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啪地甩上门，立即后悔对方锐的态度了。缓慢的走楼梯，鞋跟敲出孤独的叮咚声，心里不舒服，台里不让她主持节目了，很多事情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可能这辈子也坐不上主持人的位置了，婉如倚在扶梯上深深吸了口气，这些方锐全不知道，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怎能奢望她理解和宽慰。

但是，心里不舒服。

方锐立在水池边良久，未关好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的。脱下围裙，重新扎好头发，拿起汤勺盛了碗鸡汤端到餐桌上，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放综艺节目，热热闹闹的。餐桌靠着厨房，不用开空调也很暖和，她边看电视边一口一口的喝汤。

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享受过，通常不是在餐厅做菜给客人吃，就是在家做给婉如吃，好吃的先紧着婉如，婉如吃剩下的，才潦草地吃上几口。汤异常鲜美，上好的竹荪，是餐厅经理犒劳厨师长的，厨师长给了她一半。

每天出自她手的菌杂汤依然能卖掉几百份，深受食客们夸赞，连厨师长也说她过关了，说她悟性高，但那天晚上几乎未动筷的客人再也没来过。方锐边喝汤边想到了这位客人，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了，这位客人想要什么样的味道。

炖了一个下午的汤，竹荪泡了洗，洗了泡，婉如尝也不尝一口，方锐鼻子一酸。他们去哪吃饭了呢，高档的餐厅吧，是她从未去过的地方，在一起吃甜点聊天，她放下勺子，抹了一把泪水，不羡慕，一点也不羡慕。

不怪婉如，一点也不怪。

她喝了两碗汤，到底竹荪没舍得吃一块。

闵洋选在了一家茶餐厅，贴心地考虑婉如有身孕，吃点热乎的暖心暖胃的食物。他提早到了，却坐立不安，人挺多的，生意很好，坐在隔间里心惶惶的，好像约婉如吃顿饭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下午一直在喝水，茶一口喝不下，百无聊赖地打量坐靠在一起的人们。有像是情侣的，有像是一家人的，他们吃着笑着，无比幸福的样子，闵洋也觉得幸福起来，莫名的为婉如的到来而开心。

她终于来了，穿过人群，趾高气昂，姿态婀娜，引得男士侧目张望。婉如挺直了胸脯，不担心被别人认出来，明明在小区里连下趟楼也胆战心惊，她要让闵洋看到她的美貌，等了这么多天，他终于肯跟她见面了，还以为他把她给忘了。

原来要相见的心情是如此激动和忐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怀春的少女，迎上他的目光微微笑，闵洋不安地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

人声鼎沸，茶水在玻璃上氤氲出模糊的水汽，他红着脸帮婉如拿外套。婉如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刚欲用从前的口气来调侃闵洋的吝啬，选了这么个吵闹的地方，一定很便宜吧。

闵洋道：“你瘦了。”

他说着给婉如倒了杯白开水，婉如眼睛一红，有种冲动想把受的委屈全部讲给他听。

“想吃点什么？”他拿着菜单让她点。

“吃点酸的，没什么胃口。”

“酸的？”闵洋一本正经地招来服务生，问哪些菜是酸的。

他点菜的时候，婉如时而看他，时而看邻桌的姑娘。姑娘一个人，二十出头的模样，点了一个干锅和一份米饭，吃的特别香，能把人看馋，婉如又看了眼闵洋，闵洋正好在看她，他的眼神里含尽温柔。

婉如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幸福。

“现在的餐厅真奇怪呢，茶餐厅也做四川菜。”

闵洋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仿佛婉如说什么都是动听的。

婉如差点说出方锐在做厨师的事，顿了顿，道：“我想喝奶茶。”

“我去给你买。”他把公文包包交给婉如保管，拿上手机走出去。

包沉甸甸的，一股烟味，里面放着好几本厚厚的法律书。可能经常不堪重负，包袋的线快炸开了，她把书稍微理了理，让包看上去不那么鼓鼓囊囊的。头顶上的灯是澄黄色的，光圈里弥漫着菜香，客人太多了，清洁阿姨都没把桌子擦干净，桌面上沾着油污，婉如抽出纸巾慢慢擦着，往两个杯子里倒入开水，将碗筷涮洗了一遍，她沉浸在这样的举动中，整个人无比柔软。

和方锐在一起时的烟火气有被救济的意味，而和闵洋在一起，像在过日子。

闵洋很快赶回来了，大冷天没穿外套，却跑的满头大汗，拎了一个大袋子，里面放了六杯奶茶，还买了话梅。

闵洋道：“你最喜欢的话梅，正好看到有卖，奶茶不知道你喜欢喝哪一种，把招牌奶茶都买了，你尝尝，喜欢喝哪个。”

婉如的开心写在脸上，闵洋也觉好笑，摇头自嘲道：“我还是第一次买奶茶，见笑了，见笑了。”

婉如笑出了声，望着他把奶茶一杯杯从袋中拿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女人的满足和金钱是不成正比的。隔壁的姑娘投来羡慕的目光，婉如大方地递给她一杯奶茶，调皮地噘嘴道：“喏，送你了，干锅吃多了，是不是特别想来杯奶茶。”

那姑娘也不客气，接过奶茶道：“谢啦，你男朋友待你真好啊。”

婉如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尽收闵洋的眼底。闵洋一直在笑，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就觉得很快乐。似乎这就是他期待的生活模样，下了班，卸下疲惫的工作压力，和心爱的人开开心心地吃顿饭，逛逛街，说说话。

对了，还有礼物，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道：“据说是刚出的新款，挺火的，我也不懂。”

打开来，一条铂金项链，今年的热门款，项链上有标志性的Logo，闵洋经常见她戴，想她是喜欢的。

“买这么贵的礼物，你还过不过了？准备吃土啊。”婉如娇嗔着。

闵洋光笑，笑的脸都僵硬了，她肯定是喜欢的，怀孕了，心情要好，他买的时候就是这么考虑的。

婉如让他帮她把项链戴上，眨巴眼睛道：“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