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是一个特别晴好的日子,周阿娇和周俊臣终于回来了。
十几天不见,周阿娇似乎清瘦了许多,脸色略带憔悴,一双凤眼却显得大而明亮。
芽芽细细观察了下,发现她似乎少了些往日的柔美,多了些不易察觉的锐利。
“走姨家好玩吗?”
周杏也凑过来,笑的贱贱的,“哎,你那表哥咋样?”
以往,周致远似乎有意让周阿娇和姨家表兄发展发展,若是成了,婆婆是自己亲姨,闺女的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大家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周阿娇扫了一眼俩丫头,淡淡的笑道:“就那样吧,也没什么特别的。”
周杏撇撇嘴,“依我说,你那表哥不咋滴,你要不喜欢,可千万别勉强。”
“为何这么说?”周阿娇轻声问,一双凤眼眨阿眨,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每次来,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看了这个看那个的。”周杏咂咂嘴,“很,不靠谱的样子。”
很花心的样子。
周阿娇幽幽的叹了口气,周杏这虎丫头都早发觉了,自己竟然才看明白。
芽芽也觉出周阿娇的憔悴应该是和她表哥有不少关系。
大梦里,周阿娇和表哥也没成,只是那时候自己是个睁眼瞎,完全都没注意是为什么没成。
“年纪还小,好好看看,反正也没明说。”
周阿娇摇摇头,“不用看了,我和他没戏。”
周杏揽过周阿娇的肩膀,“没戏好,我看她配不上你。”
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眼睛长在头顶上。
肖蝶儿敲门进来,少女们适时的住了口。
“阿娇,来,婶儿给你量量尺寸,就剩下你了。”
上次赶集买的花布,那俩丫头的都快做好了,就剩下阿娇的了。
“我们阿娇又窜个子了,这小腰,咋还瘦了。”
周阿娇笑着道,“要说,我们三个里,小杏好像最胖了。”
周杏大眼一瞪,“我才不胖,是你们太瘦。”
的确,周阿娇从小便瘦,这次走了一趟姨家,更瘦了。
芽芽一场病后,也瘦了很多,原来娇俏的少女,如今感觉风一吹就能吹跑了。
一双杏眼瞥了一眼周杏,肖蝶儿笑道:“小杏也不胖,不过被我拘着绣了几天活,还真是看着圆润了一点。”
周杏笑苦着脸道:“二婶,我得活动!求你了,别让我绣了。”
周阿娇和芽芽捂嘴偷笑,她们受肖蝶儿折磨的时候,周杏偷懒耍滑,整天跟着俩哥哥上树下河,如今可轮到她了。
肖蝶儿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马上都要14了,再不学点女红,到了婆家不得让婆婆小姑笑话啊?”
周杏低头看着手里的绣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论说,她是说不过肖蝶儿的,大了也不好明大明的耍赖了,真无趣。
肖蝶儿还要说些什么,却好似听到大门口有人敲门。“嗯?有人敲门吗?”
周杏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我去开门。”
“……卫大夫?”
卫望楚一身深灰色棉袍,长身玉立,面色冷淡的站在门口,看到来人,睫毛微敛,“周二叔、周二婶在家嘛?”
肖蝶儿听到声音,一瘸一拐的迎过来,芽芽和周阿娇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在,在的,卫大夫,芽芽爹上山打猎去了,您请进坐坐吧。”
眼睛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卫望楚,她第一次见到真人,只觉得长身玉立,五官分明,生的很是不错。
芽芽心一跳,抿着嘴看着大门口,灰影一闪,男人已经和肖蝶儿一起缓步走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看不清喜怒,面色平静如水。
芽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好沉着脸不说话。
“卫大夫,您请坐。”
肖蝶儿从茶盘里取了一个倒扣的茶杯,到了水递过去,“喝点茶水吧,不是什么好茶,润润口吧。”
说完,抬眼瞥了一眼僵硬的闺女,心头微动。
“谢谢二婶,”卫望楚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我来村里给老人家看病,想起周芽芽的眼睛好久不曾治疗了,便顺路过来看看。”
顿了顿,男人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少女,道,“周芽芽的眼睛可有好转?”问的是芽芽,看的却是肖蝶儿。
周阿娇冲芽芽抿嘴笑,芽芽垂下头,不作声。
肖蝶儿看了一眼闺女,柔声道:“前几天,好了那么一点点,这阵子,又恢复老样子了。”
说着冲芽芽摆摆手,“芽芽,过来让卫大夫看看。”
芽芽……
还有这种操作?
在肖蝶儿期待的注视下,在周阿娇和周杏意味深长暗笑的注视下,在卫望楚冷淡疏离的注视下,芽芽站起身往男人身边挪。
周阿娇手脚利落的搬了凳子放到男人脚边。
芽芽坐下后,卫望楚旁若无人的拉起她的手,手指覆在她纤细的腕上,一边静静把脉,一边盯着她眼下的乌青——比上次要好转一些。
周阿娇冲周杏挑挑眉,是不是把脉的时间有点长?
周杏瞪大眼睛点点头,这郎中太牛了,直接在人家娘亲的眼皮子底下占人家闺女的便宜,还光明正大的。
芽芽也觉得这时间有点长,心跳忍不住变的有点快。
压下心底的不适,由着他拉着手,把着脉。
卫望楚挑眉看她,眼角微软,松开她的手腕,整个人却猛的往她跟前一倾,他的脸与她的脸相差不足半尺——
芽芽僵硬在当场,想躲,却又生生忍住了,感觉他温热干燥的大手覆上她的眼睛……
顿时,耳根热了起来。
卫望楚嘴角微翘,低沉的开口,“最近睡眠如何?”
芽芽往后撤了撤身子,让自己的脸离他的手远点,松了口气,道:“还行,只是还是多梦。”
“药包枕头用上了吗?”
“嗯。”
“药喝了吗?”
“嗯。”
卫望楚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调的一盒香,可助眠,你燃一燃,看看效果。”
“不用了!”芽芽拒绝的彻底。
“农家人,燃不起香!更不习惯燃香!”
肖蝶儿却接过来看了看,“卫大夫,这个会让她少做梦吗?”
卫望楚摇摇头,“这香可助眠,对多梦有一定的效果,但也因人而异。”
“娘!我不要香!不过是做做梦,没什么影响的,与其烧这个香,还不如多做梦呢!”芽芽从肖蝶儿手里夺过来,塞到卫望楚手里。
“我不要这个,我不要香!”
态度坚决。
“总归要试一试……”肖蝶儿看着那盒香有些犹豫。
“不要,不要,不要!”
“多梦还是因为多思,思虑过甚,伤身伤心,不喜欢燃香也没关系。”
卫望楚略有讶异,芽芽对熏香似乎很排斥。
“你的眼睛还要继续治疗才会有效,现在便开始治一治吧!”
“怎么治?”
芽芽微微讶异的看着卫望楚,他可是知道她眼睛是装的,是没毛病的,守着大家,他想怎么治?
男人眼角微挑,从药箱里取出一卷东西,在桌子上铺开,里面密密麻麻插着几十根银针,“素日里怎么治,今天便怎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