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见妈妈这样说，也很高兴地答应了，鱼妈还没来过北京呢。不过她心里还是有顾虑的：“你出来方便吗？我是怕你路上不方便。”

鱼妈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所以有一条腿走起来是跛的，做不了重体力活，走路快了也不行，鱼游很担心这个。

鱼妈很坚持：“你放心吧，我到时慢一点就行。”

“那我给你订火车票，到时来火车站接你，好不好？”鱼游的声调很轻快。

鱼妈答道：“好，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挂了电话之后，鱼游心里一阵雀跃，忍不住蹦了起来，想着自己得请上几天假，带着鱼妈在北京城逛逛，去天安门看看升国旗，再去故宫里面看看，还有各种各样的博物馆、老宅子……大多数地方她自己也没去过呢。

春运期间，一票难求，鱼妈虽是月底来，可是刚刚赶到了春运的坎，鱼游蹲在网上连守了几天，才抢到一张上铺，她犹豫着退不退，鱼妈知道了马上说：“上铺就上铺，我找个人跟我换就是，不碍事。票多少钱啊？”

鱼游说了价钱后，鱼妈吓了一跳：“这么贵？敢情我一个月的工资，只够来回车票？”

“是啊，北京比较远，没事啊，我可以挣钱了，你别担心。”鱼游安慰了她一阵，让她早些把票取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又说了一下如何如何坐车，什么时候换票什么时候下车……生怕从没出过远门的妈妈不懂。

等待母亲来临的日子，格外地漫长，鱼游每天上班的时候都看着日历，看着那个划了圆圈的数字发呆，盼着那个日子早点到。

在此期间，她已经妥妥地安排好了自己的事，柜台重新请了个姓周的小姑娘来守着，也向超市请了三天假，顺便把屋子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免得鱼妈嫌自己脏。

本来还想给鱼妈买两件厚衣服的，北京的天气太冷了，她一个南方人，万一衣服没带够，过来怕是会遭罪。正想去商场看看，又思忖着等鱼妈来了自己选，万一自己选的她不喜欢呢？

菲菲依然是晚出早归，有一天她斜靠在门口抽烟，皱着眉头问她：“你这几天天天傻笑啥？捡到狗屎了？”

“呸，你一天就知道瞎说。我妈要来了。”鱼游嘻嘻笑。

菲菲啧啧两声：“难怪……等阿姨来了，我得请她吃顿饭，不过煤气中毒那事你可别说，不然你有啥后遗症，她还得找我麻烦。”

鱼游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自从上次那事之后，她与菲菲的关系更好了一点，每天调侃几句倒是也挺解闷的，相处久了，发现她除了嘴毒、俗艳之外也没多大的缺点。

好不容易盼到了正月二十，鱼游天没亮就睡不着了，五点过就打了电话过去：“妈，你到哪儿了？火车会晚点吗？”

鱼妈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不会，我从上火车到现在，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了，我没事，到时候见。”

鱼游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发呆，心想鱼妈那边怎么这么吵啊？卧铺车厢的人都睡不着的吗？

火车八点半到站，鱼游心急难耐，坐了最早的一班地铁，七点就开始等着。等了没多久，天空就开始飘雪，纵是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和雪地靴，仍是冷得钻心，鱼游用力跺脚，又是呵气又是捂耳朵，眼睛死死地盯着出站口，焦急不已。

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多，一个个穿得像个粽子，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仍不忘提着自己那大包小包的行李，鱼游期盼着人群中能早些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火车晚点了，一直等到九点才进站，鱼游支棱着冻僵的脖子，左顾右盼，好不容易在迷迷麻麻的人群中看到了心心盼盼的鱼妈！

瘦瘦小小的她一瘸一拐地随着人群往外走，身上背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包包，手里还拎了个编织袋，这两样东西看起来比她都大，已经快把她压垮了！

最让人心酸的是，鱼妈就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别说帽子了，连手套围巾都没有，落在她身上的雪花让她一直在打哆嗦！

鱼游有两年没见到她了，再看到这一幕，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抢过鱼妈手里的东西，触手就是一片冰凉，她边哭边抱怨：“你是不是傻子！这么冷的天，就穿成这样，家里是没钱买衣服了是不是？！”

鱼妈一张嘴，声音就哆嗦得厉害：“鬼知道这边怎么这么冷……我们那里大太阳呢……”

鱼游不由分说，脱下自己的围巾就往她脖子上系，然后是羽绒服、手套……鱼妈怕自己女儿冻着，拼命阻止，人群中的母女俩乱成了一团。

雪越来越大，瑟瑟发抖的两人才相互搀扶着往地铁站赶，鱼游总感觉鱼妈气色不好，不但面容憔悴，黑眼圈也厉害得很。而且走起路来，也比以前跛得厉害。

“妈，你是不是没睡好觉？”鱼游吸了吸鼻子。

鱼妈打了个冷颤：“嗯，火车上睡不着，吵的很！”

鱼游纳闷：“怎么会吵，人家十点半就熄灯了，那些人还吵啥？”

“哦，好冷哦！我们快回去吧！”鱼妈没接话了。

母女两人好不容易从地铁站挤回了家，到了红砖房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路上遇到几个熟人，好奇的打量他们时，鱼游都一脸高兴：“这是我妈，她从老家来看我。”

鱼妈心里暖暖的，女儿就是这样，自己又老又没用，还是个跛子，她却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

好不容易进了屋子，鱼游飞快地打开暖气扇，又感觉灌了个热水袋塞到鱼妈怀里：“快暖和暖和，北京真的能冻死狗的！”

“这么冷的天，我女儿怎么过啊？”鱼妈心疼地拿热水袋捂着她的手。

鱼游嘻嘻一笑：“妈，我没事，我这身体就是铁打……阿嚏！”

鱼妈马上拉她坐下：“正好，我给你带了柠檬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