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没好气地接了起来：“我开了路由器的，电源也没关。”

“狗屁！我都不在那破地方住，我管你网络有鬼用！你快点回来，朱阿姨被打了，我已经报警了！”菲菲的声音响亮得很，震得鱼游耳朵都要聋了。

除了她的身音外，还有许多嘈杂的杂音，有人哭有人嚎乱成一团。鱼游从无数个杂音中捕捉到了朱阿姨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她马上倒吸一口冷气：“到底啥情况？吴叔打的？”

“别问了，快回来，回来就知道了！哎，你拉我做啥……”菲菲说到一半忽然挂断了，很明显是那边又出了状况。

等鱼游冲回去后，才发现朱阿姨家的门外一片狼藉，那里围了不少邻居，地上垃圾破碎的碗盆满地都是，其中隐约可见好些血迹。

鱼游吓了一跳，拉住一个邻居问了起来：“打出血了？”

她早就知道吴叔脾气不好，一喝多了酒，或者是在外面遇到不顺心的事，总会拿朱阿姨出气。看似壮实泼辣的朱阿姨，却没有一丁点抵抗的能力，经常伸出来洗菜的手，总是青青紫紫的。十分可怜。不过打出血来……这种情况倒是没有过。

那个邻居直摇头：“老吴又喝多了，被派出所弄走了。”

“啊，真报警了？”鱼游从人群中挤进去，看到了几个女人中坐在床边哭哭啼啼的朱阿姨，她脸上身上好多血痕，手里还抓着一卷卫生纸，一个劲地扯了往鼻子上捂，仔细一看，却是流鼻血了。

鱼游松了一口气，站在边上听着朱阿姨哭诉：“经常多晚才回来，喝得醉熏熏的，动不动就打人，我说错话要打，饭烧糊了要打，不给他面子了也要打，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周围的几个女人各执已见，有人说家暴可不好，万一打出事来，后悔都晚了。还有人说自家男人，总不可能真的弄得坐牢吧……

鱼游搜索了一阵子，没发现菲菲的身影，她跑出来找了一圈，才在凉台上看到了正靠着栏杆吸烟的菲菲。

“咳咳，真是你报的警啊？”鱼游拍了她一下。

菲菲斜看她一眼：“废话，那群怂货，劝架都不敢，我再不阻止，那胖女人怕是要被打死！”

“这个……其实吴叔是个好人，就是脾气太烂。”鱼游皱着眉说。

菲菲吐了一口烟圈：“你看过那部剧没有？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家暴的人啊都有两面性，凶狠起来能把人吃了，平常的时候又是一派的好人形象。这就是典型的人格分裂你知道不？”

鱼游没想到一身欲艳的菲菲能说出这番话来，她赞同道：“是啊，但是朱阿姨自己狠不下心来。我们做外人的能咋办？”

菲菲哼了一声，掐灭了烟头，嘀咕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看着厉害，就是一包稻草。”

菲菲冷笑一声，甩了她的小坤包就往前走，走到走廊时忽然停了下来：“差点忘了，你拿一下我的钥匙，明天我有朋友要过来搬点东西，麻烦你帮着开一下门。”

菲菲求人帮忙都是这么理直气壮的，鱼游本不想答应的，可忽然又听见她说了一句：“这是两百块钱辛苦费。”

鱼游看见这票子，一天的坏心情忽然消失了，她一把抓了过来：“没问题。”

跟什么都能过不去，可就是跟钱别过不去，这是鱼游的人生标杆，她捏着这两百块钱，再想了想A校里的尴尬场面，越发觉得自己要好好奋斗，有了底气就不会被人瞧不起了。

第二天，菲菲的朋友果然过来了，正是上次帮她搬家，又替她牵网线的斯文眼镜男，他见到鱼游，一脸惊讶的神色：“菲菲没来吗？她说了今天要过来的。”

鱼游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然是按菲菲交代的话产：“她没空，回老家了，让我帮你开门呢，你拿了东西快走吧。”

男人有些失望：“她说没说多久回来？”

鱼游奇怪地瞥他一眼：“你自己问她呀，问我干嘛？”

男人有点忧郁，低下头扯了一只纸箱：“她要是愿意接我电话，我就不问你了……”

菲菲的屋子可比那会和蔡小勇住的时候强多了，整个房间就是粉紫的色调，一张软绵绵的席梦思大床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二的位置，其余的衣柜、梳妆台、电脑桌窘迫地挤在一角，显得十分凌乱，桌上摆了好多物件，从化妆品、生活用品到零碎的首饰不等，显得十分拥挤。一股媚俗的暖昧在这屋中流淌，就像活色生香的小发廊，与菲菲本人风格一致。

鱼游心里八卦的苗子各种翻涌，她看着这男人掉了魂地整理着那些东西：两只U盘、一只打火机，几件衣服，甚至是一双男式拖鞋，不免好奇心渐起：“大哥，你是菲菲男朋友啊？”

“男朋友？”斯文男有些怅然所失：“她怕是没把我当作男朋友。”

鱼游笑了笑，心想肯定有什么猫腻，不然他的拖鞋衣服怎么会在菲菲家呢？绝对是在这里过夜了。她撇了撇嘴，看了一会儿，又无聊地走了出去：“大哥，走之前把门带上，把钥匙给我啊。”

男人唔了一声，听声音也是失恋之后的消沉。鱼游忽然觉得菲菲好干脆，甩男人也甩得这么痛快。

斯文男在这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抱了一只大纸箱走掉了，走的时候不忘叮嘱鱼游：“见到菲菲记得叮嘱她，她有胃病，不要不吃饭，实在痛了，就吃胃药。药在柜子里，已经买好了。”

真真是痴情，鱼游看着他那寂寥的背影，有些感叹。再转头看看紧闭房门的朱阿姨，又有点头疼。朱阿姨昨晚跟邻居哭诉了一阵后，就正常关门睡觉了。今天一直没开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状况。

鱼游走上前，砰砰地敲着房门：“朱阿姨，你还不起吗？这都十点了！”

正敲得起劲，秦芳北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响了起来：“她早上五点过就出去了。”

鱼游转过身来，看着一身黑色大衣，帽子中露出巴掌大小脸的秦芳北：“秦姐，朱阿姨怎么会那么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