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殿内就我们母子两人，我就实话告诉你，这背后之人便出自顾府，可是如今的顾府已经动荡飘摇，再也经不起任何动荡，所以这件事我们就顺其自然吧”饶是顾老夫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是经过许多挣扎。

“母亲，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么”

顾老夫人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面前之人：“顾易你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你还是顾家的当家人，不放弃你还想怎么样，你是准备把顾府的人全都牵扯进去么？”

“母亲”顾相爷面色煞白，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让他放弃是真的好难，那是他从小疼宠心尖的女儿，就算当初把她遣送回临安，也是为了她好。可是如今却让他放弃，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无可奈何，她怎么做得到。

“易儿，舍得舍得，人生有舍才有得”顾老夫人说完这话便合上了眼。

顾相爷微微合上眼，半晌才艰难道“儿子知道了”随即便起身行了个礼，缓步走了出去。

直到听到门再度阖上的声音，顾老夫人才缓缓睁开了双眸，那眸中万千思绪一闪而过，最终之余一声复杂难明的叹息。

隆丰二十一年十月，当朝官员之妻被杀之案在慎刑司公堂提审。

当天艳阳高照，慎刑司府衙前挤满了人，一个个虽然都挤不进去，但是却都是守在这里，都想得到最新的消息，而这人群中自然也有那心心念念却不敢露面之人。

当前顾府所有人都来，只除了二夫人。

由于这宗案子牵连有些大，所以皇上特下旨让文宣王在一旁听审，这是表明了一个态度告知天下人，皇家做事坦坦荡荡，不用遮遮掩掩。

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所以一开始也没有太多的询问，上首的凤九拍了惊堂木询问“对于此案，顾婉瑜你可有何话要说”

顾婉瑜跪在这冰冷的台下，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堂上的人，对于顾家的人她的目光丝毫没有任何停留，当触及到长孙玉那温暖的眸子时唇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

她看得出长孙玉的唇形在告诉“别放弃”，虽然这个念头徘徊在心尖许久了，直到刚才她却有了一丝信心，当即俯身叩拜“回大人的话，臣女并未杀顾大夫人”

“不是你杀得，你可有何证据”凤九反问着。

顾婉瑜双眸微闪，半晌才道：“臣女并未有证据可以证明”顿了顿又继续道：“但不知大人所说的人证是怎么回事”

凤九闻言，随即便吩咐下去“来人，把此案的目击证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阿媛和刘麽麽便被带了上来，两人神色有些呆滞，但是看起来没有任何伤痕，应该没有受到什么严刑逼供。

阿媛抬头看到顾婉瑜泪流满面不由出声唤道：“小姐”

“阿媛和刘麽麽乃是本案的目击证人，你们好好说一说案发当日你们看见了什么，若有一丝隐瞒，本官绝不轻饶”

刘麽麽闻言，急忙哭诉道：“大老爷呀，那天是三夫人吩咐说是只见大小姐一个人，大小姐来了秋园后便一个人进了房间内，老奴和阿媛在外面守着。可是没一会儿功夫奴婢就听到了三夫人救命的声音，冲进了房内，就见三夫人倒在血泊当中，而大小姐拿着剪刀就在一旁，我苦命的夫人呀，你怎么死得这么惨”

眼见着刘麽麽还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凤九急忙止住“闭嘴，阿媛你说”

“回大老爷，刘麽麽说的没错，可是我家小姐决不是杀人凶手，这一切都是误会呀！还望大老爷明察”阿媛不停的磕着头，泣不成声。

凤九看向跪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人“顾婉瑜这下你可还有何话说？”

顾婉瑜双眸微闪，幽幽道：“刘麽麽和阿媛所说一切属实”

“那你是承认你杀了顾三夫人”凤九双眸微蹙，心下暗道不好，这要是认罪了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下去。

“臣女未曾杀人为何要认”顾婉瑜神色淡淡，随意瞥了一眼站在顾相身后的顾无暇，缓缓道：“刘麽麽也说了她进去就已看到三夫人倒在血泊当中，那就证明她并未看见臣女亲手杀害三夫人，如此又怎算目击者呢？”

“对对，大人我们没有亲眼看见小姐杀了三夫人，我们进去的时候三夫人已经倒在血泊中”阿媛急忙为顾婉瑜辩解道。

刘麽麽在一旁反驳道：“虽然老奴没有亲眼看见，但当时房间内也只有大小姐和三夫人，大小姐手中也拿着剪刀，凶手不是大小姐又会是谁”

“那你说说我与三夫人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三夫人”顾婉瑜

“我怎么知道”刘麽麽

凤九蹙了蹙眉“刘麽麽说的也是，即使她们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殿内只有你二人，你若找不出证据证明自己，你就还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不过这要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证明顾婉瑜就是杀人凶手，那么即使最大的嫌疑人也会因证据不足而释放，不是么？更何况王爷还有后招，凤九如是想到。

顾婉瑜闻言久久未曾言语，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当时的情况说出来别说众人信不信，即使信了，那三夫人为何要自杀还要栽赃自己，那必然会牵扯她与三夫人所争吵的事情。

顾府当时处置母亲的原因一直被隐藏着，虽说是为了保护顾府的颜面，未尝也不是保护了母亲最后一丝尊严。

所以即使是死她也不能说出来，想到此她微微摇了摇头“臣女没法证明，但是臣女绝未杀人，还望大人明鉴。”

“大人，我可以为顾大小姐担保，她绝不是凶手”长孙玉在此时站了出来，他身后的文宣王想拉都拉不住。

“文宣世子，即使本官相信，但是终归要给死者乃至百姓们一个交代”凤九着实看不惯这文宣世子，若是他家王爷在这儿，还轮得着他在这儿英雄救美么？

长孙玉还想说些什么，被文宣王呵斥道；“玉儿，还不赶紧给本王回来，否则别怪本王言而无信”

闻言，长孙玉略带愧疚看了一眼婉瑜，缓步退了下去。

凤九眯了眯眼扫了一眼众人，随即开口问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人：“这事受害者和嫌疑犯都是顾家的人，不知顾相爷可有何想法”

“本官无话可说”

闻言，即使早有准备的顾婉瑜身子都不由微微一颤，低垂着头不让人轻易看出她的脆弱。

见到她这模样，长孙玉不由有些心疼，当场质问道：“顾相爷，婉瑜可是你的嫡亲女儿，你怎么能如此待他”

“文宣世子，本官的事应该还轮不到世子置喙”顾相爷此时心情也复杂难明，说出的话也未免有些不留情面。

“你”长孙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文宣王打断了：“顾相爷此言差矣，白老将军早就将婉瑜许配给玉儿了，说起来我们现在还算是亲家，我儿为未婚妻说话，有何不妥”

文宣王也是个护犊子的主，他的孩子也只能他说，还轮不着别人管束，更何况他们文宣王府尽力救顾婉瑜，这顾相身为父亲不说好言好语，也轮不上他来教训吧！

顾相爷闻言，脸色难看至极不过并未言语。

好在这一小段插曲很快便过去了，凤九眼见情况有些失控，只得吩咐一旁的人按计划行事。

凤九沉了沉声：“这双方都未有强有力的证据，按理说，无多余的证据证明，此案就不成立，本官想询问一下死者的家属对此事的看法”

此时一直站在角落的顾无双面无表情走出来了，长孙玉顾相爷众人担忧的神情浮现在她眼里，顾无双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无双”顾婉瑜神色复杂莫名的望着她，只是那人并未看向她。心下不由一阵难受。

“堂下可是顾三小姐”

“臣女顾无双乃顾府三小姐，拜见大人”

凤九点了点头询问出声：“对于此案，若因证据不足而放人，你可有何看法”

顾无双心下冷笑，现在明摆着所有人都想着顾婉瑜，若是她再捉着不放，不仅母亲的冤屈无处诉，就连她怕也是难逃厌弃。

想到昨夜顾无暇所说的话，心下不由一紧片刻才开口道：“臣女也相信大姐姐决不会是凶手，既然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大姐姐就是凶手，还望大人能够释放姐姐”

顾无双的话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喧闹声，凤九当即冷喝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便有衙役来报“回大人，刚才在北大街的商铺抓到一伙盗窃的人，据那人所说他曾到过顾府”

“既然与此案有关，那还不赶紧把人带来”凤九当即冷喝道，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他家王爷可吩咐了，要让顾大小姐清清白白的离开。

之后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那伙盗窃的人供认不讳说是去过顾府，然后那顾三夫人和顾大小姐与他们争执不休，不小心被误杀的。

至于为何当时顾大小姐并未说出来，不好意思人家一个闺阁小姐面对惊变一时被吓住了，不行么？

所以一场轰动京城的人命案，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对于百姓们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