朴的民工，他们大多数不会网上抢票，也舍不得掏出钱去买黄牛票，只能排在火车站的窗口前，买一张无座的车票，一路上裹着棉被，蜷曲着身子熬回老家。

鱼游在人群中穿梭来往，从车厢门口到自己的座位，短短的十几米路却走得格外艰难，因为过道上全是人与杂乱的行李，大人的喧闹声、小孩的哭声响成一团，耳朵边全是嗡嗡的声音，特别难受。

好不容易走到自己的座位前，鱼游愣住了，12—1的位置本是靠了窗边的那一个，可是此时那个座位上却坐了一个一脸横肉的中年妇女。在鱼游看他的时候，她头也不抬，兀自剔着牙，并且随手将脏物往地上一呸，十分恶心。

鱼游再一次检查了自己的票，确定没错后有礼貌地对她说：“不好意思大嫂，这是我的座位。”

那女人抬起头来，一脸的不耐烦：“坐一下怎么了？你去别处找地方坐啊？非指着一个坑拉屎不成？”

这一连串的发问把鱼游问火了，她放下行李箱问起这女人来：“你看看这车上哪里还有位置，你不能坐回自己的位置去吗？”

女人翻了个白眼：“是哦，你都说没位置了，你让我坐哪儿去。你们年轻人，随便坐坐就行了，怕啥？跟上了年龄的人抢位置，有脸吗？”

鱼游这次彻底无语，她本来就心情不好，还遇到这种女人，整个人都有点生无可恋的意味。她在原地站了几秒无果后，二话没说，直接去寻了列车员来，说起了这事。

列车员倒是厉害，马上喊起那个女人来：“把你票拿来看一下。”

女人不情不愿地往外掏，周围的人也偏过头来看热闹，列车员接过之后，瞟了一眼，呵斥起来：“你这个无座票，快让人家小姑娘。仗着一把年纪，也不能欺负人呀！”

周围也有几个人鄙夷了几声，那女人顿时觉得没脸，黑着一张脸恨恨地起身，背起包包走了出去，不忘骂了一声：“屁事多！”

鱼游摇了摇头，向列车员道了谢，正要去放行李，才发现头顶的行李架全被放满了，她只有费劲地把行李箱往座位下塞，可是塞了之后才发现，地上有几滩很明显的痰印，很明显是刚刚那个女人留下的。

鱼游坐下后，心里一阵反胃，她总感觉黏在行李箱上的痰如同烙在她的心脏上一样，让人恨不得拿了水管冲洗个干净。而且这座位上还有一股女人留下的酸臭气味，这些混合起来，让她整个人更加压抑。

坐在鱼游旁边的是个年纪很大的大爷，一直戴着老花镜看报纸，报纸也举得老远。而她对面的是一对年轻的恋人，看起来颇为恩爱的模样，戴着眼镜的男孩一直抚摸着短发女孩的头发，凑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那个女孩嘻嘻地笑，一如曾经的鱼游。

鱼游挪回视线，又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成了鱼妈嘴里说的金鱼了，除了幽怨地吐个泡泡，抱怨一气，就没点正能量。她深吸了一口气，拿出包里的营销书本，开始看，可那些字眼却使劲在眼前飘，始终看不进去。

鱼游整整有两三年没有坐过火车了，上一次还是自己离开云南，来北京闯荡的时候，她记得那时候也只能买得起硬座票，好在不是春运，偶尔会有空座可以躺一下，熬了整整两天两夜，头都晕了脚都肿了才到达北京。

而这次到成都，也要将近三十个小时，而这三十个小时也是很难熬的。吃饭上厕所就是个问题，火车上的盒饭很贵，推过来的时候也凉了，泡碗方便面都能去车厢尽头接开水，一路上过关斩将，经常等到回来的时候，座位又被别人占了。

上厕所更是奇葩，厕所里经常都能站着人，鱼游简直不知道，那么狭窄、肮脏的空间里，是如何挤下三个大男人的……

最可怕的就是晚上，就算再困，也只敢趴在桌上打个盹，背包得永远保护着，箱子也得提防。因为第一天晚上，鱼游迷瞪了一会儿，箱子就不见了，她寻了半天，发现有位大妈竟把它拖出去垫枕头了，枕头……当时鱼游就懵了，这么高这么硬，能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