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里的男人无语的看着眼前笑语嫣嫣的少女,“姑娘,你谁啊?”
嗯?春山村的怂包美人,好歹一个村的,连个脸熟也没有吗?
哎?不是说她眼睛有毛病睁不开了吗?这咋还瞪的乌溜溜大,看起人来波光闪闪,就好像眼里有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湾,哦,像春山村的春湾,水波荡漾。
被他这么一问,少女心道,他果然是不认识自己的。
少女忽然笑了起来,笑啊笑,越笑越停不下来,索性捂住嘴,浑身笑的都在打颤儿,一双杏仁眼弯成一弯月牙形,眼波流转,让坑里的男人一时有点愣怔。
笑了好一会,看坑里的男人都快被她笑懵了,少女眨眨眼俏声道:“卫大夫,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卫大夫?不认识我就算了,连十里八村唯一的帅郎中也不认识?
坑里的男人浓眉一皱,咳了几声,“我说周大姑娘……”
才说了几个字,芽芽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声音很耳熟,但似乎和记忆中卫望楚的有点不一样。
“目前来看,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忙。”
一声冷冽的声音忽然从头上传来,清冷、淡漠、疏离——记忆中卫望楚的声音,芽芽诧异的抬头看去。
一个极其高大的男子——芽芽又蹲着,更是觉得他高大的犹如神抵。
逆光而看,只觉得他皮肤偏白,五官很深刻,尤其鼻梁很高,鼻梁正中间和周安柏一样有个凸,嘴唇很薄,下颌线像刀刻出来的一般,棱角分明,加上他沉着脸一副冷淡模样,看起来真是十足的不好相与。
芽芽呆呆的看着他,然后撞入他的眼睛——眼眶微陷,眼睑微垂,一双深茶色的瞳仁清冷漠然的和她对视。
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糟了,她刚刚认错人了!
这才是卫望楚本楚。
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大集!集上那个给自己把脉的男人!
她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微低着头在看她——十四岁的豆蔻年纪,数月不见,已经脱去了婴儿肥,脸润而不圆,一双杏仁一般的大眼睛似乎占据了大半的脸面,此刻那眼睛里有错愕,有心虚,有尴尬,有懊恼,有欢喜,有……似乎有万种情思,尽付一汪清泉。
芽芽强忍着尴尬,对着他眉眼微弯,扯出个笑容,“呵呵呵,卫大夫好呀。”
指了指掉进坑里的男人,道:“我说,他掉坑里去了,应该需要你卫大夫的帮忙。”
卫望楚看了看路中间的石头,又看了看那个不小的坑和被张山踩在脚下的干草,又扫了一眼瞪大眼睛看着他故作无辜的芽芽,以及她眼底难以遮掩的戏谑又尴尬笑意,他眉头微挑,“这个坑是你为……卫大夫准备的?”
“什么坑?”
芽芽死也不能承认,“你说这个坑?这个坑看情况应该、可能是下雨冲出来的吧。”
坑里的男人显然也看到了好路上的石头,想到了刚刚这坑上铺着稻草,乍一看就像普通的乡村小路一样,看起来没毛病……
顿时,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感情这都是这怂包美人设计好的?自己这是替卫大夫受罪了?
“下雨冲的?”男人的眼睛似乎可以透射,看的少女的心虚的不行,“那这些石头也是冲来的?”
“呵呵……那谁知道呢!”少女眼皮有点跳,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换个话题。
“你叫他卫大夫?”卫望楚指着坑里的男人,问。
“呵呵,没有。”芽芽依旧强撑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听错了,在咱福山镇有谁不认识卫大夫呢?”
这福山镇十里八村不认识他的真没有几个,她也算独一份了。
男人细长的眸子一沉,“你说,卫大夫好久不见?”
芽芽继续干笑,“是啊,是啊。”
男人微扬起下巴,脸色一沉,冷冷的问:“姑娘,你谁啊?我们见过吗?”
算上那大梦一场,芽芽也是经历过两世的,也算是有见识的女人,心跳如鼓却依旧面不改色的道:“自然见过,前阵子还在镇上见过的,卫大夫不记得了?”
说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普通的农家女,卫大夫记不住,也是应当的。”
谎话说的挺溜。
卫望楚淡漠的看着她,眸色清冷。
芽芽略带尴尬的咳了一声,站起来往他跟前走了一步,面对面看着他,依旧是仰视的姿势,角度不同,压迫小了点,便更加肆无忌惮的继续打量着他。
“看够了没有?”卫望楚冷冷的开口,似乎带了一丝嫌弃。
芽芽大眼睛一弯,微微侧头,审视目光一转,露出一丝笑意,眼角有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风情和狡黠,强忍尴尬和羞涩,她硬撩,“还没。”
坑里的男人觉得心脏有点承受不住,他知道有些姑娘为了接近卫望楚常常要耍些心机,却第一次看到这般脸皮厚和直接大胆的,她不是有名的怂包美人吗?!
这个样子还叫怂包,那哪样才叫大胆?!
少女也心跳如擂鼓。
“张山,你可以回去了,草药放这里就好。”
张山还想看戏,这可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大戏,他还没看够,可此刻卫望楚赶人了,他连忙爬起来,“卫大夫,这药我先给你送回家去了。”
卫望楚点点头,道了声谢,又转头看着芽芽,“继续。”
“嗯?”芽芽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看。”
继续看?远走的张山一个趔趄。
芽芽嘴角忍不住抖了抖,心里强撑的墙在缓缓裂纹,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无数次气,然后勇气值满分的继续撩道:“我还是跟着卫大夫回家继续看吧!”
卫望楚嘴角不着痕迹的抖了抖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也好。”
芽芽跟在他后面进了村,眯起了眼,偷偷打量他,他真的生的极其高大,比量一下,自己都没够到他的肩膀。他人很瘦,一身长袍挂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头发浓黑顺直,用一根木雕的簪子半束在头顶,余下的散在肩上,每走一步,长发和长袍都跟着甩几甩,甩出了几分仙气。
这个模样倒是和想象中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这样子和性格,感觉有点……跑偏?
芽芽长这么大,第一次勾搭人,不太会,只能硬着透皮尴尬生硬的强勾,可就算这样,他似乎还是一引就上钩,而且就这么就带姑娘回家了?!
照他这副死样子,应该早就成了某个姑娘的死鬼才是,怎么会一直没娶亲,是什么原因呢?没有姑娘勾过他吗?
不对,在那场大梦里,后来有一个何家姑娘,死缠烂打的要嫁给他,他死活不娶,那姑娘后来说他和他的弟妹有什么不清不楚,这事闹的挺大。
不是吧,他真的自己的弟妹……?
正想着,已经到了卫望楚家,他顺手拎起门口的两篓草药进了门,芽芽屁颠屁颠的跟着。
日头越来越西垂,天色已经不早了,芽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娴熟的把草药从篓子里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摆在晾晒架上,又去翻那些已经晾的半干的,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道:“那个,卫大夫?”
卫望楚见她终于忍不住了,眼角带了一丝戏谑,面上却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哦,你看够了?看病我收费,看我,不收银子,看够了你就可以走了。”
芽芽……
“那个,不是,卫大夫,我想跟您讨个东西,要多少银子,我,我都,尽量的满足。”
“东西?药材我有不少,人,也有一个,东西?倒未必有的。”
这,这是被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