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男人的脸停在咫尺处,看着少女紧张抗拒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眼里是无奈、宠溺又好笑。
芽芽睁开一条缝,偷偷看他。
“怕什么?我答应过你,自然不会食言。”
屁来!
那日还不是——
少女心有不服,却没吱声。
卫望楚低声呢喃道:“怎么办?”
少女不明所以,闭上眼睛装死。
男人忽然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轻轻将她拥进怀里,长臂成环,完全将她压在前胸。
少女刚刚要放松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本能的要抗拒挣扎,却硬生生压住了。
紧握拳头,恨不得把骨头捏碎。
男人满足的叹了口气,“怎么办?你不喜欢我靠近,可我却恨不得把你揉进我的骨血里……怎么办,怎么办……”
叠声的呢喃,犹如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在少女的心上,少女的手缓缓放松。
男人的药香围绕着她,大梦的不堪倾轧着她,恐惧就像坐上了小船,在心浪里起起伏伏,不时跟随着浪头,猛的窜上来。
双手又不由自主的攥紧,再攥紧。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不再亲你,便会遵守诺言。你答应我的两年之约,你也要记住了。”
抱了好一会儿,男人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怀抱。
他周遭的气场好似与以往都不一样,柔和的像换了一个人。
他情意绵绵的看着少女,似乎想把她刻在眼里,写在心里。
芽芽却不看他,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男人拉起少女的手,猛地注意到她攥紧的拳头,微长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在掌心,有几个甚至冒出了几个血珠。
粉白的掌心,赤红的血珠。
男人眼神忍不住一暗。
他轻轻将少女的手拉平,低头亲了下去。
少女一个瑟缩,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别他死死抓住。
“别动。”
男人挨个伤痕舔了过去。
掌心痒痒的。
心头那起伏的波涛带着颤抖和恐惧慢慢漫上少女心头。
她忍不住微微抖了起来。
男人适可而止。
从怀里掏出一白瓷瓶,倒了些许粉末撒在伤口上,又拉起另一只手,亲一亲,舔一舔,然后专注的撒上药。
“金疮药,你收着。”
少女僵硬着身子默默接过。
男人又取出来三五瓶画着不同图案的小瓶。
“红色瓶,伤寒感冒,每日一颗。”
“青竹瓶,肺热咳嗽,每日三颗,饭后吃。”
“粉菊瓶,睡前一颗,可助眠少梦。”
“绿松瓶,腹胀泛酸不消化,饭后一颗。”
最后,拿出一红白牡丹花瓶,耳根微红,略迟疑的道:“葵水初至,若腹痛难忍,吃一粒。”
顿了顿,“一日不可超过三粒。”
芽芽顿时脸上也飞起霞彩,比刚刚惨白的样子多了几分春色。
男人心里一荡,上前一步,将她带药拢在怀里。
“芽芽,你很好,我只怕自己不能给你最好。”
少女怀抱着瓶瓶罐罐动也不动,任他抱着,只是僵硬的脊背仍在透露着她的抗拒和不安。
半晌,男人松开她,又取了一细长的盒子出来。
“我将之前的喷药盒子做了改进,你绑在胳膊上,若有危险,可用。”
说着,又取出一蓝瓶,“夜见欢精炼的药粉,放你的盒子,可放七八次。”
又取出一小包草药,“这是放在你的荷包里的草药,提神醒目。”
芽芽看着怀里的东西,终于抬头看向他。
“你要走?”
卫望楚点点头,“去京城。”
芽芽心头一跳,略不安的眨眨眼。
大梦里,似乎他是在她死后才去的京城。
准备了这么多药,还备了救命的喷药盒子和备用的药粉,这是——
“不,不回来了?”
看出少女眼里的不舍和惊讶,男人忍不住嘴角一弯。
“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二十几天才能赶回来。”
芽芽微微松了口气,低头看看怀里的东西,无语——准备这么多,就是为了二十几天准备的?
跟说遗言似的。
呸呸呸!
等等,此去京城走陆路,马车日夜赶路也要走十七八天的路吧?
二十几天能来回?
少女略犹豫了一会,“你不坐马车,骑马去吗?京城路远,你的伤——行吗?”
——你之前还吐血了。
从未出过福山镇的少女,却知道去京城的路程和时间。
男人疑惑的歪头看她,嘴上却说:“你担心我?”
少女不说话。
担心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是天下闻名的少年郎中,他对自己的身体总归有数的。
男人摸了摸少女的头,无视她缩脖躲闪,捋了捋她的发。
“你不舍得我走?”
少女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舍得吗?
他动不动就动手动脚,走了比在强点。
可是,他不在,似乎总有些不安。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成了她安心的后盾?
男人揉了揉胸口,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芽芽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表演什么。
卫望楚轻笑出声,如今骗她愈发的难了呢。
“胸口疼的很,身体还没好,还是过几天再去京城吧。”
芽芽……
“回去吧,彭家这边你不用担心,小尾巴交给我。”
芽芽终于得了自由,在他的注视下,僵硬的进了门。
穷七慢慢挪了过来。
“主子,不走了?”
卫望楚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穷七的大胡子抖了抖,求饶道:“不是有意偷听,实在,实在是耳朵太好使。”
刚刚他家高冷的主子那一番表现,直让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回去说给风六听,怕他都不信。
这一顿叨叨,直比一年说的话还多。
这一顿热情,说出来都能吓死四王爷家的九郡主。
真不知这春山村的农女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长的好看点,皮肤白嫩点,脾气好了点,还有啥?
对主子一点都不热情。
感情越是上赶着的,越躲着,越是躲着他的,越上赶着?
想想春风楼的瑾瑜姑娘对他的冷脸,那可比芽芽姑娘对主子狠多了。
穷七暗暗点头,男人都是爱犯贱,得不到的就是格外的香。
“主子,小尾巴怎么弄?”
卫望楚略想了想,“送去苏家的灯笼铺去。”
小尾巴从青布马车里探出头来,“我不去灯笼铺,我要跟着你,我要学医。”
男人没说话,翻身上马。
穷七一咧嘴,“那可由不得你。”
小尾巴嘟着嘴,不满的瞪着卫望楚,“我刚刚那样帮你,你恩将仇报?”
“你帮我问了个否定的答案。”
卫望楚扫了她一眼,“去灯笼铺学做灯笼。”
小尾巴气哼哼的看着他,“我,我告诉芽芽姐,你,你虐待我!”
穷七转头上了马车,冲着小尾巴大胡子一抖,凶神恶煞,“不听话,就送你去杀猪!”
“苏式灯笼那是进贡的灯笼,多少富贵人家都上赶着想进门当学徒呢,叫你去,还嫌三嫌四的,不知好歹。”
“我不喜欢灯笼!”
“我不喜欢做灯笼!”
“我讨厌苏家那清淡的门头!”
后来,小尾巴见了苏家灯笼铺的小掌柜陆河,啪啪啪现场打脸,穷七要带她回来,打死不走,硬生生将说出来的话都吞了回去。
被穷七取笑了好几年。
当然,陆河被她吓的不轻,躲了她好些年。
穷七给她支招,男人都爱犯贱,你越是上赶着,他越是躲的快,你爱答不理的,他就上赶着来找你了。
小尾巴信了,开始对陆河爱答不理。
后来,陆河要娶别人了……
那都是后话了。
“主子,京城那边催的紧,真的不去了?”
穷七摸着怀里京城来的加急信,忧心忡忡。
“封大学士的嫡妻怕是撑不住啊!”
卫望楚淡淡的道,“死不了。”
又不是我妻子。
“那九郡主……你再不去,她怕是要杀过来了。”
卫望楚脸色微显不耐烦,送了几个男人给她,还不长记性,该送个驸马给她了。
“和亲不错。”
顿了顿,眉眼微扬,“西戎不错。”
穷七忍不住咂舌,西戎?蛮人不说,西戎和我大周世仇不断,和亲公主过去有什么好果子吃?
“西戎在和我朝打仗呢,还赢了。”
“无碍,很快就要输了。”
西戎之胜,既然是几个皇子共同协作,为了将曾经的先太子遗臣、如今奎徐已经落马,踪迹全无,那把椅子让出来了,就该让出头鸟上阵打仗去了。
怎能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